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梧桐山莊

字數:9797   加入書籤

A+A-


    沈赫終於知道晏雪行身上的墨香是從何而來了,滿屋子的書用架子壘起一牆又一牆,不單一個屋子,整個梧桐山莊最多的恐怕就是書,連沈赫住的廂房都堆滿了整整兩麵牆。
    走到晏雪行的書房,裏麵隻一張臥榻,一張書桌,和一張屏風。
    屏風上掛著一張漁翁釣江圖,畫裏江麵上煙波浩渺,遠處的山巒在迷蒙煙水中若隱若現,江麵上水波輕輕推開,水波中間是一艘竹艇,竹艇上一個赤腳蓑衣的老漁翁正在眯眼垂釣,水墨暈染間,漁翁隻幾筆就把他那悠然自得的慵懶之意勾略出來,整幅畫的布局靜諡悠遠,使人見了生出安靜淡雅的蘊意。
    晏雪行就坐在書案前,手裏拿著一本書慵懶的靠在靠椅上。
    屏風下那人一身灰衣白袍,頭上一個簡單玉簪子別住發髻,飽滿光潔的額頭下一張絕美俊秀的臉龐,正安安靜靜看著手中的書。
    沈赫左右瞟了瞟開口問:“這麽多書道長全都看過嗎?”
    晏雪行淡淡回答:“老師經常要纂修新書,貧道常給他老人家打下手,看的書多了放著的書也就多了。”
    沈赫滿眼不可思議:“看了這麽多書道長的武功是怎麽練的?”
    照理說時間都用來看書了,哪有時間練武?
    晏雪行白了他一眼:“練武又不是隻看在時間,照大人這麽說世間的武林高手都是日暮之年了?”
    確實是這樣,有的人天賦高年少就能練就絕世武功,而有的人練了一輩子也不過是平庸無奇之輩。
    沈赫自然是知道的,縮縮脖子不再問話,見到案頭有一封書信,順手拿了起來,見封麵上“雪行親啟”,四個字寫得蒼勁有力,筆鋒流轉處又猶如鸞飄鳳泊。
    不經宴雪行允許,沈赫打開信見上麵寫著一行小楷:聞汝昨日歸來,望日中之時攜客人過居敘話。
    沈赫勾唇一笑,由衷地讚歎道:“楊老先生的信麽?不愧是文豪大家,這字寫得真是不錯!”
    晏雪行抓過信折進袖中,低下頭去不讓對方看見自己複雜的眼神。昨夜的話猶在耳邊,心有所屬?是了,一般的男子弱冠之年早已求媒娶親,此人已過加冠之年,若是平常百姓,隻怕孩子都有幾個了,心有所屬也是正常。隻是苦了蓮生,如若這人真的是夏明成他日定會求娶心上人,就是納為正妻也說不定。
    想到這,一種酸酸澀澀的感覺湧上心頭,晏雪行隻當是為蓮生感到可惜,隱約期盼,或許老師京中友人出了差池也不一定…
    午後,跨過高大氣派的朱漆大門,穿過門庭,晏雪行與沈赫被家丁引到前堂客廳,隨即便有丫鬟捧著香茶奉上。
    客廳的格局與一般的京中貴人的待茶客廳並沒什麽兩樣,茶具座椅都極具風雅,紅色小葉香檀的茶幾看起來更是古樸大氣。
    不多會兒,一個年過古稀,發須皆白的老人被書童用四輪木車推著進來,老人麵體饑瘦,麵上的皮膚已經皺成一團,蒼白虛浮的麵上還偶有星星點點的黑色斑塊,一副老得快動不了的樣子。
    見老人進來,兩人趕緊起身,沈赫拱手作揖,晏雪行則是恭敬地伏下身去作了一個跪拜之禮。
    兩人禮畢起身,楊慎伸出微顫的雙手,開口道:“阿雪,此人便是你帶回的錦衣衛麽?”
    晏雪行點了點頭,楊慎滿是混濁的眼睛看向沈赫,蒼老無力的說道:“孩子,你且上前來讓老夫看看…”
    沈赫於是上前一步,好讓楊慎能看得清楚。
    沈赫一身黑衣墨袍,身長玉立,如玉的膚色卻有著剛毅線條的臉龐,生得是一副標致的少年郎君模樣。
    楊慎細細的上下打量著,又往他的左邊耳根後麵看去,那裏幾縷發絲散亂之下光潔白皙,並沒有期望中的黑痣,楊慎心中一陣失望,長長地歎了口氣:“老夫雖是將近之人,老眼昏花,但也是能看得清楚的,這位小哥與當年夏首輔並無相似之處,更沒有老夫當年見明成時他長在左邊耳根後麵的黑痣,看來你並不是老夫要找的人…”
    兩人抬頭相視,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欣喜。
    這麽說來,沈赫不用娶蓮生了?
    黑痣?原來這就是楊先生有信心認出夏明成的原因?
