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獸潮上) 師徒不悔 險中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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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今日的休息安排,前幾個時辰由薛霖值守,後幾個時辰則由陳劍接替。
此刻幾人匆匆用完簡單的餐食,便準備歇息了。
薛霖依舊如往常一般,身著黑色勁裝,高馬尾利落地束在腦後,腰間那把長刀從未離身。
火堆旁,薛霖盤腿而坐,手持麻布細細擦拭著長刀。
這本是修士無需做的瑣事,但他卻像個凡人武者般,一遍遍擦拭著本就鋥亮的刀身。
自從收了宮陽為徒後,薛霖不知不覺間沾染了許多凡人的習慣。
想到宮陽……
薛霖的思緒不由飄遠。
雖然宮陽是個不能修行的凡人,但他習武卻格外刻苦。
即便年紀尚小,也從未有過半分懈怠。
薛霖對他的表現還算滿意,因此偶爾外出曆練時,也願意帶上這個“小拖油瓶”,讓他出去見見世麵。
記得有次師徒二人在山中遭遇土匪圍堵,即便薛霖已是築基九層的修為,也難敵對方人多勢眾。
因此兩人的處境變得異常危險。
在被圍困之際,向來沉默寡言的薛霖卻破天荒地主動開口。
他站在一株盛開的花樹下,雙手環抱胸前,目光甚至沒有看向宮陽,隻是淡淡地問了一句:“今日帶你出來曆練,你可曾後悔?”
語氣平靜得仿佛隻是在討論天氣。
然而即便麵對生死關頭,宮陽也沒有絲毫怨言。
他邁著小短腿跑到師父身邊,小手緊緊攥住薛霖的衣角,一字一頓地說:“阿陽不悔。”
薛霖這才微微低頭,將視線落在這個小胖孩身上。
隻見宮陽那張肉嘟嘟的小臉皺成一團,眉頭緊鎖,像是在思考什麽難題。
片刻後,宮陽突然抬起頭,聲音比方才響亮了許多:“阿陽真的不悔!”
薛霖聽完沒有多言,隻是“錚”的一聲抽出腰間長刀,身形如電般衝向土匪群中,隻留下一句簡短的叮囑:“老實待著。”
雖然薛霖那張冷峻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宮陽卻敏銳地察覺到,師父此刻的心情似乎很愉悅。
那一日,宮陽親眼目睹師父在數十名土匪的圍攻下浴血奮戰。
即便黑衣被鮮血浸透,即便身上傷痕累累,薛霖也始終沒有讓任何一個土匪突破防線傷到宮陽分毫。
那一襲高馬尾在風中飛揚,那一柄長刀在夕陽下閃耀。
即便深陷重圍,那道身影依然如此醒目,讓宮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矯健的身姿。
宮陽看得入了神。
直到暮色四合,薛霖以斷去一臂為代價,終於將最後一個土匪斬於刀下。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屍橫遍野的山林間,青年於血海中持刀而立。
那漫天的霞光仿佛都成了他的陪襯,這一刻宮陽的眼中隻剩下他一人。
隻見薛霖緩緩轉身,在晚霞的映照下,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被放慢了數倍。
宮陽清楚地看到師父的身形微微晃動,隨即再也支撐不住般,單膝跪倒在地。
宮陽這才如夢初醒,慌忙跑上前去,聲音裏帶著驚慌:“師父!”
