第35章 遙思 雲霆莫寒 秋湖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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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場慘烈的連環車禍,沈家的專職司機當場身亡,而沈長安在送往醫院搶救一天後,最終也沒能挺過來。
    對於沈家而言,這比天塌下來還要嚴重。
    沈父和沈母年輕時白手起家,曆經商場沉浮,見過太多世事無常,本以為自己早已看淡生死。
    但當那通電話傳來噩耗時,兩位老人還是當場暈厥過去。
    這些日子以來,兩位老人以淚洗麵,時常陷入深深的自責——
    是不是他們年輕時為了事業做過太多虧心事,才會遭此報應?
    為什麽要讓最無辜的孩子來承受這一切?
    長安娛樂雖然名義上由沈父擔任董事長,但早在三年前,他就已將公司主要事務交由大兒子沈雲霆打理。
    二兒子沈莫寒也在去年進入公司。
    那段日子裏,整個長安娛樂都籠罩在陰霾之中。
    兩位老人一夜白頭,公司內部人心惶惶,股東們也蠢蠢欲動。
    沈雲霆和沈莫寒強忍悲痛,不得不打起精神穩定局麵。
    如今半個月過去,表麵上看似乎一切如常,但沈家所有人都清楚,這份傷痛從未減輕分毫,依然如最初那般刻骨銘心。
    沈雲霆比沈長安年長九歲,從小就把這個弟弟捧在手心裏疼愛。
    以前朋友們常開玩笑問他:“你以後找對象是不是還得找個對長安好的?”
    每當這時,沈雲霆都會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認真地說:“那當然,小安可是我弟弟,必須對他好。”
    朋友們又會打趣道:“可你和莫寒從小就不對付啊!”
    沈雲霆總是淡淡地回答:“小安和莫寒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每當被這樣追問時,沈雲霆就會沉默不語。
    沈雲霆永遠記得那個夜晚。
    沈長安說要去市中心一家網紅甜品店打卡,當時他心裏就莫名不安。但聽說已經安排司機接送,沈雲霆最終還是沒有阻攔。
    或許親人遭遇不測時,人真的會有預感。那通電話成了沈長安最後一次打給哥哥的電話,最後一次用軟糯的聲音喊他“哥”。
    一周前的深夜,沈莫寒的一通電話驚醒了沈雲霆。
    電話那頭,沈莫寒憤怒地說在網上看到有人把小安的臉做進了遊戲,揚言要起訴那個遊戲製作組。
    然而當沈雲霆看到那些遊戲截圖時,整個人如遭雷擊,渾身泛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畫麵中的人物不僅容貌與沈長安一模一樣,就連那微微上揚的嘴角、眼中閃爍的神采,都與記憶中的弟弟分毫不差。
    恍惚間,沈雲霆甚至產生錯覺,仿佛小安隻是出門遊玩未歸,說不定哪天就會突然推開房門,帶著狡黠的笑容給他一個驚喜。
    但這終究隻是一款遊戲。
    強自鎮定下來的沈雲霆,動用了長安娛樂幾十年來積累的所有人脈資源。
    他幾乎將整個華夏國翻了個底朝天,又迅速將搜索範圍擴大到海外各國。
    令人震驚的是,那個遊戲製作組就像從未存在過一般,連一絲蛛絲馬跡都未能找到。
    與此同時,沈家人開始在網絡上密切關注這款全息遊戲的相關信息。
    他們意外發現了遊戲中“沈玉真”吹奏笛子的視頻,那悠揚的笛聲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樂器是最能體現個人特色的載體。即便是同一支笛子,在不同人手中也會奏出截然不同的音色。
    沈長安從小習笛,參加過無數比賽,他的演奏風格沈家人再熟悉不過——
    視頻中的笛聲,分明就是小安特有的韻律。
    沈父動用了所有高層人脈,甚至拜訪了華夏國的高層人物。
    但對方也坦言,他們同樣找不到關於這個遊戲製作組的任何線索。
    人在絕望時,總會不由自主地幻想最不可能的可能。
    沈家人不禁開始猜測:那個遊戲會不會是平行世界的入口?他們的小安會不會正在某個未知的時空裏繼續生活?
