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蹤林的霧氣在晨光中散開時，林獄正背著蘇紅綾蹚過一條及膝的溪流。她的腳踝被發光藤蔓劃傷，血珠滴在水麵上，立刻被金粉二色的光粒包裹——那是塔紋在自動修複傷口，卻讓他的心跳比水流聲更急促。
    “放我下來吧，我能走。”蘇紅綾的臉頰貼在他的背上，能清晰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和沉穩的步伐，像靠在最堅實的山壁上。記憶裏無數次被他這樣保護的畫麵湧來：九獄塔頂替她擋下黑雷的背影，時間縫隙裏將她護在懷中的臂膀，星棲星田埂上背著她走過泥濘的沉默……每一次，都讓她心頭的暖流漫過堤岸。
    “不行。”林獄的聲音透過胸腔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溫柔，“塔紋說，傷口碰水會留疤。”他頓了頓，補充道，“我不想你疼。”
    溪流對岸的草地上，開滿了星形的小花，花瓣邊緣泛著粉色的光。蘇紅綾認出那是“牽星草”，是她在星棲星最喜歡的植物，沒想到在新宇宙的角落也能遇見。“你看那邊！”她指著花叢，聲音裏帶著驚喜，“像不像我們種在院子裏的那些？”
    林獄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牽星草的花叢中，有兩隻翅膀透明的小蟲正在交尾，翅膀扇動的頻率竟與他們掌心塔紋的跳動完全同步。“像。”他笑著說，“連蟲子都在學我們。”
    蘇紅綾的臉瞬間紅了，伸手輕輕捶了他一下，卻在觸到他後背時，感受到一絲熟悉的疤痕——那是當年在礦場被監工的鞭子抽打的痕跡，即使重生，也依然留在靈魂的印記裏。她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那處，動作溫柔得像在安撫過去的傷痛。
    他們在花叢旁的巨石上坐下休息，林獄拿出隨身攜帶的傷藥，小心翼翼地給她處理腳踝的傷口。他的動作很輕，指尖偶爾碰到她的皮膚，兩人都會像觸電般一顫，目光相觸時，又慌忙移開，卻在嘴角留下抑製不住的笑意。
    “還記得嗎？你第一次給我包紮傷口，是在黑風礦場的稻草堆裏。”蘇紅綾輕聲說，看著他專注的側臉，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你笨手笨腳的，把布條纏成了粽子。”
    林獄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她，眼底帶著笑意：“你還說呢，當時非要搶我的麵包，說‘傷者優先’，結果自己啃了半天硬礦渣。”
    記憶像解開的線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他們說起星棲星的望星花海，說起九獄塔頂的星空，說起平凡世界裏一起看過的電影，那些跨越時空的碎片，此刻都成了滋養愛意的土壤。
    “那時候我總覺得，要變得很強很強，才能保護你。”林獄將最後一圈布條係好，打了個漂亮的結，“後來才明白，能陪在你身邊，比什麽力量都重要。”
    蘇紅綾從行囊裏拿出一塊野蜂蜜糕，遞給他一半：“我以前總怕拖累你，每次你為我受傷，我都想‘要是我再厲害點就好了’。”她咬了一口蜂蜜糕，甜膩的味道在舌尖散開，“現在才知道，我們本來就是一起的，沒有誰拖累誰。”
    蜂蜜糕的碎屑沾在她的嘴角，林獄下意識伸手想去擦，指尖快要觸到時又停住，像怕驚擾了什麽。蘇紅綾看著他微頓的手，主動往前湊了湊，讓他的指尖輕輕擦過唇角，溫熱的觸感讓兩人的心跳同時漏了一拍。
    遠處的樹林裏傳來奇異的鳴叫，一群長著塔狀羽冠的飛鳥掠過頭頂，翅膀上的光羽飄落下來，在他們周圍織成一個金色的圓環。林獄認出那是“守誓鳥”，是九獄塔萬魂的化身之一，傳說它們隻在“真心相愛的人”身邊停留。
    “它們在祝福我們。”蘇紅綾仰起頭，看著飛鳥盤旋的軌跡，像在天空中畫下一個個愛心，“就像當年萬魂祝福我們那樣。”
    林獄握緊她的手，掌心的塔紋與守誓鳥的光羽產生共鳴，發出溫暖的光芒。他突然低頭，在她的額頭輕輕印下一個吻，像對待稀世珍寶般輕柔：“蘇紅綾，不管在哪個宇宙，不管有沒有記憶，我都會找到你，愛上你。”
    蘇紅綾的眼眶瞬間濕潤了，她踮起腳尖，回吻在他的臉頰上，聲音帶著哭腔卻無比堅定：“林獄，我也是。”
    守誓鳥的鳴叫變得歡快起來，光羽組成的圓環漸漸收緊，將兩人緊緊包圍。當圓環消散時，他們掌心的塔紋上，各多了一顆小小的星，兩顆星在紋路末端相互依偎，像永遠不會分開的伴侶。
    夕陽西下時，他們並肩往穀地外走，蘇紅綾的腳踝已經好得差不多，卻依然挽著林獄的胳膊，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溪水潺潺，鳥鳴陣陣，新宇宙角落的風裏，都帶著甜膩的氣息。
    “接下來去哪裏？”蘇紅綾問，聲音裏滿是期待。
    林獄望向記憶之樹所在的方向，掌心的塔紋微微發燙：“去見念遙，去看看萬族的新家園。”他頓了頓，側頭看她，眼底的星光比天上的更亮，“然後，找個像這裏一樣美的地方，種滿望星花和牽星草，過我們的小日子。”
    蘇紅綾笑著點頭，挽著他的胳膊更緊了些。在這個新宇宙的角落，沒有驚天動地的誓言，沒有波瀾壯闊的戰鬥，隻有一句簡單的“我們一起”，卻比任何承諾都更動人。
    愛的火花，從來不需要轟轟烈烈的點燃，它就藏在彼此相觸的指尖，藏在分享的半塊蜂蜜糕裏，藏在每一次對視的溫柔裏，在新宇宙的角落，悄悄綻放出比星光更璀璨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