薛霖僅剩的右手緊握長刀,以此支撐著身體,他抬起頭,那張白皙的臉龐此刻布滿血痕,就連漆黑的眼眸都染上了一絲血色。
撲麵而來的血腥味讓宮陽的腳步不由一頓,他放慢速度走近,聽見薛霖輕輕啟唇,吐出幾個微不可聞的字。
宮陽聽得真切,那分明是在回應他方才的話——
“為師……”
“……也不悔。”
那一日,盡管薛霖服下了能令斷肢重生和療傷的丹藥,但宮陽的目光卻始終緊緊追隨著他,生怕師父有任何不適。
可終究隻是個凡人之軀的孩子,他什麽都幫不上忙。
但宮陽還是固執地不讓薛霖動手,堅持要自己生火做飯。
薛霖看著小胖孩抱著比他還要粗的樹枝,笨拙地搭著柴堆卻怎麽也點不著火。
他正要掐生火訣時,卻見宮陽掏出凡人用的火石,在一旁“哢嗒哢嗒”地敲打起來。
“師父你別動,讓我來做飯就好!”宮陽還不忘回頭叮囑。
薛霖瞥了他一眼,隨即閉目調息。
然而直到夜幕降臨,薛霖的傷勢都已痊愈,宮陽的火石卻始終沒能擦出火花。
最終薛霖隻得在小徒弟沮喪的目光中,掐了個簡單的生火訣。
晚飯時,宮陽連吃飯都提不起精神,小臉皺成一團,顯然是在自責自己的無能。
薛霖淡淡掃了他一眼,突然解下腰間的刀鞘拋了過去。
在宮陽困惑的目光中,他語氣平靜道:“擦刀。”
說完便又閉目調息起來。
宮陽的眼睛卻一下子亮了起來,歡天喜地地抱著刀鞘擦拭起來。
擦完刀鞘,他又小心翼翼地拔出長刀,一絲不苟地擦拭著刀刃。
“沙沙”的擦拭聲在寂靜的山林中持續了很久很久,直到那柄本就鋥亮的長刀被擦得能照出人影,宮陽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來。
宮陽輕手輕腳地將擦拭好的長刀放回薛霖身旁,動作十分小心,生怕驚擾師父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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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些,他才蜷縮在火堆旁,不一會兒就發出輕微的鼾聲。
薛霖緩緩睜開眼,目光先是落在被擦得鋥亮的刀鞘上,隨後移向熟睡的小胖孩。
他從芥子袋中取出一件衣衫,隨手一拋,衣衫輕飄飄地蓋在宮陽身上。
做完這些,他才重新合上眼,低聲說了句:“真吵。”
自那以後,宮陽便養成了給師父擦刀的習慣。薛霖也由著他去,但宮陽不知道的是,修士的法器至關重要,即便是凡人也不該輕易觸碰。
可薛霖從未表露過半分不悅。
此刻在秘境中,薛霖獨自擦拭著長刀,神情若有所思。
然而沒過多久,變故突生。
三人所處的位置靠近一處沙暴旋渦,周圍的黑霧和飛沙都被旋渦吸走。
加上秘境中沒有晝夜之分,因此視野格外清晰。
薛霖突然停下擦拭的動作,警覺地站起身,目光銳利地望向遠方。
在極遠處,隱約傳來流沙滑動的聲音,同時地麵傳來……
細微的震動。
仿佛有一群龐然大物正在……
狂奔而來!
薛霖隻觀察了幾瞬就收回視線,立即喚醒了柳綠芸和陳劍。
在秘境中,兩人都保持著淺眠,瞬間就清醒過來。
陳劍凝視著那個方向,在旋渦區域之外的黑霧中,隱約可見異常動靜。
他語氣凝重:“似乎是大量沙獸。”
柳綠芸點頭附和:“不錯,我們正好在它們的行進路線上,必須立刻撤離。”
“嗯。”薛霖簡短應聲,揮手撲滅火堆,三人迅速朝其他方向飛掠而去。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們方才停留的地方就被一群龐然大物占據。
這些沙獸外形與普通旋渦沙獸相似,都長著獨角,雙眼泛著詭異的紅光,但……
它們的體型卻比尋常旋渦沙獸龐大數倍,每一頭都有幾十丈高,僅比之前薛無厭和沈玉真遇到的沙虎略小一些。
此刻,這上千頭沙獸如同移動的小山,以驚人的速度狂奔而來!
細軟的沙地劇烈震顫,地動山搖間,它們衝破黑霧,勢不可擋!
