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岩村籠罩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
    雲澈盤坐在藥老小屋後的石台上，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皮膚下仿佛有無數小蟲在蠕動，時而鼓起一道道詭異的紋路。那是蝕日之力在經脈中流竄的痕跡。
    "別分心！"藥老的聲音如炸雷般在耳邊響起，"按照《蝕日九章》的引導，將那股力量逼入氣海穴！"
    雲澈咬緊牙關，意識沉入體內。在藥老的指導下，他已經初步掌握了《蝕日九章》第一章"蝕脈引"的運轉方法。這門功法雖然邪異，但確實對化解蝕日之力有奇效。
    隨著心法運轉，那些散亂在四肢百骸的蝕日之力開始緩慢匯聚，如同百川歸海，朝著丹田上方的氣海穴流去。然而就在即將功成之際，雲澈丹田深處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龍吟！
    "吼——"
    蟄伏已久的龍魂之力毫無征兆地爆發了！
    金色的龍形真氣從丹田衝出，與灰黑色的蝕日之力轟然相撞。雲澈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被一隻無形大手狠狠攥住，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不好！"藥老臉色大變，枯瘦的手指閃電般點在雲澈後頸、脊椎、尾椎三處大穴上，"龍魂與蝕日相克，這是要爆體而亡的征兆！"
    雲澈已經聽不清藥老的話了。他的意識被拉入一個奇異的內視世界——左半邊金光璀璨，一條五爪金龍盤旋咆哮；右半邊黑霧彌漫，無數灰銀色絲線交織成網。兩種力量以他的身體為戰場，展開激烈廝殺。
    更可怕的是，隨著兩股力量的碰撞，他體內原本平衡的氣脈開始崩解。最先遭殃的是手太陰肺經，這條連接拇指與肺部的重要經脈在兩股力量的撕扯下寸寸斷裂，劇烈的疼痛讓雲澈眼前發黑。
    "堅持住！"藥老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運轉玄武印記！隻有玄武之力能調和這兩種極端力量！"
    雲澈在劇痛中勉強保持一絲清明。他顫抖著抬起右手，掌心朝上。玄武印記感應到危機，自動亮起深藍色的光芒。但這光芒比起體內肆虐的兩股力量，顯得如此微弱。
    "不夠......還不夠......"雲澈心中呐喊。
    就在這生死攸關之際，貼身收藏的冰晶碎片突然發燙。雲澈強忍疼痛將它取出，隻見原本灰藍色的冰晶此刻竟變得透明，內部那縷能量瘋狂遊動，似乎要破冰而出。
    藥老眼疾手快，一把抓過冰晶，將其按在雲澈的玄武印記上："借冰魄之力為引，調和龍蝕之爭！"
    冰晶接觸印記的瞬間，一道冰藍光芒迸發而出，順著雲澈的手臂迅速蔓延全身。這股力量既不熾熱也不陰冷，而是一種純粹的"靜"，所過之處，狂暴的龍魂之力和蝕日之力竟然同時凝固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的停滯，給了雲澈喘息之機。他全力催動玄武印記，深藍色的光芒大盛，在體內形成一張細密的網，將兩股力量暫時分隔開來。
    "好機會！"藥老低喝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把銀針，手法如電，轉眼間在雲澈周身要穴刺下三十六針，組成了一個奇特的陣勢，"這是"天罡鎮脈陣"，能暫時穩定你的氣脈。但要想徹底解決問題，必須讓龍魂與蝕日之力達成平衡！"
    雲澈喘著粗氣，感覺體內的風暴暫時平息，但隨時可能再度爆發："該如何做？"
    藥老沉思片刻，突然問道："你可聽說過"陰陽魚"？"
    雲澈點頭。這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圖騰，一黑一白兩條魚相互追逐，形成完美平衡。