    他在那邊過得好嗎?有沒有受委屈?會不會吃苦?
    死亡是世間最無解的命題,再堅強的心也會被它擊得千瘡百孔。
    而思念就像滲入這些傷口的毒藥,一點點腐蝕著活著的人的靈魂。
    沈雲霆已經很久沒能安睡了。此刻夜深人靜,他凝視著相框中少年燦爛的笑容,思緒飄向何方,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直到晨光悄然漫過天際,才發覺——
    淚水早已浸濕了衣襟。
    這淚水不知何時開始流淌,也不知何時才會停歇。
    寶物往往都能自晦其形,“玉清”自然也不例外。
    沈玉真隻需心念一動,這支玉笛便立即收斂了周身流轉的靈光與氣息,變得韜光養晦起來。在外人眼中,它不過是一支再普通不過的玉笛罷了。
    若非如此,以沈玉真現在的微末修為,斷然不敢輕易將這樣的寶物示人,怕是早就被人搶奪了千百回。
    但此刻選擇隱藏玉清的真實麵目,還有另一層緣由。此物實在太過珍貴,沈玉真一時半會實在編不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說辭向薛雁解釋它的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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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來想去,索性就先不作解釋,反正現在的玉清看起來“平平無奇”,想來雁兄也不會過多追問!
    薛無厭看著眼前的少年“神遊”片刻後,便從芥子袋中取出一支……
    即便光華內斂,但以他的眼力,直覺便告訴他此物絕非尋常之物。
    薛無厭略一思索,便明白此物定是收斂了氣息。再一轉念,他已然猜到沈玉真多半是編不出搪塞自己的理由,所以才……
    特別是當他注意到沈玉真自從取出此物後,就時不時用餘光偷偷瞟他,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樣,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天衣無縫。
    殊不知在薛無厭眼中,這小兔子活脫脫就是個“做賊心虛”的模樣。
    簡直要把“我在說謊”四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見沈玉真似乎準備將法器認主,薛無厭故作好奇地問道:“玉真,此物是?似乎從前並未見你使用過?”
    沈玉真動作一滯,心頭猛地一緊。
    來了來了!雁兄果然問了!
    他目光遊移不定,根本不敢與對方對視,隻得硬著頭皮道:“就是……一支普通的笛子。是在遇到雁兄之前,在地魔窟中……”
    話說到一半,他自己都覺得這個借口太過荒謬!地魔窟裏全是地魔,哪來的法器?!
    但話已出口,覆水難收,他隻得繼續往下說,隻是聲音越來越低:“撿到的……”
    薛無厭:“……”
    他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定力,才勉強控製住自己微微上揚的嘴角,故作驚歎道:“玉真的運氣當真絕佳。”
    沈玉真輕輕“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見小兔子窘迫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薛無厭也好心地不再逗弄他,轉而專心吸收起靈氣來。
    沈玉真悄悄鬆了口氣,指尖輕點,一滴殷紅的血珠懸浮在空中。
    他迅速以靈力為引,在空中勾勒出一個繁複玄妙的靈紋,隨即將其牽引至玉笛之中,完成了認主儀式。
    修士一生中可以認主的法器不計其數,但本命法器卻隻能擇其一。
    待到開光期時,修士需將本命法器收容至丹田道宮,在凝結金丹、形成大道雛形的過程中,與本命法器慢慢磨合,直至人器合一。
    對於音修而言,一生不可能隻精通一種樂器,因此這本命法器的選擇就顯得尤為重要。
    它不僅要能與修士心意相通,更要能承載修士畢生的音律之道。
    不過沈玉真現在連築基都未完成,倒也不必過早考慮開光期的事,徒增煩惱。
    將玉清認主後,他起身踱步至院中,在廊簷下尋了個舒適的位置坐下。
    此時正值夕陽西沉,漫天紅霞如錦緞般鋪展開來。這一日裏,沈玉真經曆太多,讓他身心俱疲。
    他不禁想起在遊戲論壇上看到的那些帖子。
    《第一仙門》和他本人在前世的世界都引起了轟動,想必他的父母和兄長們也都看到了這些消息。
    他們能認出那是他嗎?會不會也以為他隻是個按照程序運行的“npc”?
