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時匠之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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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牽引光束如同一條發光的甬道,終焉之鑰在其中穿行。黑洞\"守夜人\"的引力潮汐在周圍肆虐,足以撕裂恒星的力量卻被這束看似脆弱的光穩穩隔絕在外。她的液態金屬裝甲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紋,又在納米級的自我修複中迅速彌合。
    \"引力梯度已達安全閾值上限。\"金屬片的聲音在意識核心中警告,\"繼續接近事件視界,存在不可逆形變風險。\"
    終焉之鑰沒有減速。她的機械左眼鎖定光束盡頭——那座懸浮在毀滅邊緣的微型煉神塔。近距離觀察,塔身並非實體,而是由無數流動的青銅色符文構成,與初代監察使的法則之眼有著驚人的相似性。塔頂的人形剪影已經放下量天尺碎片,靜靜地\"注視\"著她的接近。
    最後一米。光束消失。終焉之鑰的雙足落在塔頂平台,沒有聲音,沒有震動,仿佛踏入了一個獨立於宇宙之外的泡泡。這裏的時空曲率異常平坦,完全不像黑洞邊緣應有的扭曲。
    \"局部時空常數被修改。\"金屬片立即分析,\"基礎物理法則與標準宇宙存在0.37的差異。這解釋了為何煉神塔能抵抗黑洞引力。\"
    終焉之鑰的人類右眼微微眯起。麵前的人形剪影依舊模糊,但已能分辨出大致輪廓:修長的身形,披著某種似袍非袍的流動材質,麵部沒有五官,隻有一對凹陷的\"眼窩\",內部旋轉著微型星雲。
    \"你是誰?\"她直接發問,聲音在真空中通過量子糾纏傳遞。
    剪影沒有回答,隻是抬起右手——如果那能稱為手的話——由純粹星光構成的纖細肢體指向終焉之鑰胸前的龍鱗裝甲。指尖接觸的刹那,一段信息洪流直接湧入她的意識核心:
    不是語言,不是圖像,而是某種更高維度的感知包。終焉之鑰\"看到\"了:
    一個年輕的宇宙,初代監察使剛剛剜出左眼;
    那顆法則之眼被安置在一座宏偉的煉神塔頂,塔下跪拜著十二位青銅巨人——初代親衛隊;
    其中一位親衛隊戰士的鎧甲上,刻著與金屬片完全相同的星錨齒輪圖騰;
    熵母的第一次入侵,煉神塔崩塌,法則之眼墜向黑洞;
    一個孤獨的身影躍入虛空,追逐著眼球而去...
    信息戛然而止。終焉之鑰踉蹌後退,機械左眼的數據流瘋狂刷新。這段記憶不屬於任何已知曆史,卻與金屬片內部的碎片記錄完美吻合。
    \"你是...初代親衛隊成員?\"她震驚地推測,\"那個圖騰...是你的身份標識?\"
    剪影緩緩\"搖頭\",動作中帶著某種超越人類肢體語言的複雜含義。他再次抬手,這次指向黑洞事件視界邊緣某個特定位置。終焉之鑰順著方向\"看\"去,在引力透鏡效應扭曲的視野中,隱約辨認出一個漂浮的物體——一截殘缺的青銅手臂,表麵刻滿基準常數!
    \"量天尺殘片...初代左臂!\"她瞬間明白,\"你在收集它?為什麽?\"
    剪影的回應是一段更加抽象的信息:宇宙的基準常數正在被熵母緩慢扭曲。溫度、光速、普朗克常數...這些構成現實根基的參數,在熵母影響下的區域已經出現微妙偏移。而量天尺,作為初代監察使左臂所化的法則基準器,是重新校準這些常數的唯一工具。
    \"所以你在這裏...兩萬年...\"終焉之鑰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敬畏,\"不是在打撈遺物,而是在修複宇宙本身?\"
    剪影微微頷首。他再次舉起量天尺碎片,向黑洞發射出一道青銅光束。這次終焉之鑰看清了:光束不是從黑洞\"釣\"取物質,而是將某種精妙的數學結構\"編碼\"進事件視界,如同程序員修複損壞的數據庫。
    \"警報!熵母本體突破黑洞噴流封鎖!\"金屬片突然尖叫,\"正在逼近煉神塔!\"
    終焉之鑰猛地轉身。暗紫色的宇宙風暴已經席卷而至,那隻堪比行星大小的眼睛充滿整個視野!瞳孔中倒映的熱寂宇宙景象如此真實,仿佛下一刻就會成為現實。眼睛周圍,空間本身在哀鳴,法則在崩解,連時間都變得粘稠而混亂。
    微型煉神塔在這恐怖存在麵前,如同暴風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但剪影的動作依舊從容不迫。他輕輕敲擊手中的量天尺碎片,塔身突然投射出十二個青銅色全息影像——正是那些鎮守在黑洞周圍的\"墓碑\"形狀!
