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時間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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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暖。這是雲澈恢複意識後的第一感受。他睜開眼,看到茅草搭成的屋頂,陽光從縫隙間漏下來,在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身下是粗糙但幹燥的草墊,帶著穀物曬幹後的清香。
    "農舍?"雲澈撐起身體,肌肉記憶讓他立刻檢查周身要穴。令他驚訝的是,龍皇血脈運行得更加流暢,真氣在經脈中流動時竟帶著細微的數據流光。
    "爸爸醒了!"清脆的童聲從門口傳來。
    雲澈轉頭,看到小女孩赤腳站在門檻上。她穿著粗布縫製的簡易衣裙,發梢的火焰已經熄滅,變成普通的銀白色長發。唯一異常的是她的眼睛——左眼暗金,右眼赤紅,瞳孔深處偶爾閃過數據流的光澤。
    記憶如潮水湧來。星橋崩塌、記憶牢籠、純白空間、墓園位麵......雲澈的手指無意識抓緊草墊,幹燥的草莖在掌心斷裂。
    "這裏是綠洲城外的廢棄農場。"小女孩走進來,手裏捧著個粗陶碗,"我按照蘇嬋媽媽記憶裏的安全屋布置的。"
    溫水遞到麵前,水麵上漂浮著幾片野生薄荷。雲澈接過碗時,注意到小女孩手腕內側有個發光符文——正是天機圖上記載的"樞"字變體。
    "你叫什麽名字?"雲澈聲音沙啞。溫水滑過喉嚨,帶著清涼的薄荷香。
    小女孩歪著頭,銀發從肩頭滑落。"樞紐是功能編號。"她用手指蘸水在泥地上寫下三個符文,"這是初代爺爺給的命名,意思是"時間的孩子"。"
    雲澈辨認出那是上古龍語。他下意識用指尖描摹符文,地上的水跡突然亮起金光,化作立體投影:一個沙漏內部懸浮著九顆星辰。
    "你可以叫我時星。"小女孩——時星——突然露出第一個真心的笑容,左臉頰浮現出小小的梨渦。
    雲澈放下陶碗,碗底與木桌相碰發出輕響。他仔細打量這個理論上應該是自己"女兒"的存在。時星外表約五歲人類孩童,但眼神中帶著超越年齡的沉靜。當她不動時,整個人像一尊精密的人偶,連呼吸都微不可察。
    "蘇嬋呢?"雲澈直接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時星的眼睛黯淡了一瞬。她伸出雙手,掌心向上,兩團不同性質的能量開始凝聚:左手的暗金色龍皇真氣,右手的赤紅色混沌火種。當兩股能量在中間相撞時,浮現出模糊的影像——
    混沌虛空中,蘇嬋的意識碎片如發光的羽毛般漂浮。她的機械右臂已經解體,但墨炎數據形成的暗紅色絲線正纏繞著那些碎片,阻止它們徹底消散。最令人心驚的是她心口位置:本該是混沌火種的地方,現在懸浮著微縮版的琥珀光球,表麵布滿黑色裂紋。
    "媽媽的身體成了樞紐載體。"時星收起影像,聲音輕得像怕驚動什麽,"但她的意識還在。墨炎叔叔和趙明軒叔叔在保護她。"
    雲澈突然站起來,草墊掀起的灰塵在陽光中飛舞。"帶我去見她。"
    時星搖頭,銀發在陽光下幾乎透明。"現在的爸爸進不去混沌夾層。"她指向雲澈胸口,"需要完整的龍皇聖槍,現在隻有半截槍魂。"
    仿佛回應她的話,雲澈心口浮現出黯淡的槍形虛影。確實隻有前半段凝實,後半段模糊不清。他想起在墓園位麵看到的記憶畫麵——初代尊者被龍皇聖槍貫穿的場景。
    "另外半截在哪兒?"