    沈玉真覺得家人一定能認出自己,但想到他們此刻必定心急如焚的樣子,心頭便湧上一陣酸楚。
    即便他們想不通他為何會出現在遊戲中,也一定迫切地想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他強壓下眼眶中泛起的濕意,輕輕撇了撇嘴。
    黑心係統實在過分,召喚玩家隻能在華夏國範圍內隨機抽取,不能讓他指定特定地域和人群。
    這樣一來,他的家人何時才能抽到名額?
    有時候沈玉真真想不顧一切地投放十幾億個玩家名額,讓整個華夏國的人都能進入遊戲。
    這樣他就能立刻與家人相見了。
    但理智又清楚地告誡他,這樣做隻會打破兩個世界微妙的平衡。
    沈玉真暗下決心,今後要加快勢力發展的步伐,這才能召喚更多玩家,增加家人抽到名額的幾率。
    同時他也要多在玩家麵前露麵,讓他們多拍些自己的截圖和錄像。
    這樣家人就能多看看他,知道他在這裏過得還不錯,不必太過憂心。
    在晚霞的餘暉中,沈玉真吩咐下人開啟了院中的隔音結界,隨後將玉清橫於唇前。
    他沒有運轉《霜月真經》,而是吹奏起前世那首經典的笛曲《秋湖月夜》。
    悠揚舒緩的笛聲在院中緩緩流淌,這首原本古樸典雅的曲子,因著沈玉真此刻的心境,竟平添了幾分蕭瑟與悲涼。
    笛音仿佛描繪出這樣一幅畫麵——
    素月倒映在平靜的湖水中,沈玉真獨自駕著一葉扁舟,從湖的另一端緩緩駛來。
    暮色四合,湖麵寂靜,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他一人。
    薛無厭自然從這笛聲中感受到了沈玉真的孤寂。
    他略一沉吟,輕輕推開房門,飛身躍入院中。
    當沈玉真抬眸望來時,薛無厭微微頷首示意,隨即手中現出法扇“明鏡”,在院中練起了扇法。
    說是練功,倒更像是在舞扇。
    薛無厭的身姿飄逸如仙,翩若驚鴻,扇麵開合間盡顯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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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扇麵一合,他手中竟又變出一柄長劍。
    薛無厭的劍法向來剛猛淩厲,此刻卻在沈玉真淒婉的笛聲中難得地柔和下來。
    沈玉真分神望去,竟一時看得怔住。
    或許是被這青年轉移了注意力,他心中的鬱結也漸漸消散。
    這的笛聲早已吸引了院中另外兩人。陳劍和黃倉默默守在院角,不敢出聲打擾。
    直到沈玉真一曲終了,薛無厭挽了個漂亮的劍花收回長劍,兩人才齊聲讚歎:
    “薛弟與沈弟的風姿當真宛若天人。”陳劍由衷地讚歎道。
    黃倉更是從未見過這般景象,震撼得隻會連連拍手。
    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誇讚起來:“兩位公子的風采實在是……”
    薛無厭:“……”
    沈玉真:“……”
    聽著黃倉那仿佛不要錢般的溢美之詞,沈玉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輕輕摸了摸鼻子,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
    就在此時,院門突然被人叩響。
    沈玉真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衣袖輕揮間大門應聲而開。
    果不其然,站在門外的正是歐陽未青。
    沈玉真起身向歐陽未青拱手行禮,歐陽未青含笑擺手,溫潤如玉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朗:“不必多禮,小宴已經備好,諸位還請隨我來。”
    一行人登上馬車,不多時便來到設宴之處。
    在一片靜謐的湖麵上,一座寬敞的亭子矗立湖心,幾張小幾錯落有致地擺放著,上麵已經備好了精致的菜肴。
    這亭台離岸邊甚遠,湖麵上既無橋梁也無舟楫,唯有幾株盛放的荷花點綴其間。
    沈玉真見狀,不由想起薛家與沈家武鬥時,那需要運轉身法才能登上的觀戰高台。
    想來這座湖心亭不僅是為了雅致,更是友人相聚時的一種風雅娛樂。
    果然,陳劍剛下馬車便無奈搖頭。歐陽未青親昵地攬過他的肩膀,眼中閃爍著促狹的笑意:“阿劍,你我許久未見,今日可否讓未青再開開眼界?”
