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冰淵下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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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崩塌中,雲澈與蘇嬋剛從意識深淵掙脫。
星謠七竅流血跪地自殘,竟在壓製體內另一個自己。
冰頂裂縫後巨大的眼睛消失前,投來令人骨髓凍結的惡意。
雲澈拚死帶兩人逃出,卻在出口撞見追兵。
“天元城趙家?”雲澈盯著對方衣襟上的徽記,“星謠,你早知道?”
星謠擦去唇邊血,銀眸深處竟透出疲憊笑意:“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選這‘絕地’?”
冰冷的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與冰塵碎裂的粉塵。雲澈劇烈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冰棱刮過喉嚨的刺痛,懷中蘇嬋的身體依舊冰冷,卻在微微顫抖,那是屬於她自己的、活生生的戰栗。他視線投向幾尺之外——星謠跪在布滿裂紋的冰麵上,姿態扭曲如折翼之鳥。
她雙手死死扼住自己的脖頸,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甲深深陷入皮肉,留下數道蜿蜒的血痕。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痙攣,每一次抽搐都帶得那單薄脊背狠狠弓起又砸落在地。更駭人的是,那七竅中湧出的鮮血並非鮮紅,而是帶著一種汙濁的、仿佛混雜了鐵鏽與墨汁的暗紅,在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畫出刺目的溝壑。喉嚨深處滾動著壓抑到極致的嗚咽,如同瀕死野獸絕望的嘶鳴,破碎地擠出齒縫。
“呃啊……滾……回去……”她斷斷續續地嘶吼,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用骨頭摩擦利刃,“我的……身體……休想……”
那雙曾經冰冷無情的銀眸,此刻如同沸騰的熔爐。左眼深處,一點微弱卻極其堅韌的冰藍星火在瘋狂搖曳,試圖穩住陣腳;而右眼則完全被一種非人的、粘稠如液態金屬的銀白占據,冰冷、漠然、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誌在她眼瞳中廝殺、撕扯,每一次光芒的劇烈明滅,都伴隨著她身體更為猛烈的抽搐和喉間溢出的痛苦悶哼。冰藍的微光試圖向上蔓延,那粘稠的銀白便如跗骨之蛆般凶猛地反撲、壓製。這場發生在軀體之內的戰爭,其慘烈程度絲毫不亞於剛才精神世界中的交鋒。
“星謠……”蘇嬋的聲音虛弱得如同遊絲,她掙紮著想從雲澈臂彎中撐起一點身體,冰藍色的眼眸望向那個正以自殘方式對抗另一個自我的身影,裏麵翻湧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恐懼,有恨意,卻也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悲憫。
“她……在救我們?”雲澈低聲問,喉嚨幹澀。這個認知讓他心頭一片混亂。那個將他視為棋子和容器,冷酷算計的星謠,此刻卻在承受著無法想象的痛苦,阻止著另一個更可怕的“她”?
“是……也不是。”蘇嬋的聲音帶著精神重創後的疲憊沙啞,目光緊緊鎖在星謠身上,“那是‘星芒’……蝕日之門的意誌……是她的一部分,也是……套在她靈魂上的枷鎖……她……在對抗這道枷鎖……”她艱難地解釋著,每一個字都牽扯著靈魂深處的痛楚。
雲澈猛地抬頭,目光如電射向冰室穹頂那道正在緩慢蠕動著合攏的巨大裂縫。裂縫之後,那片令人心悸的粘稠黑暗正在退潮般收縮。就在那片黑暗即將完全隱沒的最後一瞬,他清晰地看到——一隻巨大到難以想象的、非人的眼睛輪廓,在那黑暗深處倏然睜開!
沒有眼白,沒有瞳孔,隻有一片純粹的、凝固的、比最深沉的地底墨晶還要幽暗的漆黑。它並非由血肉構成,更像是無數扭曲的陰影和絕望的漩渦強行捏合而成的恐怖造物。一股難以言喻的、直抵靈魂最幽暗角落的惡意,如同實質的冰錐,隔著正在彌合的裂縫狠狠刺入雲澈的感知。那惡意冰冷、貪婪、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漠視,仿佛在俯瞰著幾隻妄圖逃出掌心的螻蟻,留下一個無聲的、令人骨髓凍結的標記。雲澈心髒驟然停跳一拍,全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連思維都在那股純粹的惡念衝擊下陷入短暫的空白。
“那是……什麽?”他聲音幹啞,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蝕日之門的‘注視’……”蘇嬋的聲音同樣在發抖,帶著源自血脈深處的恐懼,“它的……一部分意誌……它……記住我們了……”她體內的力量似乎也感應到那惡意的降臨,左半身的冰甲驟然亮起,發出細微的嗡鳴,而右半身的灰色紋路則如同活物般蠕動了一下,透出詭異的歡愉。
“走!”