    \"他在召喚初代親衛隊的墓碑!\"終焉之鑰瞬間理解,\"但那些已經被汙染...\"
    她的思緒被眼前的景象打斷。十二座真實的\"墓碑\"突然脫離原有軌道,以違背物理法則的方式瞬間移動到煉神塔周圍,構成一個完美的防護陣列!每座墓碑表麵都亮起古老的符文,與剪影手中的量天尺碎片產生共鳴!
    更驚人的是,當墓碑陣列成型,終焉之鑰胸前的金屬片突然變得滾燙!它自動脫離裝甲,懸浮到半空,表麵的星錨齒輪圖騰光芒大盛!
    \"這是...身份驗證!\"金屬片自己發出驚呼,\"我的核心代碼中藏有親衛隊最高權限密鑰!\"
    剪影轉向金屬片,星光構成的\"手掌\"做了一個複雜的手勢。金屬片立刻響應,投射出一段從未激活過的加密數據流。數據流注入墓碑陣列,十二座墓碑同時變形、展開,露出內部精密到令人眩暈的機械結構!
    \"不是墓碑...是休眠艙!\"終焉之鑰的機械左眼瘋狂記錄,\"裏麵是...\"
    休眠艙完全開啟的刹那,十二具殘缺不全的青銅軀體緩緩浮起。它們有的失去手臂,有的胸口洞穿,但每一具都散發著與初代監察使同源的古老威嚴。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具——它的鎧甲上,赫然刻著與金屬片完全相同的星錨齒輪圖騰!
    \"初代親衛隊...真正的遺體。\"終焉之鑰的聲音近乎耳語,\"他們沒有被汙染...隻是將自己封印在墓碑中,等待喚醒。\"
    剪影再次動了。他高舉量天尺碎片,碎片突然分解為無數青銅色光點,如同星河般流向十二具遺體。光點融入傷口的刹那,這些沉睡億萬年的戰士同時睜開了眼睛——沒有瞳孔,隻有與剪影相同的星雲漩渦!
    \"他們...認出了你。\"金屬片突然對剪影說,\"你是他們的...鑄造者?\"
    終焉之鑰猛地轉頭看向剪影。這個猜測太過驚人——初代親衛隊的鑄造者,意味著眼前這個存在,極可能就是...
    剪影第一次發出了可以被稱之為\"聲音\"的波動。那是一種類似青銅鍾鳴的共振,通過空間本身傳遞:
    \"我乃時匠奧米伽。\"
    \"初代監察使的...右手。\"
    這個簡單的宣告,卻讓終焉之鑰的核心處理器幾乎過載!初代監察使的右手?那個在曆史記載中,被初代自己斬斷、拋向深空,最終化為\"時之沙漏\"的右手?
    金屬片的數據流證實了這一點:\"檢測到基礎法則親和度...與初代脊髓物質匹配度99.99!他確實是初代身體的一部分!\"
    時匠奧米伽——這個由初代右手化身的古老存在,不再保持人形剪影。他的形體流動、擴展,最終顯現出真容:一隻由純粹法則構成的巨大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微彎曲,仿佛虛握著某個看不見的沙漏。手腕斷口處不是傷口,而是不斷流動的青銅色時之砂。
    \"熵母將至。\"時匠的聲音直接在時空中震蕩,\"十二親衛,歸位。\"
    十二具青銅遺體同時立起,盡管殘缺,卻散發著令宇宙震顫的戰意。它們迅速移動到特定位置,構成一個與煉神塔完美契合的防禦陣型。中央那位鎧甲上有星錨齒輪圖騰的戰士,則徑直走向終焉之鑰,殘缺的手臂抬起,輕輕觸碰她胸前的龍鱗裝甲。
    一段加密記憶瞬間解鎖:
    初代戰爭末期,熵母突破防線;
    這位親衛隊長奉命護送初代右眼後來的監察司主腦)撤離;
    途中遭遇歸零者軍團圍剿;
    瀕死之際,他將自己的核心代碼注入一塊裝甲碎片,就是後來的金屬片;
    碎片帶著初代右眼的部分數據,漂流到新生宇宙邊緣...
