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洛走到他身側，高大挺拔的身軀在光屏上投下一道沉凝的陰影。
    這位以鐵血和縝密著稱的上將，目光銳利地掃過那片令人沮喪的曲線叢林，最終也落在那唯一的亮點上。
    他沉默著，沒有立刻回答。
    “為什麽啊？”卡西米爾終於轉過頭，銀灰色的眼瞳深處，壓抑已久的困惑與挫敗終於在親信麵前顯露無疑。
    他指向那條格格不入的上升曲線。
    “第一治療區的環境遠不如這裏。沒有這麽多從裏奧星專門運來的奇花異草，播放設備老舊，營養餐也隻是標準配給而已。”
    他的指尖煩躁的在桌子上不停“篤篤篤”的扣動。
    “可第一治療區的軍雌們的精神力恢複速度，是我們的三倍以上！雷洛，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缺了什麽？”
    他的話語像驟然繃緊的弦，在監測中心冰冷的空氣中錚然作響。
    雷洛上將的目光從光屏上移開，落回卡西米爾臉上。
    那雙經曆過無數血火淬煉的眼睛裏，沒有評判，隻有一種深沉的、洞悉了某種殘酷真相的了然。
    他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聲像沉重的石塊投入凝滯的水麵。
    “老大，”他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穩，每個字都帶著千鈞的分量。
    “你打造了最好的療養院。”
    他的目光掃過窗外那片精心營造的綠意和安寧。
    “環境舒適，飲食科學，音樂舒緩……你幾乎滿足了他們在物質和感官上所能想象的一切撫慰。但他們需要的，從來就不是療養院。”
    雷洛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直白。
    “他們需要的，是特效藥。是能瞬間扼殺精神暴亂、修複核心創傷的猛藥。這種藥，隻有一個名字——”
    他停頓了一下，直視卡西米爾的眼睛：
    “雄蟲的精神力。”
    “我就知道。”
    卡西米爾一拍腦門，頹然的向後靠在椅背上，望著天花板。
    “我有時候總是會想，蟲神可能就是要讓雄蟲成為近乎完美的雌蟲唯一的弱點。
    隻不過第一治療區超出常理的表現，讓我又一次有了無謂的希望。
    也是哈，要真是這麽簡單，也就輪不到我來發現了。千百年來，雌蟲就無需臣服於孱弱的雄蟲了。”
    雷洛上將神色複雜的看著窗外。
    “雄蟲的精神力是刻在雌蟲基因深處唯一的解藥，是戰場上瀕臨崩潰時唯一的燈塔。
    沒有它，再好的環境，再美的音樂，再精心的食物……都隻是隔靴搔癢，杯水車薪。”
    他抬手指向光屏上那條孤獨上揚的艾維斯曲線，“雄蟲，就是雌蟲活生生的藥。”
    “活生生的藥……”卡西米爾下意識地重複著，他的科學療愈方案，在蟲族社會根深蒂固的、基於信息素鏈接的殘酷生理現實麵前，顯得如此幼稚和可笑。
    “特效藥……”卡西米爾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被現實碾過的沙啞和疲憊。
    他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那片挫敗已經消失不見。
    他抬起頭，視線再次投向光屏上那條屬於艾維斯的、刺眼又充滿誘惑的曲線。
    “走。”
    他轉過身，動作幹脆利落，銀灰色的軍服下擺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
    他的目光直直地投向監測中心大門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層層牆壁，鎖定了某個特定的坐標。
    “去第一治療區。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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