薛霖三人將速度提升到極致,身法運轉到極限,但一旦離開沙暴旋渦的範圍,四周立刻又被無盡的黑霧與永不停歇的狂沙所籠罩。
更糟的是,時不時還有普通沙獸的突襲,讓他們的處境雪上加霜。
三人不敢有絲毫耽擱,往往以最快的速度擊殺攔路的沙獸,然後繼續狂奔。
然而在這般惡劣的環境中,人的感知難免會被削弱,難以察覺周圍那些細微的變化。
於是……
當他們逃出一段距離後,突然發現周圍的氣息再次發生了變化——
那熟悉的震動聲和地麵的顫動又出現了。
三人心頭一緊,立刻意識到一個殘酷的事實:
他們逃跑的方向,也有一群沙獸正在逼近。
此刻已經來不及改變方向了。身後是獸潮,前方也是獸潮,無論折返還是繼續前進,都不得不直麵沙獸群。
他們再次被逼到了絕境。
三人靠得很近,雖然看不清彼此的身影,但當薛霖繼續向前衝去時,柳綠芸和陳劍也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不知不覺間,他們之間已經培養出了默契。
隨著距離拉近,那群沙獸的氣息越發濃烈,地麵的震動也越來越劇烈,幾乎讓人站立不穩。
僅僅幾個呼吸間,遠處已經能看到如潮水般密集的紅光——
那是數千隻沙獸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
靠近後,三人感知到這群沙獸的氣息都在築基期,並沒有開光期的存在。
狂風呼嘯,衣袍獵獵作響。
就在即將與獸潮前鋒相撞的瞬間,薛霖猛然騰空而起,腳尖在空中輕點幾下,眨眼間就落在一頭沙獸背上,動作輕盈得幾乎沒有發出聲響。
緊接著,一陣清風拂過,柳綠芸和陳劍也穩穩落在他的身旁。
盡管他們已經盡量放輕動作,但還是被沙獸察覺到了異樣。
“吼——”
當這頭沙象憤怒地轉頭時,三人已經與它巨大的鼻子擦肩而過,輕盈地躍上了下一頭沙牛的背部。
很快,他們的行動驚動了附近的沙獸。
但三人將身法催動到極致,在獸群中快速穿梭。
而整個獸潮正在高速推進,那些被驚動的沙獸根本無法回頭追趕。
因為它們一旦轉身,就會與整個獸潮的前進方向相悖,引發連環衝撞。
三人正是抓住了這個弱點,才能在獸潮中險中求生。
此刻薛霖身形猛然向後一仰,腰身彎成一道緊繃的弧線,堪堪避過橫掃而來的蟒尾。
他隨即驟然抬腿,一記淩厲的鞭腿狠狠踢在蟒尾上,不僅將它的攻勢踢偏,還借力騰空而起,在空中輕盈地掠出數步。
然而當他剛落在另一頭沙獸背上時,濃霧中突然甩來一條粗壯的象鼻。
就在薛霖準備回身格擋之際,霧中傳來的細微破風聲又警示他——
還有一支尖銳的犀角正從側麵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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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夾擊之勢已成,似乎無論如何閃避,都難逃受傷的結局……
但薛霖眼中毫無懼色,手中長刀寒光一閃,精準架住那支犀角。
就在他轉身揮刀的刹那,一隻琵琶破空而來,重重砸在那條象鼻上。
這瞬息之間的空隙,讓薛霖得以抽身急退。
借著那一瞬的刀光反射,他清楚地瞥見了那隻琵琶。而在不遠處另一頭沙獸背上,柳綠芸素手輕招,收回琵琶,身形一閃又躍向下一頭沙獸。
三人在秘境中結伴曆練半年,早已培養出默契。
加之三人皆是一等一的好手,對危險的感知異常敏銳,自然能察覺到同伴是否陷入險境。
及時出手相助,已是習以為常之事。
這樣的場景,早已不是第一次上演。
整個獸潮浩浩蕩蕩足有數千頭沙獸,每一頭都體型龐大。
盡管三人動作迅捷如風,卻仍被困在獸潮外圍。
而身後另一波獸潮也已逼近。這些毫無靈性的沙獸相遇後立刻相互衝撞,引發更劇烈的動蕩。
再加上不時襲來的沙獸偷襲......