    其實他們往日相聚時,總要借這湖心亭比試身法。
    今日陳劍原本擔心會冒犯其他三人,但見他們神色自若,尤其是沈玉真眼中躍躍欲試的光芒,這才含笑應道:“自當從命。”
    早在濟明城外的林間相遇時,沈玉真就已向陳劍道出真名。
    “陳兄,請。”
    沈玉真拱手笑道。
    陳劍微微頷首,隨即縱身而起,衣袂翻飛間已淩空躍出!
    隻見他人在半空,反手抽出背後寬劍,一道淩厲劍氣直劈向平靜的湖麵!
    霎時間,湖麵激起一排整齊的水柱,水柱不高不低,恰好在他腳下形成一條通路。
    陳劍足尖輕點水柱,身形如電,轉眼間已穩穩落在亭中。
    仔細看去,他的衣袍竟未沾半點水漬,而那些荷花更是安然無恙——
    原來那道劍氣竟巧妙地避開了所有花葉!
    “妙哉妙哉!不愧是阿劍。”
    歐陽未青撫掌讚歎,隨即轉向其餘幾人,溫聲道:“諸位請。”
    沈玉真轉頭看向薛雁,衝他眨了眨眼睛。
    薛無厭立即會意,微微頷首,隨即身形翩然躍起。
    他並未動用折扇,而是先一掌拍向湖麵——
    與陳劍不同,這一掌激起滔天水浪,大片湖水在他掌風催動下衝天而起,仿佛要將整個天幕都遮蔽。
    就在水幕升至最高處時,薛無厭手腕一翻,手握劍柄。
    隻見他淩空揮出數劍,劍光如虹,竟在那尚未回落的水幕中斬出一條通道!
    他身形如電,足尖輕點間已穿過水幕通道,穩穩落在湖心亭中。
    這一連串動作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待他盤膝落座時,那衝天的水浪才轟然墜回湖中!
    不僅他的衣袍纖塵不染,就連的荷花都紋絲未動。
    這般飄逸的身法、驚人的速度,以及對靈力細致入微的掌控,竟已遠超高出他一個小境界的陳劍!
    歐陽未青瞳孔微縮,麵露驚色!
    他雖知陳劍眼光獨到,能與其結交之人必非等閑,卻萬萬沒想到其中一人竟有如此驚才絕豔的表現!
    若說先前隻是礙於陳劍的情麵,此刻他是真心想要結交這幾位了。
    單是眼前這位的身手,就絕非池中之物!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那個眉眼含笑的少年,不知這位又有何等能耐?
    與歐陽未青的震驚不同,黃倉畢竟見識過薛無厭幾分本事,此刻已經……
    有些習以為常了。
    實在是被震撼得麻木了。
    但看到旁人這般驚詫,他又忍不住與有榮焉!
    這可是他追隨的公子,怎能不驕傲!
    然而這份平靜沒能持續多久,下一刻,他就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因為沈玉真出手了!
    黃倉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揉了揉眼睛,簡直要懷疑自己這個築基一層的修為是不是假的。
    和煉氣十二層的沈玉真一比,自己簡直廢得不像話!
    餘光瞥見……
    一旁的歐陽未青同樣倒抽冷氣,滿臉難以置信。
    黃倉:“……”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反應也不算太誇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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