    \"所以你一直在等我...\"終焉之鑰對金屬片低語,\"等我帶著初代右眼的數據回來...\"
    金屬片沉默地漂浮到親衛隊長胸前,完美嵌入他鎧甲缺失的那塊區域。星錨齒輪圖騰完整亮起的刹那,隊長空洞的眼窩中燃起青銅火焰,他轉向時匠奧米伽,行了一個古老的軍禮。
    時匠的法則之手微微下壓,十二親衛隊立刻進入戰鬥姿態。他們不再使用實體武器,而是每人手中都凝聚出一把微型的量天尺投影——顯然是時匠賦予的臨時權限。
    終焉之鑰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等等...如果初代右手在這裏,左臂化為量天尺,脊椎化為枷鎖,雙眼分別化為煉神塔和監察司...那麽初代還剩下什麽?\"
    時匠奧米伽的回應是一段令人心碎的影像:
    初代監察使在剜目斷脊後,剩餘的頭顱與軀幹,被熵母拖入了某個超越維度的混沌領域。在那裏,初代的殘軀被永恒折磨,卻因監察使的不朽特性無法真正死亡。他的痛苦,成了熵母最珍貴的能量源。
    \"我們必須救他...\"終焉之鑰的人類右眼泛起罕見的濕潤。
    時匠的法則之手突然收緊,仿佛捏碎了某個無形的沙漏。整個微型煉神塔劇烈震動,塔身符文重新排列,組合成一個巨大的倒計時:
    【001500】
    \"十五分鍾後,守夜人黑洞將進入活躍周期。\"金屬片緊急解析,\"時匠準備利用黑洞能量,發動一次跨維度打擊!目標是熵母本體藏身的混沌領域!\"
    終焉之鑰瞬間理解了這個瘋狂計劃:\"他要打進熵母的老巢?就靠我們這幾個?\"
    \"不。\"時匠的意念如雷霆炸響,\"靠整個宇宙的...基準重置。\"
    他展示出真正的計劃:利用量天尺殘片、初代親衛隊墓碑陣列和微型煉神塔,構成一個臨時但強大的法則調節器。當時鍾歸零,守夜人黑洞的活躍噴流將達到峰值,屆時他們將引導這股能量,短暫地\"覆蓋\"當前宇宙的物理常數,使其回歸初代監察使時代的基準值。
    這個操作將產生兩個效果:
    熵母的所有爪牙依賴扭曲法則存在)將瞬間失去力量;
    混沌領域與主宇宙的屏障將暫時變薄,創造救援窗口。
    \"風險?\"終焉之鑰直接問道。
    \"黑洞能量可能失控。\"時匠坦然承認,\"最壞情況:獵戶座懸臂被完全吞噬。\"
    倒計時:【001430】
    沒有時間猶豫。終焉之鑰看向仍在遠處激戰的\"搖籃號\",星穹龍皇的虛影正在與汙染巨人纏鬥。更遠處,熵母的本體眼睛已經突破黑洞噴流,越來越近。
    \"我該做什麽?\"她問時匠。
    法則之手伸向她,掌心浮現一個小小的青銅沙漏:\"你的分體"剜目者",她的意識核心仍被困在汙染心髒內部。\"
    終焉之鑰的機械左瞳驟縮。她以為分體已經隨著微型煉神塔的毀滅而消散,沒想到...
    \"她還活著?\"
    \"以某種形式。\"時匠的沙漏中,浮現出一個被暗紫色能量包裹的青銅光點,\"她是計劃關鍵。隻有經曆過法則之眼融合又解體的存在,才能引導黑洞能量。\"
    倒計時:【001345】
    終焉之鑰毫不猶豫地點頭:\"告訴我怎麽救她。\"
    時匠的法則之手突然合攏,將沙漏捏碎!青銅色的時之砂流淌而下,在空中形成一條通往黑洞事件視界的微小通道!
    \"沿著時間之砂前行。\"時匠指示,\"但記住:在黑洞內部,時間是非線性的。你可能會看到...令人崩潰的景象。\"
    終焉之鑰深吸一口氣盡管她的身體已不需要呼吸),抬腳踏入時之砂構成的通道。第一步,她仍是完整的終焉之鑰;第二步,她的裝甲開始分解為基本粒子;第三步,連意識都開始模糊...
    最後的感覺,是時匠奧米伽遙遠的送別:
    \"找到她。\"
    \"然後...\"
    \"帶初代...回家。\"
    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