這場逃亡,遠比想象中更加凶險。
與此同時,秘境另一處。
沈玉真從睡夢中悠悠轉醒。尚未完全清醒時,他就感受到自己被溫暖的氣息包圍。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熟悉的側臉。
是薛雁。
原來睡前發生的一切並非夢境。
沈玉真暗自鬆了口氣。
隨即他意識到自己的雙腿還緊緊纏在對方腰間,耳尖頓時燒得通紅——這睡姿未免太失禮了。
但轉念一想……
窩在對方懷裏睡覺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夠不矜持的了……
沈玉真搖搖頭,甩開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失禮又如何!
他就是喜歡被雁兄抱著睡,而雁兄顯然也很樂意!
但與此同時,一股莫名的心虛感悄悄爬上心頭。
就好像背著誰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
還沒等沈玉真想明白這份心虛從何而來,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薛雁的肩膀上,頓時想起昨日自己狠狠咬了對方。
當時他下口那麽重,連衣衫上都留下了清晰的齒痕,想必雁兄的肩膀上也該有淤青了吧……
明明會很疼,可雁兄卻由著他任性。
想到這裏,沈玉真心頭一軟,悄悄抬眼打量薛雁,見他似乎還在熟睡,便又往他懷裏蹭了蹭,甚至貼得更近了些,想從衣領的縫隙間看看那肩膀是否受傷。
這個動作著實有些困難。盡管修士目力極佳,可他都快把眼睛貼到衣領裏了,還是看不清裏麵的狀況。
就在他恨不得整個人鑽進薛雁衣服裏時,那個其實早已醒來、一直裝睡的青年終於忍不住了,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
沈玉真渾身一僵。
隨即耳邊響起那帶著笑意的低沉嗓音:“阿真,早啊。”
沈玉真強裝鎮定地轉過頭,露出一個心虛的笑容:“早、早啊。”
薛無厭卻不打算就此放過他,故作疑惑地問道:“阿真方才在看什麽?”
沈玉真心頭一緊,莫名又湧上另一種心虛。不同於先前,這次的心虛更像是……
偷看薛雁被抓了個現行。
他慌忙移開視線,耳尖紅得滴血,結結巴巴道:“沒、沒什麽,我就是……”
忽然意識到什麽,試探地問,“雁兄早就醒了?”
薛無厭佯裝無辜地搖頭:“為兄剛醒就感覺到阿真在往我衣領裏瞧……”
沈玉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絲毫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開光期修士的靈識和感知遠非他現在能想象,自然相信這個解釋。
隻是他實在想不通,明明隻是想看看對方肩膀有沒有受傷,此刻卻心虛得說不出話來。
見沈玉真羞得不行,薛無厭也不忍心再逗他。正想轉移話題,卻聽見對方小聲嘟囔:“我就是想看看……雁兄的肩膀有沒有受傷……”
“昨日我咬重了,雁兄的衣服都破了。”
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聽不見了。
但薛無厭還是聽清了。他心頭一軟,又覺得有些好笑,強忍著笑意捏了捏那通紅的耳垂:“阿真睡糊塗了?為兄已是開光期修士,阿真怎麽可能傷到我?”
“更何況阿真昨天根本沒用力,怎麽會傷到為兄呢?”
沈玉真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關心則亂。
如今雁兄比他高了一個大境界,自己怎麽可能傷得了他?
隨即意識到自己有多傻氣。
他幹脆把臉埋進對方胸口,說什麽也不肯抬頭了。
薛無厭見狀揉了揉他的發頂,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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