    "龍魂至陽，蝕日至陰。若強行驅除其一，必導致另一方失控。"藥老指著雲澈的丹田，"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它們在體內形成陰陽平衡。"
    雲澈苦笑："它們恨不得互相吞噬，如何平衡？"
    "所以需要媒介。"藥老指了指已經融化大半的冰晶，"蘇嬋留下的冰魄本源，恰好能充當這個角色。冰魄之力的本質是"靜"，可以緩衝"動"的極端。"
    雲澈若有所悟："您的意思是，用冰魄之力為界，讓龍魂與蝕日各居一方？"
    "不僅如此。"藥老眼中精光閃爍，"還要讓它們形成循環。《蝕日九章》的第一章"蝕脈引"你已經掌握，現在我要教你第二章"蝕氣化"——不是用來化解蝕日之力，而是用它為橋梁，連接龍魂與蝕日！"
    這個構想大膽至極，雲澈聽得心驚肉跳。但眼下別無選擇，他隻能點頭應下。
    藥老從懷中取出一本泛黃的小冊子："這是我年輕時從天機閣偷抄的《玄武真解》殘篇，正好與你的印記相配。配合《蝕日九章》，或有奇效。"
    雲澈接過小冊子，隻見扉頁上寫著："玄武真解，以靜製動，以柔克剛，天下至柔馳騁天下至堅。"
    接下來的三天，雲澈足不出戶，全心參悟兩門功法。藥老則日夜守候，隨時調整針陣，防止他體內力量再度暴走。
    第四天黎明，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雲澈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的瞳孔中，左眼閃過一絲金芒，右眼掠過一抹灰影，但轉瞬即逝，恢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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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了？"藥老緊張地問。
    雲澈緩緩點頭，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時，玄武印記藍光流轉；翻轉手掌，則有一縷灰銀色氣息纏繞指尖；再一運勁，淡淡的龍形金芒在皮膚下若隱若現。
    "妙哉！"藥老撫掌大笑，"龍魂為陽，蝕日為陰，玄武為軸，冰魄為媒——這等奇特的內息，老夫生平僅見！"
    雲澈感受著體內流動的全新力量，既驚訝又欣喜。三種截然不同的能量在冰魄之力的調和下，竟然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循環。更奇妙的是，這個循環每運轉一周天，就會產生一絲淡紫色的新能量，沉澱在丹田深處，神秘莫測。
    "多謝前輩指點。"雲澈鄭重行禮，"若非前輩，我早已爆體而亡。"
    藥老擺擺手："是你自己悟性過人。不過..."他神色轉為嚴肅，"這種平衡極其脆弱。在你完全掌握之前，切忌過度使用任何一種力量，尤其是蝕日之力——那畢竟是邪道功法，用多了恐有心性大變之危。"
    雲澈深以為然。修煉《蝕日九章》時，他確實偶爾會生出一些陰暗念頭，比如吞噬他人功力來壯大自己。每次都需要靠玄武印記的清涼氣息才能平複。
    "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藥老問道。
    雲澈取出那隻蝕日宗送來的烏鴉信箋："七月初七赴約青龍崖，救蘇嬋。"
    藥老眉頭緊鎖："太危險了。蝕日宗既然敢明目張膽設局，必定布下天羅地網。"
    "我必須去。"雲澈語氣堅定，"蘇嬋因我而落入敵手，我不能棄她不顧。"
    藥老盯著雲澈看了良久，突然歎了口氣："罷了，年輕人就該有這股衝勁。"他轉身進屋，片刻後捧出一個木匣，"這個給你。"
    木匣打開，裏麵是一套折疊整齊的黑色勁裝，一柄帶鞘短劍，以及三枚青玉符籙。
    "這是......"
    "夜行衣是用"隱蛛絲"織就，能避開大部分神識探查；短劍名為"魚腸"，鋒利無比，可破護體罡氣；至於這三枚符籙——"藥老指著上麵不同的紋路，"青色的可隱匿身形，藍色的能抵擋一次致命攻擊，紅色的則能爆發三倍速度，但隻能用一次。"
    雲澈大驚："這些寶物......"
