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總指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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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時沈赫才帶著手下回到客棧。
昨夜他那身紅色的飛魚服被晏雪行刺破是不能再穿了,如今換上一套墨黑衣袍,本來玉白剛毅的臉更添俊朗。隻是昨夜傷口流血太多,麵色顯得略為蒼白。
又是那張酒桌,宴雪行靜靜等在那裏,眼眸清明狀若無人,看見沈赫進來也隻是舉起酒杯,任由杯中瓊漿沾濕了鮮紅的瓊玉。
沈赫在他桌前坐下,奪過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還未喝下,就已聽到晏雪行的聲音:“貧道贏了!”
語氣平平中甚至沒有一點勝利的得意。
沈赫看著他冷冷道:“道長怎麽就知道贏了?”
:“大人昨夜起便帶著人在茗道守著,但也派人去長芳亭看著?”
宴雪行嘲諷一笑甚是刺眼。
:“大人沒等到吧?一大早那段歸知和鄭家幼子便回到長明宮,大人定是去打探一番才肯罷休。”
:“……!”
沈赫心中惱恨,卻也不想就此認輸,假裝不動聲色,心裏卻早罵晏雪行烏龜王八蛋一千次了!
罷了!就讓這王八蛋得意吧!打他不過,自己也不想因為一個罪臣之子送命,糊弄一次上司也不是什麽難事,沈赫無奈心中打算。
:“大人難道就不好奇他們是如何避開你們上山的嗎?”晏雪行玩笑著明知故問。
沈赫:“他們走的是茗道…”
晏雪行故作洗耳恭聽的樣子,沈赫壓製著怒火,看他微微上揚的唇畔氣不打一處來。
事實上,因為等到午時見不到人,沈赫便差人到處打聽,當探聽的人回來告知從岐鹿有一條小路剛好繞過茗道到長留山前時沈赫被氣得差點氣絕而亡!差人去長留山探聽,果不其然,段歸知與鄭家幼子早已回到了長明宮。
沈赫了然卻隱忍不發,宴雪行頓時覺得心情大好。因他一開始就已決定要護段歸知與鄭家幼子二人,一來到岐鹿鎮便打探上山的路,昨夜帶沈赫去那巷子就是因為他探聽到那條繞茗道而過直到長留山山前的小路,就在巷口的一間屋後,十分不引人注意,而段歸知對岐鹿想來十分熟悉,要避開追殺必定走此路…然而左使大人怎麽也不會想到晏雪行會直接帶他在那裏等,還以為會那兩人會在城中惶惶流竄,以打賭為惑,竟讓錦衣衛們在茗道上喂了一日一夜的蚊子!
沈赫知道悔已晚矣,怪不得晏雪行耍賴,要怪隻怪自己沒仔細探聽才讓這臭道士鑽了空子。
沈赫無視晏雪行計謀得逞的樣子,哪怕自己心裏有多想活活把他捏死!沈赫隻得放下酒杯忿忿地上樓去。
身後卻傳來晏雪行溫潤如雪山之春般的嗓音:“左使大人,請別忘了信守承諾!”
沈赫回頭,那人正隻手舉杯向自己微笑示意。此時夕陽已西落,金色殘陽透過客棧窗紙零零散散落在那人臉上,那人本就生得天人絕色,此時此景,加上他嘴角難得帶了幾分得意,竟如一幅生氣動人的畫卷。
沈左使當然不會食言,沈赫正在房中思索去哪裏找一少年的屍身糊弄上司,反正那追魂冊上的畫像和鄭玉麟不過四六分相似,隻要找一少年屍身易一下容,到時交代說因為害怕鄭玉麟竟跳崖而亡,屍身麵目全非便算糊弄過關了。一個並無多大利害關係的罪臣之子想來也沒什麽人注意。
再說了,鄭玉麟逃出生天,總不會嫌命長回來京城給自己添麻煩。
思揣間,窗邊傳來信鴿的“咕咕”聲,沈赫過去取出傳信,隻見巴掌大的信條上寫著:聖聞有倭寇將領於定州東出遊走,著錦衣衛擊殺於野,鄭家幼子之事速決,不日經途岐鹿會合……
沈赫看完便將信條付諸燭火,心中一陣苦惱:真是諸事不順!任務泡湯不說,現在去哪裏找具少年的屍.體?總不能為此去殺一個無辜之人吧?雖說身為錦衣衛殺人無數,但也隻是受於皇命,自己並非就是那濫殺無辜之人。那鄭玉麟雖說這幾天疲於奔命消瘦了不少,但畢竟是官家公子,父親也算不上多麽兩袖清風,生得總白白嫩嫩的,岐鹿就是個小鎮,多是村野鄉夫,哪裏找得到白嫩富家公子?更何況還是一具屍.體!
……
又是一日午時,晏雪行下樓來見客棧裏酒座上多了許多身穿黑色飛魚服的錦衣衛,心中暗想:好似…昨天並沒有這麽多人?
