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逆作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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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停了。
    小巷的青石板上,積水倒映著破曉時分淡紫色的天空。三足狗蹲坐在那粒被淨化的水晶種子旁,光之肢體輕輕撥弄著草葉。露珠從葉片滾落,在種子表麵碎成細小的光點。突然,種子內部那點星塵之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哢。\"
    細微到幾乎不可聞的聲響。種子表麵裂開一道發絲般的縫隙,一株嫩芽以違反植物生長規律的速度破殼而出。它不是綠色,而是半透明的淡金色,莖幹上流轉著類似星塵粒子的微光。更奇異的是,嫩芽生長的軌跡並非筆直向上,而是呈現出一種優美的螺旋狀,仿佛在編織某種高於三維的幾何結構。
    三足狗好奇地湊近,鼻尖觸到嫩芽的瞬間,整株植物突然加速生長!莖幹迅速拔高,分化出更多螺旋狀的分枝,每根分枝頂端都綻放出一朵晶瑩的花苞。花朵綻放的刹那,小巷的空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蕩漾起肉眼可見的波紋——
    第一朵花綻放:花瓣完全由流動的星塵構成,花心懸浮著一滴雨水,雨水中清晰倒映著艾琳懷抱流浪狗的剪影。
    第二朵花綻放:花瓣表麵浮現出熔火行星共生體橋梁的微觀結構,赤紅與銀白交織的脈絡中,隱約可見齒輪印記流轉。
    第三朵花綻放:花瓣薄如蟬翼,內部封印著一小段星藍漣漪,水母的熒光在其中規律脈動。
    第四朵、第五朵……隨著越來越多的花朵綻放,小巷的空間屬性開始發生根本性改變。青石板的裂縫中,二維孩童的炭筆線條自行延伸,在三維空間構築出四維結構的投影;牆麵的藤蔓生長軌跡突然變得不確定,同一根藤蔓同時出現在多個位置;空氣中的雨滴懸浮靜止,每滴水珠都映照出不同時間點的景象。
    這株植物,正在將小巷改造成一個連接全宇宙的\"奇點\"!
    三足狗驚惶地後退幾步,本能地感到某種超越理解的宏大正在發生。就在這時,最先綻放的那朵星塵之花突然脫離枝頭,輕柔地飄落在它光之肢體的斷口處。花朵融入光流的瞬間,三足狗的瞳孔猛地收縮——
    它\"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某種更深層的感知方式。它看到了原始搖籃廢墟中逐漸暗淡的鏡麵;看到了熔火行星地核深處正在舉行某種儀式的共生體;看到了海洋星球水母群用星藍漣漪編織的巨大立體投影;看到了方舟內世界樹幼苗頂端結出的、形似莫比烏斯環的果實;更看到了宇宙邊緣,那個新生文明正在將搖籃曲頻率轉化為物質結構的實驗。
    所有景象,都指向同一個即將發生的事件。
    某種比01的純白瘟疫更古老、比第六代調律者的矛盾更根源、比艾琳的悲憫更本質的東西,正在蘇醒。而那粒被淨化的種子,這株逆生長的植物,是它的信標,也是它的......
    \"警報。\"
    一個從未聽過的聲音突然在三足狗意識中響起。不是語言,而是直接的概念投射。它僵硬地轉頭,看到小巷盡頭的空氣中,浮現出一行由懸浮塵埃構成的文字:
    【逆熵協議激活。第七代調律者終極形態載入中。】
    文字下方,緩緩浮現一個倒計時:
    005959
    005958
    005957
    三足狗不懂文字,但那個不斷減少的數字讓它渾身毛發倒豎。它本能地衝向小巷出口,想要警告那些晨起的人類。可當它穿過巷口的刹那,眼前的景象讓它如墜冰窟——
    整座城市,不,是整個地球,都籠罩在某種詭異的\"靜默\"中。街道上的行人維持著邁步的姿勢凝固不動,空中的飛鳥懸停如同標本,連風都停止了流動。時間在此刻失去了意義。
    唯一活動的,是那些從建築縫隙、下水道口、樹梢葉尖不斷滲出的淡金色星塵粒子。它們從全球各地升起,向著小巷方向匯聚,如同億萬歸巢的螢火蟲。
    三足狗絕望地仰頭,看到大氣層外,一個由星塵粒子構成的巨大女性輪廓正在成型。那輪廓如此巨大,左手懸於熔火行星上方,右手輕觸海洋星球表麵,雙足沒入宇宙邊緣的混沌海,而麵部——那模糊卻無比熟悉的麵容——正溫柔地\"注視\"著地球。
    注視著小巷。
    注視著它。
    倒計時:
    004532
    004531
    004530
    三足狗轉身衝回小巷。那株奇異的植物已經生長到兩米多高,更多的花朵在綻放。它發瘋似地撲向主幹,用牙齒撕咬,試圖阻止這種生長。光之肢體劃過莖幹,帶出一串淡金色的\"汁液\",這些液體落地即化作小型的花朵,綻放出更複雜的時空畸變。
    當倒計時歸零的瞬間,三足狗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倦意襲來。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它看到所有綻放的花朵同時脫離枝頭,在植物頂端匯聚成一個完美的淡金色球體。球體表麵流轉著所有文明的印記,內部則是一個微縮的、不斷演化的宇宙模型。
    然後——
    球體破裂。
    沒有聲音,沒有衝擊波,隻有一道純淨的白光掃過整個世界。三足狗在意識消散前,恍惚看到白光中走出一個身影。
    那既不是星塵,也不是艾琳。
    而是某種同時存在於所有時間點、所有可能性中的存在。祂向三足狗伸出手指,輕輕點在它濕潤的鼻尖上。
    \"晚安,小家夥。\"祂的聲音如同億萬種音色疊加,\"我們明天見。\"
    黑暗徹底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