一聲嘶啞的厲喝將兩人從恐懼中驚醒。是星謠!她不知何時竟暫時壓製住了體內的混亂,猛地抬起頭。此刻她的雙眸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平衡狀態,左眼冰藍,右眼銀白,但那銀白之中,屬於“星芒”的純粹毀滅欲似乎被強行按捺了下去,隻剩下一片冰冷的瘋狂。她臉上血汙縱橫,狼狽不堪,眼神卻銳利如刀鋒,直指冰室邊緣一道被墜落冰棱半掩的狹窄通道。
“趁……裂縫愈合……它暫時……無法投射力量……快走!”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硬擠出來,伴隨著劇烈的喘息和身體無法控製的顫抖。她掙紮著想站起,雙腿卻一軟,再次重重跪倒,雙手撐在冰麵上,指關節捏得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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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時間猶豫!雲澈瞬間做出決斷。他一把抄起虛弱的蘇嬋,將她緊緊護在懷中,另一隻手則毫不猶豫地伸向跪地的星謠。
“抓住我!”他低吼道。
星謠銀白色的右眼中閃過一絲極度的抗拒和暴戾,似乎“星芒”的意誌在咆哮著拒絕任何觸碰。但她左眼中那點微弱的冰藍星火猛地一盛,幾乎是本能地,她那隻帶著血汙的手猛地伸出,死死抓住了雲澈伸來的手腕!觸手冰涼刺骨,帶著一種非人的僵硬感,仿佛抓住的不是活人的肢體,而是一塊萬年玄冰。
雲澈來不及感受那詭異的觸感,低吼一聲,玄武印記在掌心驟然亮起!幽藍的光芒不再僅僅局限於他的手掌,而是如同水波般迅速擴散,瞬間覆蓋了他全身,並且蔓延到緊貼著他的蘇嬋身上,最後,那光芒也艱難地、抗拒地,覆蓋了星謠與他接觸的手臂。
嗡!
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猛地從印記深處爆發!這力量並非攻擊,而是純粹的保護與推動。三人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推出,化作一道纏繞著幽藍光暈的流星,朝著那條狹窄的逃生通道激射而去!就在他們身體離地的刹那——
轟隆!!!
身後傳來天崩地裂般的巨響。失去了星謠體內蝕日之力與蘇嬋冰魄之力的微妙平衡,再加上玄武印記最後的爆發衝擊,這座本就瀕臨極限的冰晶密室終於徹底崩塌!巨大的穹頂如同被重錘擊碎的琉璃,無數噸閃爍著寒光的巨大冰棱、冰柱、冰壁轟然墜落、粉碎、互相撞擊!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冰層碎裂的刺耳銳響、狂暴的氣流卷起的冰雪風暴瞬間吞噬了他們剛剛立足之地,形成一片毀滅的混沌。狂暴的衝擊波狠狠撞在雲澈撐起的幽藍護罩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護罩劇烈波動,光芒明滅不定。雲澈喉頭一甜,硬生生將湧上的腥氣壓了下去,雙臂肌肉賁張,將懷中兩人護得更緊,借著這股毀滅性的推力,以更快的速度衝入通道!