晏雪行往自己坐的位置看去,那裏多了個約模五十多歲,身穿黃色飛魚服,配金鱗飛魚刀鞘繡春刀的男子與沈赫相對而坐,隻是他身材高大,麵目棱角分明,須發濃密而整齊,周身有一種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氣勢!
沈赫望向晏雪行,頃刻又抽離開去,那男子眼神一動,轉身問沈赫:“赫兒認識此人?”
沈赫搖頭:“便是此人阻攔,屬下才讓那鄭家幼子與段歸知那廝逃命至此…”
那男子聞言,再看晏雪行時就眼神多了幾分殺意。晏雪行也不甘示弱,抬起下巴不屑地回看那人。
此人…就是過了十多年身上的戾氣也藏不住,都是那樣的麵目可憎!晏雪行在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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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秉見晏雪行不但不懼怕自己,反而有種被他睥睨於雲泥之下的感覺!想到當朝的許多武將見到自己都不寒而栗,此人見到自己竟這樣肆無忌憚?心下知道此人定是武藝極高才有恃無恐,陸秉冷笑一聲,心道:任你武功出神入化,難道還能比得過槍火麽?
轉而回頭看著沈赫冷聲道:“沈左使,你不該到了此處而不去找岐鹿知縣,你本有機會在他們上山之前將鄭玉麟抓捕歸案!”
沈赫聞言一驚,急忙跪道:“屬下疏忽,請都督責罰!”
陸秉也不看沈赫,目光依然盯著晏雪行,見他徑自找了個酒桌坐下,全然不顧客棧內冰寒詭異的氣氛,高聲招來客棧小二麵不改色點完酒菜後,小二顫著小蹆往後廚一溜煙跑遠,而那道長至此至終連眉梢也沒有抬過。
陸秉見狀冷哼一聲,起身出門而去,隻留沈赫站起來深深的看了一眼晏雪行。
陸秉望著眼前的知縣衙門,知道沈赫為什麽住那招人注意的客棧了,衙門實在過於破舊,門頭的瓦片挨挨擠擠參差不齊,破舊不堪的匾額上,“岐鹿縣署”四個大字墨漆斑駁,好似一陣風便能吹落。
得知錦衣衛都督到來,知縣縣令陳宗堂早領府中一眾官役伏地跪拜等候。
陳宗堂乃正德十一年的舉人,幾經轉折嘉靖二十四年才官至七品,在這山水相隔的岐鹿當縣令,從此一當便是十四年之久。
陳宗堂初到岐鹿鎮已是知命之年,並且如今已過花甲,青色官袍上的虎彪補子早已鮮色不再,細看還能看出些細細的針腳…
隨著陳縣令把陸秉迎進衙內,上麵寫著“天地正氣”的匾額倒比門口的“岐鹿縣署”要硬淨許多,堂上的桌椅堂木卻好不了多少,一副年久使用的樣子。
轉進衙內中堂,懸著的牌額寫著的是“清慎勤”三個大字,顯然這裏是個待客的前廳,桌椅明顯好於前堂堂前的,雖顯破舊,但樣式悠然雅致。
陸秉落於上座,眾人又是跪拜作禮,陸秉細細打量破敗的四周,心中暗道:看來,這窮鄉僻壤確實沒能讓陳縣令撈到什麽油水呢!
陸秉讓眾人起身落座,細聽沈赫說事情的經過,當沈赫說到隻說到隻一招他的繡春刀便被打落時,陸秉皺著的眉心一震!露出訝異的神色。要知道沈赫在錦衣衛可是一等一的高手,江湖上也難逢敵手,不過一招便被人擊飛兵刃,可想而知此人武功有多高了!
:“任他武功多高也隻抵不過火騎營!”陸秉陰沉的臉微怒,轉而又道:“定州知府上書陛下,有浪人於定州四處搶殺平民,本督此次前來便是要平息此倭亂的…”
:“既然長明宮如此不識時務,明日便隨本督向他們討要鄭毅之子,如有反抗,格殺勿論!”陸秉聲音洪亮,決事果斷。
陸秉又與陳縣令細細的問了長留山上的情況才到安置的廂房休息,沈赫一直跟其身後,不敢有半點的差池,他不是怕陸秉責罰,隻是如若陸秉知道自己有想要找條屍首糊弄過去的想法,怕是會大失所望!
這些年陸秉對他可謂不是父子勝似父子,在一切事情上都多有關照,學藝授業更是不在話下,雖有嚴厲責罰,但相比其他人而言,憐惜之心眾人皆知。
陸秉見他作小心侍奉的樣子,並沒有要責罰的意思,隻擺了擺手:“沈左使先下去吧!奔勞幾日,本督乏了,今日且休息好,明日解決了鄭家幼子之事,你便隨我追擊倭寇去…”
沈赫聞言鬆了口氣,答了聲“是”便退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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