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沈適搖頭，“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是她的替身，從來沒有。”
    “嗯，這我相信。”宋念聳聳肩，“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更不會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你從未規訓過我，我在你麵前一直都是我自己。”
    沈適歎氣，“所以，你知道這個道理，還要跟我離婚？”
    宋念嗤笑，“我做我自己是我的事，你透過我的眼睛看別人是你的事。別給你的無恥找理由。”
    聽了宋凝的回答，沈適輕笑，“念念，你太犀利了。”
    “嗬～”宋念冷笑，“你糊弄不了我，就倒打一耙說我犀利。沈適，你也不過是個不想承認自己錯誤的普通男人。”
    宋念說話一向不留情麵，在她麵前，沈適虛偽的外衣被剝了個精光。
    這一刻，他想，或許他們真的不合適。
    宋念就是加強版的自己。他當初會拋棄宋凝，宋念自然也不會留著他過年。
    沈適最後一次爭取。“不離婚行嗎？我跟她從沒有過逾越之舉。”
    “沈適，你還是不明白。”
    “明白什麽？你要跟我說，而不是讓我猜。念念，你總是這樣，不給人留一絲餘地。我是你丈夫，不是你針砭時弊的新聞對象。”
    沈適的說辭徹底激怒了宋念，宋念蹭一下站起來，指著沈適的鼻子大吼“你還在狡辯，我就問你，你心裏有沒有她？”
    沈適沒有說話。
    他心裏到底有沒有宋凝？
    有，這是可以肯定的。
    但他不確定，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
    是愛嗎？人真的可以同時愛兩個人嗎？
    或者隻是愧疚呢？
    可為什麽看到宋凝的時候會慌亂會心痛。
    可就算有又能怎麽樣呢？人的心裏就不可以為了某個人留一個位置嗎？
    他愛攝影，愛家人，同樣是愛啊，為什麽就不允許他在心裏留一個位置給宋凝呢？
    沈適現在的腦子很亂，他清楚，這些話說出來，隻會進一步惹惱宋念。
    沈適不是個擅長處理衝突的人，尤其衝突的對象還是他愛的女人。再一次，沈適選擇當鴕鳥。
    沈適的沉默同樣激怒宋凝。
    宋凝站在沈適對麵，語氣極盡尖酸“你心裏一直都有另外一個女人，你心裏有她，卻跟我在一起，沈適，你真讓我惡心。”
    說這話的時候，宋念在對麵的鏡子裏看到一張極度扭曲的臉。那一刻，她被自己嚇到。
    宋念忽然意識到，沈適的錯誤懲罰的是她自己。沈適讓她變成了一個歇斯底地的女人。想到這裏，宋念剛剛那點猶豫被拋之腦後。
    宋念重新坐下，平複好情緒，很冷靜地說“簽字吧。”
    男人在無計可施之時，會像孩童一樣耍賴。
    沈適將那份協議撕碎，叫囂著“我不簽，念念，我沒有出軌，我不想離婚。”
    宋念笑了下，平靜而略帶自嘲的語氣說“沈適，夫妻做到這個份兒上也是挺悲哀的。你幹嘛非要把自己搞到如此難堪的地步？”
    宋念的冷靜反襯得沈適像個無理取鬧的弱小男人，沈適自尊心受挫，內心有一團火燒起來。
    宋念將另一份空白的離婚協議簽好字推過去，“我不知道你跟那位小姐發生過什麽，但既然你忘不了她，我還你自由。”
    沈適盯著宋念的眼睛，雙目刺紅，“念念，你一定要我純粹到隻有你是嗎？”
    宋念的臉上出現一抹嘲諷，反問“我的心裏如果有別的男人，你能接受嗎？”
    沈適怔了怔，沒有說話。宋念還是宋念，一點不曾改變。她還是那樣尖銳，純粹，寧折不彎。
    很多年前，宋念能在婚禮前夕跟他分手。現在，她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婚姻有任何瑕疵。
    沈適知道，他已經留不住她。唯有放手，祝彼此安好。
    “好，我簽。”沈適的語氣出奇平靜。