    時星正要回答,突然轉頭看向窗外。這個動作太突然,脖頸扭轉的角度超出人類極限。"有人來了。"她的聲音驟然變成電子合成的多重音調,"帶著被汙染的氣息。"
    雲澈閃到窗邊,借著縫隙觀察外麵。農場院落裏空無一人,但曬穀場上的麥稈無風自動,形成波浪般的痕跡。那不是物理意義上的風,而是空間本身的擾動。
    "不是監察者本體。"時星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腿邊,小手緊抓他的衣角,"是被汙染的使者。"
    雲澈單手抱起她,觸感出乎意料——看似人類的孩童身體,實際重量卻輕得像空心木雕。時星乖巧地摟住他脖子,發絲間散發出類似星橋金屬的冷香。
    "能戰鬥嗎?"雲澈低聲問,同時感知體內真氣流轉。龍皇血脈對潛在威脅做出反應,皮膚表麵浮現出細密的龍鱗紋路。
    時星用行動回答。她右手在空中劃出半圓,劃過的軌跡凝結成水晶般的透明屏障。透過屏障看去,院落的景象如同隔著一層流動的水。
    "時間減速結界。"她小聲解釋,"但我的能量不夠維持太久。"
    雲澈敏銳地注意到,使用時星的能力需要付出代價——她左眼的暗金色正在緩慢褪色,同時發梢末端開始變得透明。這個發現讓他心裏一緊,下意識將她摟得更緊些。
    院落的時空擾動越來越劇烈。某個看不見的存在正在麥稈波浪的中心成型。首先出現的是一截槍尖——龍皇聖槍的仿製品,但通體漆黑,槍頭滴落著瀝青般的物質。
    "那是——"
    "被汙染的複製品。"時星的聲音帶著不符合年齡的冷峻,"用曆代飛升者的怨念鍛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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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槍尖突然刺向虛空,撕開一道裂縫。七個黑影中的一個邁步而出。這個身影比在墓園位麵看到的更加清晰:人形輪廓,披著用星光編織的鬥篷,麵部是不斷變換的飛升者麵容。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胸口鑲嵌的物體——半塊墨炎核心,表麵覆蓋著蛛網般的黑色紋路。
    "天機閣主。"黑影發出多重疊加的聲音,每個音節都像用不同人的聲帶發出的,"或者說,第一千七百四十五次輪回的雲澈。"
    雲澈感到懷裏的時星突然僵硬。她的數據眼急速閃爍,小手死死抓住他的衣領。"它在拖延時間。"時星用隻有他能聽到的頻率說,"其他六個正在定位我們的坐標。"
    龍皇真氣在經脈中沸騰。雲澈將時星放到身後,雙手虛握,殘缺的龍皇聖槍在掌心成型。與黑影手中的複製品不同,他的槍身纏繞著數據流構成的金色紋路。
    "你想要什麽?"雲澈沉聲問,同時感知四周環境。農舍結構脆弱,但後方三米處有地窖入口——蘇嬋記憶中的安全屋不可能沒有逃生通道。
    黑影發出類似笑聲的噪音,鬥篷下的麵容定格成雲澈前世的樣子。"歸還偷走的東西。"它舉起黑槍指向時星,"樞紐屬於監察者議會。"
    時星突然從雲澈背後衝出來。她的雙手在胸前交叉,構成一個奇特的符文。農舍內的光線瞬間扭曲,所有物體的運動都變得極其緩慢——包括黑影正要擲出的黑槍。隻有她和雲澈能正常活動。
    "爸爸,地窖!"時星的聲音變得吃力,"我堅持不了......太久......"
    雲澈沒有猶豫。他一手抄起時星,另一手持槍衝向地窖入口。龍皇聖槍挑開木板的瞬間,黑影的時間禁錮出現裂縫——黑槍以可怕的速度射來!