通道內狹窄而曲折,布滿尖銳的冰棱和隨時可能塌陷的冰壁。幽藍的玄武護罩如同最堅固的撞角,將前方阻擋的冰棱撞得粉碎,開辟出一條生路。身後是毀滅的咆哮,前方是未知的黑暗。冰冷的寒氣如同無數細針,穿透護罩的薄弱處,刺入骨髓。星謠的身體在雲澈的臂彎裏劇烈地顫抖著,冰冷僵硬得像一具屍體,她緊咬著下唇,唇瓣已被咬破,暗紅的血珠滲出,又被極寒瞬間凍成冰晶。她右眼中的銀白瘋狂閃爍,似乎在竭力壓製著體內另一個存在的反撲,每一次壓製,都讓她身體痙攣般抽搐一下,喉嚨裏發出壓抑不住的痛苦嗚咽。
蘇嬋則安靜得多,她蜷縮在雲澈另一側的懷抱裏,冰藍色的眼眸半閉著,長長的睫毛上凝結著細小的冰珠。她左半身的冰甲光芒流轉,竭力修複著精神世界崩塌帶來的創傷,但每一次光芒亮起,右半身的灰色紋路就仿佛受到刺激般微微蠕動,散發出不祥的微光。她似乎在努力調息,將蝕日之力侵蝕帶來的痛苦和混亂強行壓製下去。
不知在黑暗、冰冷和死亡的追逐中奔行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那並非自然的天光,而是某種能量穩定散發的光芒。
出口!
雲澈精神一振,將僅存的元力瘋狂注入玄武印記,幽藍護罩光芒暴漲,速度再提三分,朝著那點微光猛地衝去!
砰!
三人如同炮彈般撞開最後一道鬆動的冰障,裹挾著漫天冰屑和刺骨的寒風,狠狠地砸落在一片相對開闊的冰穀之中。冰冷的空氣帶著自由的氣息湧入肺腑,雖然依舊寒冷,卻不再有那種封閉密室中令人窒息的絕望感。頭頂是灰蒙蒙的天空,而非壓抑的冰頂。雲澈在地上翻滾卸去衝力,第一時間護住懷中的蘇嬋,同時警惕地看向被自己帶出來的星謠。
星謠摔得比他更狼狽,在冰麵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勉強停下,單膝跪地,劇烈地咳嗽著,大口大口的暗紅色血塊從她口中嘔出,在潔白的冰麵上顯得格外刺目。她身上的氣息極度混亂,銀白和冰藍的光芒在她體表明滅不定,如同接觸不良的燈盞。
然而,沒等他們喘上一口氣,甚至沒等雲澈確認蘇嬋的狀況——
“嘖,終於肯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們要在這老鼠洞裏待到地老天荒呢。”
一個帶著濃濃譏誚和居高臨下意味的聲音,突兀地在冰穀前方的寒風中響起。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呼嘯的風聲,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三人的神經。
雲澈瞳孔驟縮,猛地抬頭。
前方,距離他們不足三十丈的冰穀出口處,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隊人馬。清一色的玄黑勁裝,外罩繡著暗銀色雲雷紋的披風,在寒風中獵獵作響。人人氣息精悍,眼神銳利如鷹隼,腰間佩著製式統一的長刀,刀鞘上同樣鐫刻著雲雷紋路。一股肅殺、冰冷、帶著世家門閥特有傲慢的氣息,如同無形的潮水,瞬間彌漫了整個冰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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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一人,身量頗高,麵容算得上英俊,隻是那微微上揚的薄唇和細長眼眸中毫不掩飾的輕蔑與陰鷙,破壞了他本就不多的端正感。他騎在一頭神駿異常、通體覆蓋著細密冰藍色鱗片的異獸背上。那異獸形似巨狼,四蹄踏動間,腳下的冰麵便無聲地凝結出淡淡的霜花,一雙冰藍色的獸瞳不帶任何感情地俯視著雲澈三人。
雲澈的目光瞬間釘在了此人玄黑勁裝的左胸位置——那裏,用金線極其醒目地繡著一個徽記。
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古印,線條剛硬,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印紐為一頭仰天咆哮的猛虎,虎身纏繞著粗壯的鎖鏈,鎖鏈的另一端,則延伸向印麵下方,緊緊束縛著一座微縮的山巒圖案!猛虎嘯山,金鏈縛嶽!那股撲麵而來的霸道、禁錮與掌控一切的意誌,幾乎要從徽記中躍然而出!
天元城趙家!
雲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這個徽記,他在小鎮聽那些走南闖北的商隊描述過無數次,代表著天元城最頂級的幾大世家之一,勢力盤根錯節,手段酷烈,對敢於挑戰其壟斷地位的“寒門”武者從不留情!他們怎麽會在這裏?怎麽會如此精準地堵在出口?
