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紀元第72小時，黎明。
    雲澈的斷角深深插進焦土。暗金色的血液順著裂紋蔓延，像是有生命的根係，在輻射灼燒過的土地上織出一張發光的網。那些嫩芽不是綠色，而是帶著金屬光澤的蒼藍——每一片葉脈中都流淌著微弱的龍血。
    蘇嬋的指尖碰到最近的一株嫩芽，鳳凰火的餘溫在葉麵上激起細小的電弧。"趙明軒的混沌能量..."她聲音嘶啞，"...改變了土壤結構。"
    地底深處傳來悶雷般的震動。昨夜塌陷的地心熔爐入口，此刻正噴出銀白色的數據流，像倒懸的瀑布衝向天際。雲澈眯起眼，在刺目的光流中辨認出無數殘破的代碼碎片——那是初代胚胎最後的掙紮。
    "收割者停機了。"他握緊隻剩半截的四象歸位劍，劍柄上的玄武紋路已經完全熄滅，"但核心協議還在運行。"
    三百米外，那個從殘骸堆中站起的小女孩突然摔倒。蘇嬋的鳳凰圖騰應激性亮起，金紅光芒卻隻持續了半秒就再度暗淡。"她身上有火種反應..."蘇嬋撐著想站起來，膝蓋卻砸進灰燼裏，"...是純淨的涅盤能量。"
    雲澈的瞳孔微微收縮。小女孩再次爬起的姿勢讓他想起某個雨夜——十二歲的蘇嬋也是這樣渾身濕透地從屍堆裏鑽出來，手裏攥著半片燃燒的鳳凰羽毛。
    地表的震動突然加劇。數據流瀑布中墜下一個人形黑影，重重砸在兩人之間。焦土被衝擊波掀起，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金屬卵囊。
    "趴下！"
    雲澈撲倒蘇嬋的瞬間，所有卵囊同時孵化。
    鋼鐵雛鳥
    機械幼體破殼的聲音像一萬把玻璃刀在刮擦頭骨。那些東西有著人類嬰兒的輪廓，但皮膚是半透明的合金，胸腔內跳動著微型能量爐。最恐怖的是它們的眼睛——瞳孔由旋轉的二進製代碼構成，與初代胚胎如出一轍。
    "協議更新完畢。"墜落的黑影站起身，銀白色數據流從它體表褪去，露出底下與雲澈七分相似的麵容。隻是它的額頭上嵌著墨炎的電子眼，左臂則是蘇嬋被數據化的那條手臂，"灰燼紀元正式啟動。"
    雲澈的斷劍橫在胸前。他數清了對方身上的縫合痕跡：趙明軒的虎紋皮毛作為頸環，初代尊者的脊椎骨從後頸伸出，甚至胸口還嵌著半塊混沌核心的碎片。
    "樞紐的備份意識..."蘇嬋的指尖冒出火星，卻無法凝聚成火焰，"它把自己拆解重組了。"
    機械嬰兒們突然集體轉頭。它們歪歪扭扭地走向小女孩，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發光的腳印。小女孩沒有逃跑，反而張開雙臂——她掌心捧著一簇純淨到不可思議的金色火苗。
    "不..."蘇嬋突然明白了什麽，"它們在執行最終協議——收割所有火種！"
    縫合體黑影瞬移到雲澈麵前。它的攻擊樸實無華，就是簡簡單單的一記直拳，卻讓空間產生龜裂狀的紋路。四象歸位劍的殘刃擋住拳頭，劍身卻瞬間紅熱變形！
    "你們輸了。"黑影的聲音帶著機械合成的歎息，"新紀元隻需要一種火種。"
    遠處傳來小女孩的哭聲。
    盜火者
    第一個碰到火苗的機械嬰兒突然僵住。它的合金皮膚泛起波浪狀起伏，代碼瞳孔中閃過一絲人性化的困惑。緊接著，它做了一個完全違背協議的動作——
    轉身撲向同類，撕開了對方的能量爐！
    混亂像瘟疫般蔓延。機械嬰兒們開始自相殘殺，而小女孩捧著火苗跌跌撞撞地奔跑，每次跌倒都有金色火星濺到追擊者身上，引發新的叛亂。
    "那火種...在改寫底層指令！"蘇嬋的鳳凰圖騰突然熾熱，她抓住雲澈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快！用龍血引導混沌能量！"
    雲澈的斷角創口抵住她胸前的圖騰。暗金與金紅兩股能量交融的刹那，蘇嬋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的數據化左臂突然崩解，重組成了燃燒著的新型肢體！
    黑影的第二次攻擊被這條手臂擋住。火焰與數據流對撞產生的衝擊波掀翻了方圓百米的焦土，露出底下更驚人的景象：無數龍血嫩芽的根係已經深入地下，正纏繞著某個巨大的球形結構。
    "地核冷卻裝置..."黑影首次露出震驚的表情，"你們什麽時候..."