    "都是當年從天機閣帶出來的。"藥老露出追憶之色，"如今我隱居於此，也用不上了。你此去凶險，帶上它們多一分保障。"
    雲澈心中感動，鄭重收下木匣："前輩大恩，雲澈沒齒難忘。"
    藥老擺擺手："真要謝我，就活著回來。另外......"他猶豫片刻，還是說道，"若在青龍崖見到一個叫"墨老鬼"的人，替我問一句"青鸞可安好"。"
    雲澈點頭記下，雖然不明白其中含義。
    接下來的日子，雲澈一邊鞏固新獲得的力量，一邊向藥老請教青龍秘境的相關信息。
    "青龍秘境位於雲瀾大陸東部的青龍山脈深處，是四大秘境中最神秘的一個。"藥老展開一張陳舊的地圖，"傳說那裏是上古青龍隕落之地，秘境中留有青龍傳承。"
    雲澈仔細查看地圖。青龍山脈形如一條蜿蜒巨龍，而秘境入口就在"龍首"位置，一處名為"青龍崖"的絕壁上。
    "蝕日宗選在此處交易，必有深意。"藥老指著地圖上的一處標記，"青龍崖下是"化龍池"，據說有洗筋伐髓的神效。但更重要的，是崖壁上刻著的《青龍真解》殘篇。"
    雲澈心頭一動："與《玄武真解》類似？"
    "四大秘境各藏一部真解，合稱"四象天書"。"藥老點頭，"傳說集齊四部可窺天道。三百年前天機閣之所以被滅，據說就因為他們掌握了這個秘密。"
    雲澈若有所思。蝕日宗、天機圖、四象天書......種種線索似乎都指向同一個方向。他突然想起白子羽轉述的那句話——"天機圖現，龍魂覺醒，玄武護主，大亂將起"。
    "前輩，天機圖與四象天書有何關聯？"
    藥老神色微變："你竟知道天機圖？"見雲澈點頭，他長歎一聲，"天機圖共九卷，據傳是打開"通天之路"的鑰匙。而四象天書，則是駕馭天機圖的力量基礎。"
    雲澈正想追問，突然感到懷中一熱。他取出那塊已經融化得隻有指甲大小的冰晶碎片，發現它正在微微發光，內部那縷能量指向東北方向——正是地圖上青龍山脈的位置！
    "蘇嬋......"雲澈握緊冰晶，感受著那一絲若有若無的聯係，"她還活著，而且在移動！"
    藥老麵露憂色："看來蝕日宗已經帶著她前往青龍崖了。距離七月初七還有一個月，你現在出發，時間剛好。"
    次日清晨，雲澈整裝待發。藥老送他到村口，遞上一個裝滿丹藥的布袋："紅色療傷，藍色回氣，黑色解毒，白色救命——慎用。"
    雲澈深深一揖："前輩保重。"
    "記住，"藥老最後叮囑，"青龍秘境危機四伏，除了蝕日宗，還要小心秘境本身的殺機。最危險的往往不是看得見的敵人，而是那些......"他指了指自己的心，"潛藏心底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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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澈鄭重點頭，轉身踏上東行之路。
    走出不遠，他突然回頭，看見藥老仍站在原地，晨風吹動他花白的頭發，那佝僂的身影顯得格外孤獨。不知為何，雲澈心中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仿佛這次分別就是永訣。
    搖搖頭甩開這種念頭，雲澈加快腳步。穿過一片樹林時，他突然停下，冷聲道："跟了這麽久，出來吧。"
    樹後轉出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是黑岩村那個滿臉疤痕的獵戶少年，阿醜。
    "我、我想跟你一起去。"少年結結巴巴地說，眼中卻閃著堅定的光，"你救了我們村子，我、我想報答你。"
    雲澈皺眉："此去凶險，不是你能參與的。"
    "我熟悉東邊的路！"阿醜急切地說，"而且、而且我見過那些黑衣人！他們身上有股腐臭味，像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
    雲澈心中一動："你還注意到什麽？"
    阿醜想了想："他們的彎刀柄上都刻著一個倒懸的太陽圖案，而且......"他壓低聲音，"我偷聽到他們說，要在青龍崖舉行什麽"祭禮"，需要一具"冰魄容器"和一個"龍血載體"。"
    雲澈渾身一震。冰魄容器顯然是指蘇嬋，而龍血載體......莫非是指自己？
    "你為什麽告訴我這些？"雲澈盯著少年。
    阿醜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起來，與之前憨厚的模樣判若兩人："因為藥老對我有恩，而你要做的事，關乎他的生死。"說完，他轉身就跑，轉眼消失在樹林中。
    雲澈愣在原地。阿醜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青龍崖之行怎麽會關乎藥老的生死？
    帶著滿腹疑問，雲澈繼續東行。三日後，當他翻過一座山崗時，遠處的地平線上終於出現了連綿起伏的青色山脈——那就是傳說中的青龍山脈。
    而就在同一時刻，懷中的冰晶碎片突然劇烈發燙。雲澈取出查看，隻見那縷能量瘋狂遊動，指向山脈深處的某個位置。更驚人的是，他隱約聽到了蘇嬋的聲音，如同風中低語：
    "不要來......這是陷阱......"
    聲音戛然而止，冰晶的光芒也隨之黯淡。雲澈握緊拳頭，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
    無論前方有什麽樣的危險在等待，青龍崖，他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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