一個冰冷而近乎荒謬的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
他猛地轉頭,目光如刀鋒般刺向剛剛掙紮著站起、氣息依舊紊亂不堪的星謠。她的臉上血汙未幹,銀眸深處還殘留著與“星芒”對抗後的疲憊和混亂,但此刻,在那混亂之下,似乎多了一絲別的、難以捉摸的東西。
“天元城趙家?”雲澈的聲音冷得掉冰渣,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質問,目光死死鎖住星謠,“你早知道他們會來?!”
寒風卷起冰穀的雪沫,撲打在臉上,帶來針紮般的刺痛。死寂籠罩著這片狹小的空間,隻有那隊趙家玄衣武士座下冰鱗獸偶爾發出的低沉鼻息,如同戰鼓的悶響,敲在緊繃的神經上。
星謠抬手,用沾染了暗紅血汙的袖子,極其緩慢地擦過自己同樣染血的唇角。這個動作牽扯了她體內的傷勢,讓她細長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她銀眸中的疲憊深處,卻倏然亮起一絲奇異的光彩。那並非屬於“星芒”的瘋狂銀白,也不是星謠慣常的冰冷算計,而是一種近乎於……解脫的、帶著一絲瘋狂賭徒押下所有籌碼後等待揭盅的、疲憊的笑意。
她迎著雲澈那幾乎要噴出火來的、充滿了被背叛憤怒的目光,唇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牽扯著臉上凝固的血痂。
“不然呢?”她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蕩在冰穀呼嘯的寒風中,“你以為……我為何要選這‘絕地’?”
話音落下的瞬間,雲澈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比這冰原萬年不化的酷寒更冷!不是為了躲避蝕日之門的侵蝕?不是為了尋找壓製蘇嬋體內異力的方法?那所謂的“絕地”冰川密室……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精心布置、引君入甕的陷阱!一個將趙家這條凶猛的獵犬,精準引到他們麵前的誘餌!星謠的目標,從來就不止是蘇嬋體內的蝕日之力,或者他身上的玄武印記!她是在玩火!是在用他們三人,不,甚至是她自己的性命作為賭注,去招惹一個更龐大、更凶險的龐然大物!
為什麽?!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噬咬著他的理智。是為了借趙家之手除掉他們?還是說……她這瘋狂的舉動背後,還藏著更深、更不可告人的目的?那蝕日之門裂縫後的巨大眼睛……與天元城趙家,又是否有著某種聯係?
“嗬嗬……”騎在冰鱗獸背上的趙家青年發出一聲短促而充滿譏諷的冷笑,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細長的眼睛饒有興致地在形容狼狽的三人身上掃過,最後停留在星謠那張血汙縱橫卻依舊難掩清冷的臉上,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毫不掩飾的貪婪和占有欲。
“星謠仙子,別來無恙?”他的聲音刻意放得輕佻,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上次在‘醉仙居’一別,仙子行色匆匆,可是讓在下好生想念。沒想到仙子竟有如此雅興,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冰窟窿裏,還帶著兩個……嗯,頗有特色的‘朋友’?”他的目光掃過雲澈,帶著世家子打量下等人的輕蔑,又在觸及蘇嬋那異色的身體時,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和更深的探究。
他輕輕撫摸著座下冰鱗獸那覆蓋著細密鱗片、散發著寒氣的脖頸,姿態悠閑,仿佛勝券在握:“家父對仙子可是‘掛念’得緊。尤其是仙子不告而‘借’走的那件‘小玩意兒’……家父說了,隻要仙子肯賞臉移步趙府,當麵解釋清楚,無論仙子需要什麽,趙家都願傾力相助。至於這兩位……”他拖長了語調,目光再次落到雲澈身上,變得冰冷而危險,“膽敢挾持仙子、圖謀不軌的狂徒,自然要交由趙家……‘處置’。”最後兩個字,他說得極重,帶著赤裸裸的殺意。
“處置?”星謠低低地重複了一句,聲音依舊沙啞,卻沒了剛才對雲澈說話時那絲奇異的意味,隻剩下一種疲憊到極致的漠然。她甚至沒有看那趙家青年一眼,仿佛對方隻是一隻聒噪的蒼蠅。她的目光越過他,投向冰穀之外灰蒙蒙的天空深處,銀眸深處,冰藍與銀白的光芒再次開始了無聲而劇烈的拉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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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軒,”她終於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憑你……和你帶來的這些土雞瓦狗……”她頓了頓,似乎積攢著力量,一絲暗紅的血線再次從她緊抿的唇角蜿蜒而下,“也想‘處置’我選中的人?”