    蘇嬋的新生手臂突然延長，火焰化作長鞭纏住黑影的脖頸："從你的"完美容器"開始流血的那一刻！"
    雙生花
    小女孩終於跑到雲澈身邊。她踮起腳，將那簇金色火苗按進他斷角的傷口。
    劇痛讓雲澈跪倒在地。他看見自己的血管在皮膚下變成光纜般的結構，暗金色龍血逐漸轉為純淨的白光。更不可思議的是，四象歸位劍的殘刃開始自我修複——不是還原成本來的形態，而是生長出前所未有的第五種紋路：由星辰與火焰交織的圖騰。
    黑影撕開火焰長鞭的束縛，胸口的核心碎片突然射出牽引光束："回收初始火種！"
    光束即將命中小女孩的瞬間，一具機械殘骸突然躍起阻擋。正是最早叛變的那隻機械嬰兒，它已經被同伴撕得隻剩上半身，卻用最後的能量爐引爆了光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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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擊波將黑影掀飛的同時，雲澈的新劍完全成型。劍身不再有分明的四象圖騰，而是流動的星河，其中沉浮著無數世界的剪影。
    "這不是武器..."黑影掙紮著爬起來，"是...文明編碼器？"
    雲澈沒有回答。他輕輕揮劍，動作舒緩得像在拂去花瓣上的露水。
    劍鋒劃過之處，焦土上綻開連綿不絕的蒼藍花海。
    紀元初啼
    花朵的根係繼續向下生長。當地核冷卻裝置被完全包裹時，整個星球發出悠長的嗡鳴。輻射雲層被某種引力扯碎，陽光如熔金傾瀉而下。
    黑影的身體開始崩解。它胸口的混沌核心碎片自動脫離，飛向高空中的某個光點——那是趙明軒殘存意識最後的聚集處。
    "原來如此..."黑影看著自己消散的手指，"火種從來不在你們體內...而在選擇本身。"
    最後一縷數據流蒸發前，它突然對小女孩露出微笑。那個笑容如此人性化，以至於雲澈確信此刻說話的已不是樞紐意識：
    "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小女孩跑到花海中央，踮腳摘下一朵最蒼藍的花。當她轉身時，雲澈和蘇嬋同時屏息——花朵映照下，她的瞳孔裏跳動著微弱的赤金光焰。
    遠處的地平線上，幸存的機械嬰兒們排成奇怪的隊形。它們正在用殘軀搭建某種結構，看起來像是...
    "紀念碑？"蘇嬋的火焰手臂恢複成人類形態，隻是皮膚下偶爾閃過金芒。
    雲澈的星辰之劍突然發出共鳴。他抬頭看向天空，發現輻射雲消散後的天幕上，不知何時出現了環狀星帶——那是所有平行世界的殘骸，正在新火種的引力下重組。
    小女孩拉住兩人的衣角，指向機械嬰兒們搭建的建築。現在能看清了，那是一座橋的雛形。
    橋的對岸，站著模糊的人形虛影。
    風送來虎嘯的餘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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