    千鈞一發之際,時星做了個抓取動作。飛來的黑槍突然"倒退"了三尺,就像有人把時間軸往回撥了一小段。這給了雲澈足夠的時間撞開地窖門,抱著時星滾下樓梯。
    黑暗。然後是腐木與塵土的氣味。雲澈落地時本能地轉身,讓自己背部著地,時星穩穩趴在他胸前。地窖裏堆滿發黴的穀物袋,但最裏側的牆壁上刻著熟悉的符文——朱雀秘境裏的傳送陣微縮版。
    "媽媽準備的......"時星掙紮著站起來,左眼已經褪色成淡金,"但需要啟動能量......"
    雲澈看向手中殘缺的聖槍。槍尖黯淡無光,顯然在剛才的衝刺中消耗過度。而時星的狀態更糟——她的右手已經開始透明化,就像當初蘇嬋在墓園位麵的解體前兆。
    黑影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不緊不慢,帶著貓捉老鼠的從容。更可怕的是,另外六個不同頻率的空間擾動正在農舍四周形成——監察者議會即將全員降臨。
    時星突然抓住雲澈的手指,按在自己心口的琥珀光球上。"用血脈共鳴。"她的聲音開始失真,"就像在墓園位麵那樣......"
    雲澈感到龍皇血脈被某種力量牽引。暗金色的光點從皮膚滲出,流向時星胸前的光球。接觸的瞬間,光球內部浮現出九卷天機圖的虛影,其中三卷仍帶著黑色汙漬。
    "認證......繼續......"時星痛苦地蜷縮起來,但堅持抓著雲澈的手不放,"爸爸......回想槍柄上的刻字......"
    腳步聲停在最後一級台階。黑影的星光鬥篷照亮了地窖一角,黑槍在地麵拖出刺耳的聲響。雲澈閉上眼睛,全力回憶墓園位麵看到的畫麵——
    龍皇聖槍貫穿初代尊者的胸膛。
    槍柄刻字:"給打破輪回的孩子"。
    不,更早之前......星橋上......
    調停者說:"記憶是會騙人的"。
    那麽真實是什麽?
    一道閃電劃過腦海。雲澈突然明白了什麽,猛地睜開眼睛。與此同時,黑影的黑槍已經舉起,對準了時星的後心。
    "槍柄上沒有刻字!"雲澈大吼。
    時間仿佛靜止。
    時星胸前的琥珀光球爆發出刺目強光。雲澈感到某種封印被打破了——記憶的迷霧散去,他看到了真實的場景:初代尊者是自己將龍皇聖槍刺入胸膛,槍柄幹幹淨淨,沒有任何刻字。所謂的"給最愛的兒子"和"給打破輪回的孩子",都是後來添加的心理暗示!
    光球中的三卷被汙染的天機圖突然淨化。時星的身體瞬間實體化,她轉身麵對黑影,雙手做出撕裂動作。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黑影的星光鬥篷被無形力量扯開,露出核心處的半塊墨炎核心。
    "墨炎叔叔!"時星喊出的同時,雲澈的龍皇聖槍已經擲出。
    槍尖精準命中墨炎核心。不是破壞,而是淨化——暗紅數據流如瀑布般衝刷黑色汙漬。黑影發出不似人類的嚎叫,鬥篷下的麵容瘋狂變換。最後定格的是個意想不到的形象:年輕版的天機閣主,眼中含著淚水。
    "下次......輪回......見......"黑影分解成基礎粒子前,留下這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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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窖牆壁上的傳送陣自動激活。雲澈抱起虛脫的時星衝進光幕,最後看到的畫麵是另外六個黑影突破農舍屋頂降下的場景。
    然後,空間轉換的眩暈感襲來。
    ......