趙明軒臉上的輕佻笑容瞬間僵住,隨即化為被當眾羞辱的暴怒陰鷙。他細長的眼睛危險地眯起,如同毒蛇鎖定獵物:“賤婢!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給我拿下!死活不論!”
“殺!”他身後十餘名玄衣武士齊聲爆喝,聲浪震得冰穀嗡嗡作響!冰冷的殺氣如同實質的潮水轟然爆發,瞬間衝散了呼嘯的寒風!他們座下的冰鱗獸同時發出低沉的咆哮,四蹄刨動冰麵,濺起細碎的冰晶,如同十餘支離弦的黑色利箭,卷起刺骨的寒流和濃烈的殺機,朝著冰穀中央孤立無援的三人猛撲而來!
刀光未出,那股凝聚成一股的、來自天元城頂級世家的鐵血肅殺之氣,已然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向雲澈的胸膛!他護著蘇嬋,清晰地感覺到懷中嬌軀因這純粹的殺意而瞬間繃緊。他體內的元力在剛才的奔逃中已近枯竭,玄武印記的光芒黯淡到了極點,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內腑的劇痛。
絕境!前有猛虎,後無退路!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異變陡生!
一直沉默地蜷縮在雲澈懷中的蘇嬋,猛地抬起了頭!她冰藍色的左眸中,之前強行壓製的痛苦和混亂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麵,轟然炸開!右半身的灰色紋路如同獲得了某種邪惡的滋養,驟然爆發出刺目的灰光!一股遠比在密室中更加狂暴、混亂、充滿了毀滅欲望的蝕日之力,毫無征兆地、火山噴發般從她嬌小的身體內狂湧而出!
“呃啊——!”
蘇嬋發出一聲完全不似人聲的痛苦尖嘯!那聲音尖銳得仿佛能撕裂靈魂!她左半身的冰甲瞬間被染上了一層汙濁的灰色,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無數細密的裂紋蔓延開來。以她為中心,一股肉眼可見的灰黑色能量衝擊波呈環形猛烈炸開!
轟——!
首當其衝的,並非撲來的趙家武士,而是距離她最近的雲澈和星謠!
雲澈隻覺得一股沛然莫禦、帶著強烈腐蝕和混亂意誌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他悶哼一聲,護體的微弱藍光瞬間破碎,身體如同被攻城錘擊中,不受控製地向後倒飛出去!人在空中,喉頭再也壓製不住,一口滾燙的鮮血狂噴而出,在冰冷的空氣中劃出一道刺目的紅線。
另一側,星謠的情況更加詭異!那狂暴的蝕日衝擊波撞上她的瞬間,她右眼中原本被暫時壓製的粘稠銀白,如同被澆上了滾油,轟然爆發!一個完全屬於“星芒”的、冰冷、瘋狂、帶著無盡毀滅欲的獰笑,扭曲地浮現在她血汙遍布的臉上!她非但沒有像雲澈那樣被震飛,身體反而詭異地向前踉蹌一步,周身爆發出刺目的、與蘇嬋身上同源的、卻更加純粹而可怕的灰銀色光芒!這股光芒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吞噬性,竟反過來,貪婪地攫取著蘇嬋失控爆發出來的蝕日之力!
“容器……完美的力量……”一個非男非女、重疊扭曲的詭異聲音,從星謠或者說星芒)的喉嚨裏擠出。
而正麵承受這股失控衝擊波的趙家武士們,更是猝不及防!衝在最前麵的幾頭冰鱗獸首當其衝,被那混亂狂暴的灰黑色能量掃中,堅硬的冰藍色鱗片竟如同遇到強酸的朽木,發出滋滋的聲響,瞬間變得灰敗、枯萎!冰鱗獸發出淒厲痛苦的慘嚎,龐大的身軀翻滾著栽倒在地,將背上的武士狠狠甩飛出去!
後麵的武士驚駭欲絕,急忙勒住坐騎,揮刀斬向席卷而來的能量餘波。刀光與混亂的蝕日之力碰撞,發出刺耳的爆鳴。雖然擋住了大部分衝擊,但那股混亂、侵蝕的意誌依舊透過刀身和護體罡氣,狠狠衝擊著他們的心神,不少人臉色瞬間煞白,眼神出現短暫的恍惚和狂亂,衝鋒的陣型頓時大亂!