    宋念發現，男人心狠起來才是真狠，當他做出決定的那一秒，就不愛了。
    她相信真心，但真心瞬息萬變。
    又或許，她從未真正得到過這個男人的愛。
    ……
    宋凝從醫院離開後並沒有回國，而是在瓦納卡小鎮暫時住了下來。回去複查的時候，醫院的人告訴她，送她來醫院的那個男人來找過她。宋凝聽了心裏湧起一股淡淡的憂傷。
    沈珒曾經勸她放下沈適，開啟新的生活。宋凝反問“分手就不能再愛他了嗎？”
    沈珒回答不出。
    而宋凝，她早就有自己的答案了。
    她跟沈適，可能不會再見麵了，但這並不會影響她接下來的生活。那份愛已經成為一種信念，一份堅守，一種支撐她活下去的力量。
    窗外是瓦納卡的霞光，橘色跟粉色將不遠處的湖水染成一麵夢幻的鏡子。
    宋凝的視線落在那棵樹上。
    或許她的命就跟那棵樹一樣，落於湖水，終身孤獨。
    宋凝在瓦納卡住了大半個月，直到腳傷痊愈才計劃回國。離開前一天，她最後一次去看了那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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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人群，宋凝在岸邊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高大偉岸，脖子上掛著一隻藍色的工作牌，手裏端著一隻長焦相機。
    宋凝定在原地。
    沈適拍完一組鏡頭，低頭檢查片子時，餘光掃到一抹紅色。順著那抹紅色，見到一張熟悉的臉。
    宋凝就站在距離他不足三米處的碎石灘上，還是那條紅裙子。
    霞光正好，她周身散發著一種柔和的光輝，好像那個聖母瑪利亞。沈適忽然想親近她。
    沈適收起相機朝宋凝走過去。
    宋凝本能後退。
    沈適定住。
    兩人隔著一米的距離交談。
    “腳傷好了？”沈適問。
    宋凝輕輕點頭，“好了，能跑能跳。”
    “是嗎？”沈適笑了下，揚揚下巴“轉一圈我看看。”
    鬼使神差地，宋凝按照他說的話去做了。
    裙擺飛揚像綻放的紅蓮。
    “嗯。”沈適微微頷首，“恢複得還不錯，沒瘸。”
    “什麽啊，你好像很失望似的。”宋凝生氣的時候，還是喜歡跺腳。
    她跺腳的樣子實在有趣兒，沈適看了大笑。
    沈適後退一步，學著宋凝的樣子也跺了一下腳。
    宋凝看清後，臉色迅速漲紅，像是被吹大的氣球，肉眼可見要炸了。
    沈適邊笑邊說“你怎麽還跟個小女孩兒似的！”
    宋凝氣急了，蹲下拾起一把石塊，作勢要朝沈適扔過去。
    沈適舉手投降，“行了，不逗你了。”
    宋凝扁扁嘴，扔了石頭，
    沈適又問“沒走？還是又回來了？”
    宋凝翻了個白眼兒，“我腳都那樣了，怎麽走？蹦回去嗎？”
    沈適略帶歉意“抱歉。”
    宋凝揚起下巴，用鼻孔看他“用不著，你又不是第一次拋下我。”
    沈適怔了怔，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凝凝。”
    宋凝嗤然，“你對不起的人太多了。”
    “女人隻有你一個。”
    宋凝忍不住揶揄他“你還知道啊。”
    沈適輕笑，“我一直都知道，凝凝，我說過，對你，我罪無可恕。”
    宋凝掀眸睨了他一眼，“哦，所以你幹嘛來了？向我贖罪？”
    沈適“工作。”
    宋凝又翻了個白眼。
    沈適又問“你需要我贖罪嗎？”
    宋凝眯著眼睛看他，心裏猶豫著該怎樣回答。
    沈適向前一步，語氣多了一絲認真“凝凝，你想要報複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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