    當視野重新清晰時,雲澈發現自己站在一條繁華的街道中央。青石板路兩側是古色古香的建築,行人穿著雲瀾大陸常見的麻布衣衫。遠處傳來武院晨練的呼喝聲,空氣中飄著豆漿和油條的香氣。
    "我們回到了......天元城?"雲澈低頭查看懷中的時星。小女孩已經陷入昏迷,但呼吸平穩。她的銀發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人類孩子——如果不注意她異色的瞳孔和輕得過分的體重。
    "讓一讓!"粗獷的喊聲從背後傳來。雲澈側身,看到一個挑著柴擔的樵夫擦肩而過。樵夫對他懷中的孩子投來好奇的一瞥,但很快就繼續趕路了。
    這種日常的喧囂反而讓雲澈感到不安。他警惕地觀察四周,尋找可能的威脅。龍皇血脈增強了他的感知,能捕捉到常人無法察覺的細節:茶攤老板數銅錢時手指的顫抖,武院弟子練功服上的新補丁,甚至三條街外知府衙門前的馬蹄聲。
    一切都真實得可怕——這意味著要麽監察者創造了極其完善的幻境,要麽他們確實回到了現實世界的天元城。
    "冰糖葫蘆——"小販的吆喝聲由遠及近。時星在雲澈懷裏動了動,睫毛輕顫。
    "爸爸......"她輕聲呢喃,"我想吃......"
    雲澈僵住了。這個請求如此平凡,與他過去幾天經曆的超現實危機形成荒謬對比。但更讓他震驚的是自己內心的反應——某種保護欲自然而然地湧上來。
    "你先告訴我這是不是幻境。"他低聲問,同時走向那個扛著稻草靶子的小販。
    時星虛弱地抬起手,指尖在雲澈眼前劃過。世界頓時變成由無數彩色線條組成的網格圖,每個行人都是能量流動的節點,建築物則是更穩定的結構線。沒有幻境常見的重複紋理或邏輯斷裂。
    "真實世界......"時星放下手,景象恢複正常,"但時間不對......我們可能跳躍了......"
    雲澈用身上僅剩的銅錢買了一串糖葫蘆。時星接過時,試探性地舔了舔鮮紅的糖衣,然後露出孩童特有的驚喜表情。這個細節奇異地安撫了雲澈的警惕心。
    "你說時間不對是什麽意思?"
    時星咬下一顆山楂,含在腮幫裏說話:"比進入墓園位麵時......晚了二十七天......"
    雲澈瞳孔收縮。近一個月的時間流逝,意味著外界局勢可能已經天翻地覆。他需要立刻了解現狀,尤其是蘇嬋的龍武盟和天機圖的下落。
    "我們先——"
    話未說完,街道盡頭突然傳來整齊的馬蹄聲。人群自動分開,一隊黑甲騎士疾馳而來,胸甲上刻著雲澈熟悉的徽記:天機閣的九星攬月圖。但詭異的是,原本銀色的徽記現在泛著不祥的暗紅色。
    為首的騎士突然勒馬停下,頭盔下的眼睛鎖定雲澈。當他開口時,聲音裏帶著機械合成的質感:"檢測到龍皇血脈反應。雲澈,監察者議會邀請你前往天機閣一敘。"
    時星的小手突然抓緊雲澈的衣襟。她含著糖葫蘆的嘴不動了,異色雙瞳緊縮成針尖大小。
    "那不是天機閣的人......"她通過某種精神鏈接直接對雲澈說,"他們胸口徽記裏......藏著監察者的觸須......"
    雲澈表麵不動聲色,暗地裏運轉龍皇真氣。他注意到這些"騎士"的馬蹄在青石板上不留痕跡,鎧甲縫隙間偶爾閃過數據流的光澤。
    "改日吧。"他平靜地回答,同時計算突圍路線,"今日要帶孩子看大夫。"
    騎士們突然同步下馬。這個動作精確得可怕,就像被同一根線操縱的木偶。為首者摘下頭盔,露出趙明軒的臉——或者說,酷似趙明軒的機械麵容。
    "墨炎說......"機械趙明軒的喉嚨裏傳出混音,"他在天機閣地牢......等你......"
    說著,他胸口鎧甲打開,露出裏麵跳動的暗紅色核心——正是被汙染的半塊墨炎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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