冰穀中央,瞬間陷入一片狂暴的能量亂流和淒厲的嘶吼之中!冰雪被卷上高空,灰黑色的蝕日之力與趙家武士的刀罡、冰鱗獸的寒氣、以及蘇嬋身上殘存的冰藍光芒瘋狂交織、碰撞、湮滅!毀滅的風暴毫無征兆地降臨!
被震飛落地的雲澈,掙紮著想撐起身體,每一次動作都牽扯著五髒六腑撕裂般的劇痛。他抹去嘴角的血沫,視線穿過混亂的能量風暴和飛揚的冰雪,死死鎖定風暴的中心——那裏,蘇嬋小小的身軀被失控的灰黑色力量包裹,如同風中殘燭,發出痛苦的悲鳴。而那個被“星芒”徹底主導的身影,正帶著毀滅的獰笑,一步步,如同索命的幽魂,朝著蘇嬋走去。銀白的光芒在她周身流轉,貪婪地吞噬著周圍逸散的蝕日之力,每吞噬一分,她的氣息就變得更強一分,也更非人一分。
趙明軒躲過了第一波混亂衝擊,此刻正站在稍遠些的冰麵上,臉色鐵青,細長的眼睛裏充滿了驚疑不定和暴怒。他顯然沒料到事情會如此急轉直下,眼前這失控的力量和那個突然變得如同邪魔般的女人,都超出了他的預計。他死死盯著風暴中心,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在飛快地權衡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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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門驅虎,後門進狼!不,是引來了比虎更凶殘、更不可控的魔物!
雲澈的心沉到了穀底。星謠星芒)在利用蘇嬋失控的力量!她故意激怒趙家,將追兵引來這冰穀,或許就是為了這一刻——在混亂和殺戮中,在蘇嬋被逼到極限、蝕日之力徹底失控的瞬間,讓“星芒”得以吞噬這股力量,完成某種蛻變!而他們所有人,包括這些趙家的追兵,都不過是她這場瘋狂儀式的祭品和踏腳石!
必須阻止她!必須保護蘇嬋!
這個念頭如同烈火般灼燒著雲澈的意誌。他深吸一口氣,不顧體內翻江倒海的劇痛,強行催動丹田內最後一絲微弱的元力。黯淡的玄武印記再次在掌心艱難地亮起,雖然微弱,卻帶著一股絕不屈服的倔強藍光。他死死盯著那個一步步走向蘇嬋的、被灰銀光芒包裹的“星芒”身影,身體如同繃緊到極限的弓弦,準備發出搏命的一擊。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一直痛苦蜷縮、被蝕日之力包裹的蘇嬋,猛地抬起了頭!她冰藍色的左眼此刻竟變成了純粹的、燃燒般的幽藍!那裏麵沒有了痛苦,沒有了迷茫,隻剩下一種冰冷到極致、仿佛能凍結時空的決絕!她死死盯著步步逼近的“星芒”,沾著血汙的小臉上,竟浮現出一絲與年齡和處境完全不符的、近乎神性的漠然。
“滾……回去……”她開口,聲音不再沙啞痛苦,而是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來自亙古冰川深處的回響,冰冷、宏大、不容置疑。
隨著這聲音,她左半身那瀕臨破碎的冰甲,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藍光!一股遠比之前精純、浩瀚、仿佛蘊含著無盡冰封紀元之力的寒氣,轟然爆發!這股寒氣不再是防禦,而是進攻!帶著一種絕對零度般的寂滅意誌,如同蘇醒的冰河世紀,朝著近在咫尺的“星芒”席卷而去!
“嗯?!”正貪婪吞噬力量的“星芒”發出一聲驚怒交加的厲嘯,粘稠的銀白光芒瘋狂湧動,試圖抵擋這突如其來的、源自冰魄本源的絕對寒流!
轟——!
冰藍與灰銀,兩股同樣源自遠古、卻性質截然相反的恐怖力量,在冰穀中央,在漫天冰雪與混亂的殺伐之中,毫無花俏地、狠狠對撞在了一起!
刺眼的光芒瞬間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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