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酒店住了三天，連窗簾都沒打開過。
    宋凝嗜睡，沈適就躺在身側默默看著她。時間在她身上的流速慢了下來，沈適還是能從她臉上看到少女的輪廓。
    沈適伸手撩開宋凝臉上的頭發，宋凝眉毛抖動，沈適低頭親她的睫毛，宋凝吸吸鼻子慢慢睜眼。
    眼前的場景好不真實，沈適撐著胳膊，側躺在她的身側。宋凝翻了個身，環住沈適的腰，嬌笑的語氣說“你都不累麽？”
    沈適笑了笑，“不累。”
    又問“休息好了？”
    宋凝點點頭。
    床頭的壁燈散發著柔和的暖黃光，身側是愛人的臉，宋凝都想不到，自己還會有這樣的日子。
    很奇怪，這樣的場景有一種不真實的幸福，那感覺就像——偷來的。
    從誰那兒偷來的？又是偷誰的？
    宋凝想不明白，但這種感覺卻越發強烈。
    “咱們該出去了吧。”沈適低頭嗅她發間的香氣。
    “去哪？”宋凝的手又纏得緊了一點。
    “凝凝～”沈適撫摸宋凝的頭發，“咱們在這兒三天了。”
    宋凝怔了怔，翻了個身背對著沈適，悶悶的語氣說“出去就要分開了。”
    “嗯？”沈適笑著扳回她的身子，“為什麽要分開？”
    宋凝單手橫在眼睛上，淚水慢慢從手指的縫隙處流出，“我不知道，我就是有種預感，出了這個門兒，你就不再屬於我。”
    沈適也有這種預感，酒店這個房間，是逃離世俗的隱秘空間。
    他跟她在一起，像是在偷情。
    他們的歡愉，不能被放在陽光下，就像從前一樣。
    為什麽呢？
    從酒店離開，兩人一起吃了頓飯。
    路邊隨便找的餐廳，誰都沒有提起去曾經約會的那些地方，也沒人提這段關係該朝哪種方向發展。
    連分開的時候都很自然。
    沈適問她“去哪？”
    宋凝很茫然，“不知道。”又問“你呢？”
    沈適認真回憶腦子裏的行程安排，“這周沒事兒，下周要去castle be，預計一周。”
    宋凝擰眉，糾結了半天問他“我可以一起去嗎？”
    沈適怔了，抬手摸摸宋凝的頭發，笑著承諾“凝凝，我這一生，不會再有別人。”
    在酒店這三天，沈適看開了，就這樣吧，錯，就要錯到底。
    宋凝定定地看著他，忽然伸手抱沈適的腰，她聲音輕輕的，好像在自言自語“就這樣錯下去吧。”
    就算錯，我也想承擔。
    跟宋凝分開，沈適的心情很奇怪。悶悶的，仿佛人被困在山洞裏，出口還被碎石堵住了。
    他們沒有約定何時再見，仿佛這一次就是永別也無所謂。
    這不是正常戀人的狀態。
    細想，也正常。
    他們本就不是戀人。
    咬文嚼字一點說，他們，是情人。
    沈適的房子過戶給了宋念，他的私人物品不多，除了那些攝影的設備，其他的生活用品堪堪裝了兩個大紙箱。
    被“掃地出門”後，沈適搬到了工作室。買了張行軍床，湊合著住了下來。
    住過去不到一周，就被沈珒發現了。
    沈珒坐在攝影器材箱上，長腿支著，看著對麵吃泡麵的男人，眉毛擰得很誇張。
    “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沈珒說。
    沈適吸溜一口泡麵，經典款紅燒牛肉麵，這在他去野外取景時，說是山珍海味也不為過。
    沈適是個很神奇的人，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也能很快適應窘迫潦倒的生活。連沈珒都覺得，他哥是個狠人。這樣的狠人，在感情方麵卻是個爛牌手，一副好牌打了個稀巴爛。
    沈適喝了一口麵湯，還打了個飽嗝兒，咂咂嘴回複“房子給她了，我在北京又沒其他住處，隻能搬到這兒來了。”
    “嗬～”沈珒訕笑，“咱家缺房子嗎？”
    沈適搖頭，“不缺，但那是你的東西，跟我又沒關係。”
    “說什麽屁話！”沈珒反駁。
    沈適忽然笑了下，“小譽，你也不能一直管我。”
    “為什麽不能？”沈珒不解，“你是我哥，科學來講，我能給你養老送終呢。”
    沈適嘴角抽搐，抄起桌上的鹵蛋朝沈珒扔了過去。
    沈珒穩穩接住鹵蛋，咂咂嘴“水平下降了啊。”
    沈適斜睨了他一眼，“投球不行，不耽誤揍你。”
    沈珒蹙眉，“我說哥，你這演得是哪出啊？苦肉計嗎？但你這苦肉計給誰看啊？給大爺？還是給宋念？”
    沈適表情嚴肅“我說了，我不會再糾纏宋念。”
    沈珒點點頭，“那就是給大爺，但你得讓大爺看見吧……”
    “也沒有，我就是住這裏覺著自在。”
    “嗬嗬～”沈珒環視四周，六十平不到的小房子，到處都是設備器材，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各種黑色的電線，連個空調都沒有，這能自在？還有那張行軍床，窄得連身都翻不開。
    在沈珒眼裏，這條件隻能算得上是艱苦，但其實這是很多創業者的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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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住哪？我那有兩套房子都空著。”沈珒說。
    沈適拒絕，“我不去，那是你跟你媳婦兒的住處，我不自在。”
    沈珒略作思考，“還有一套小一點的，在海德公園，很多年沒人住了。”
    提起這個房子，沈珒有點感慨，“那時候璟予還沒畢業呢，方便她上課才買了那兒的房子。”
    “嗬嗬～”沈適諷刺他，“這幾套房子，人家都住過吧。”
    沈珒斜眼睨他，“怎麽個意思？你還嫌棄？”
    沈適努努嘴，“我是不想破壞你跟弟妹的回憶。”
    “那你想住哪？我給你買一套。”
    “沈總！”沈適調侃沈珒，“知道您財大氣粗，就不勞您費心了啊。你哥我有手有腳的，還要指望弟弟養活？”
    沈珒輕哼，“不然呢？你指望女人養活？以你的姿色，我不認為你有吃軟飯的能力。”
    “你……”沈適氣得眉毛豎起來，“好好好，你的姿色好，你能吃上軟飯，行了吧？”
    沈珒聳聳肩，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我媳婦兒可是大明星，養我綽綽有餘。”
    “行了吧你，少跟我顯擺。”沈適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兒地說“你哥我隻是暫時落魄。”
    “哦，什麽時候東山再起？”沈珒原本隻是無心調侃，卻無意間傷到了沈適的自尊心，沈適的臉色登時難看起來。
    沈珒一開始還沒注意到，直到沈適冷冷說出“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沈珒恍然，“哥，我開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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