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緊我！"
    雲澈死死摟住蘇嬋劇烈顫抖的身體，另一隻手扣住地麵凸起的冰棱。整個冰晶密室正在崩塌，穹頂那道裂縫已經擴展到一丈多寬，漆黑的虛空中隱約有某種粘稠的物質在蠕動。
    蘇嬋的尖叫已經變成了痛苦的嗚咽。她左半身凝結出晶瑩的冰甲，右半身卻爬滿了蛛網般的灰色紋路，兩種力量在她心口位置激烈交鋒，每次碰撞都讓她渾身痙攣。
    "必須穩定她的意識！"星謠——或者說星芒——的聲音穿透崩塌的噪音傳來。雲澈抬頭，看到她站在三丈外，銀白雙眸冷靜得可怕，"用你的玄武印記接觸她的眉心，我送你的神識進去！"
    "你會有這麽好心？"雲澈咬牙道，一塊墜落的冰晶擦過他的肩膀，帶起一蓬血花。
    星芒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當然不是。但容器崩潰對誰都沒好處。"
    不等雲澈回應，她突然抬手打出一道銀光。那光芒在空中分成兩股，一股沒入蘇嬋眉心，一股直射雲澈額心。雲澈本能地想躲，卻發現身體動彈不得——
    世界突然翻轉。
    雲澈感到自己的意識被粗暴地抽離身體，沿著一條銀光構成的通道急速飛行。通道兩側閃過無數記憶碎片：雪原上獨行的銀發少女、黑暗中哭泣的幼童、青銅殿堂裏的古老星圖...最後，他重重摔在一片冰川之上。
    "這是...蘇嬋的精神世界？"
    雲澈爬起來，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原上。天空呈現詭異的雙色：左邊是清澈的冰藍，右邊是汙濁的灰暗。兩種顏色在頭頂中央激烈交鋒，不斷有冰晶和灰霧從交界處墜落。
    遠處傳來鎖鏈的嘩啦聲。
    雲澈循聲跑去，在冰川中央發現一個巨大的冰坑。坑底蜷縮著一個銀發小女孩——分明是幼年蘇嬋的模樣！七條灰色鎖鏈纏繞在她瘦小的身體上，其中四條已經斷裂，第五條正發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
    "蘇嬋！"雲澈滑下冰坑。
    小女孩抬起頭，冰藍色的眸子裏滿是驚恐："誰...誰在叫我？這個名字...好熟悉..."
    "是我，雲澈。"雲澈小心地靠近，生怕驚嚇到她，"你還記得雪原上的相遇嗎？"
    "雪原..."小女孩眼中閃過一絲茫然，突然抱住頭，"痛...頭好痛..."
    隨著她的慘叫，整個精神世界劇烈震動！天空中的灰色突然大盛，壓得冰藍色節節敗退。雲澈撲上前想抱住她，卻被鎖鏈彈開。他這才注意到，那些鎖鏈並非單純的束縛——每條鎖鏈斷裂處都有灰色物質試圖侵入小女孩身體，而尚完好的鎖鏈反而在發光抵抗。
    "原來如此..."雲澈恍然大悟，"七星鎖既是束縛也是保護！"
    他掌心亮起玄武印記，輕輕按在最近的一條完整鎖鏈上。藍光順著鎖鏈流淌，小女孩的痛苦似乎減輕了些。
    "告訴我發生了什麽，"雲澈柔聲道，"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小女孩怯生生地抬頭："我...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有個銀頭發的姐姐帶我去了一個神奇的地方...她說能治好我的病..."
    "銀發姐姐？"雲澈心頭一震，"是不是長得像星謠？"
    "星...謠..."小女孩重複著這個名字，突然渾身發抖，"不！不要那個名字！她會帶來痛苦！"
    更多的記憶碎片從她身上迸發出來。雲澈看到年幼的蘇嬋被星謠牽著手走向蝕日之門；看到守墓人含淚將一道藍光打入她心口；看到星謠——不，是瞳孔完全銀白的星芒——在昏迷的蘇嬋額頭上刻下七星烙印...
    "所以從一開始就是陷阱..."雲澈握緊拳頭。掌心的玄武印記突然變得滾燙，他福至心靈，將印記輕輕按在小女孩額頭："聽著，你不是容器，你是蘇嬋。跟我回去，我們一起打破這個囚籠！"
    小女孩眼中的迷茫漸漸散去，冰藍色眸子亮了起來："雲...澈...？"
    就在這時，第五條鎖鏈轟然斷裂！
    灰色物質如潮水般湧來，瞬間淹沒了小女孩半個身體。雲澈拚命拉住她的手，卻被一股巨力掀飛。他在空中翻轉，看到冰坑邊緣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影——銀眸如星的星芒。
    "感人至深的救援。"星芒拍著手，嘴角掛著譏誚的笑，"可惜你們忘了，這裏也是我的領域。"
    她一揮手，無數灰色荊棘從地麵竄出，纏住雲澈四肢。更可怕的是，這些荊棘正在吸收玄武印記的力量，每吸收一分，蘇嬋那邊的灰色就推進一寸！
    "放開他！"小女孩突然尖叫。令人驚訝的是，她的聲音變成了成年蘇嬋的聲線，"星芒，我們的恩怨與他無關！"
    "哦？意識開始融合了？"星芒挑眉，"有意思。看來玄武本源比我想象的頑強。"她突然收攏五指，荊棘猛地收緊，"不過這樣更好——完整的容器才能承受完整的蝕日之力！"
    雲澈感到意識開始模糊。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整個精神世界突然劇烈震動！星芒身形一晃，銀眸中閃過一絲黑芒。
    "星謠...你！"她憤怒地低吼。
    震動越來越強，灰色荊棘開始崩解。雲澈趁機掙脫，撲向正在被灰色吞噬的小女孩。這一次，他的手穿過了灰色屏障，牢牢抓住了她的手。
    "抓緊我！我們回去！"
    現實世界中，雲澈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息。懷中的蘇嬋同時一震，雙眸恢複了清明。兩人身旁，星謠——這次確實是星謠——正七竅流血地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掐著自己的脖子，仿佛在與無形的力量抗爭。
    "星謠...幫了我們？"雲澈難以置信地喃喃。
    蘇嬋虛弱地抬起手，指向穹頂："看..."
    雲澈抬頭，駭然發現那道裂縫正在緩慢愈合。更令人不安的是，裂縫後的黑暗中，有什麽東西正不甘心地退去，最後消失前，他分明看到了一隻巨大的、充滿惡意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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