    沈赫仔細回憶錦衣衛中的每一個人,好像是有那麽幾個耳後有痣的,但他也記不太清楚了。
    既然不是所尋之人,楊老先生沒說幾句話就借口身體乏累回去休息,兩人沒有留下的理由,便都回梧桐山莊去了。
    兩人在晏雪行的書房相對坐下,屋裏點起了燃香,加夾著滿屋的書墨香氣,有種說不出的氛圍。
    許久,晏雪行帶著歉意道:“害大人走這一趟,實在對不住,如若大人要走,貧道不會再加阻攔!”
    雖說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人領著到處跑,但也是自己願意的,又能怪誰呢?沈赫隻好沉默不語。
    要離開嗎?想到與麵前的這人從此江湖永別他就覺得心口堵著的那塊東西壓得他心裏難受。
    見他不語,晏雪行歎了口氣道:“你們錦衣衛在刀口舔血討生活,打打殺殺何時能了?大人不是說心有所屬嗎?既然這樣,如何能給別人姑娘安生日子呢?上次貧道見你們錦衣衛居然還有戕害同僚的人存在,何不就此歸隱,過些平淡的日子?”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沈赫心中一陣苦笑,心有所屬?這個傻瓜知道他心屬的就是他嗎?至於被王順之追殺,朝堂廝殺他見過更殘忍的,並沒什麽驚奇,不過這些年的刀下亡魂太多,他也不是沒有過隱退的念頭…
    看似沒有留下的理由,但不知道為了什麽,沈赫就這樣在糾結中住了下來。
    偶然楊蓮生會過來幫忙照顧天山道人,剛開始見到沈赫時還會麵露難色,慢慢地也平複了下來,甚至見麵還落落大方點頭打招呼。
    沈赫待別人冷淡的樣子,晏雪行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有兩副麵孔,明明與自己在一起時嘴裏劈裏啪啦說個沒停,有時話不好聽,但總歸是沈赫話比較多 ,對別人卻惜字如金,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樣子 。
    沈赫還常跟著晏雪行去楊府與楊慎座下的弟子談論詩書,楊老先生雖然年事已高,偶爾還是會讓書童用輪車推著進來與學生們一起,聽他們高談闊論,講詩論經,有時也會發表自己的意見。
    一群人興致高了,激論聲一浪高於一浪,通常沈赫也隻是坐在旁邊聽,就是晏雪行能發表意見的也不太多。
    其中一個叫閔生的最為激烈,每每到爭執不下時還會氣急敗壞的大聲爭論,楊先生也不管,任由他們吵鬧得如菜市街口。
    那閔生名叫閔仲懷,豫州觀良人士,是慕楊慎老先生的大名前來遊學的,一來便是四五年,家中就是遣信來催,也隻是回信說“思學未盡而不能返”。
    然而,任是誰都能看得出,閔仲懷的目光始終追隨著那個溫婉聰慧的女子。
    剛開始時,得知晏雪行帶回的人有可能是楊蓮生的夫婿,當著眾人閔仲懷便是一陣捶胸頓足,仰天長歎:“恨生不與紅顏同,驚聞噩夢難從容!”
    引得眾人噓聲一片,紛紛揶揄起他來…
    晏雪行把沈赫拉來聽學時,閔仲懷便以論詩文挑釁,當他說“吾師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後生於吾乎?是故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底下響出一片驚讚之聲,就是老師楊慎也不住連連點頭。
    閔仲懷麵露得意,環視一圈眾人,最後眼珠一轉,目光落在沈赫的身上,微微抬起高傲的下巴,斜視沈赫,語氣不善道:“我等跟在老師門下,聽老師教誨多年,雖遍閱群書而尤覺未知,想向這位沈公討教一二,不知沈公子師出何處?能與眾人說出個明理嗎?”
    這人雖說著自謙的話,語氣卻是盛氣淩人!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無言,頓覺周圍氣氛也不自在起來。楊老先生眉頭一皺,閔仲懷心悅蓮生的事他又如何不知?閔仲懷才學雖是上等,但為人高傲,心胸狹隘他也是看在眼裏的…
    沈赫本就不是什麽讀書人,與阿雪來聽學已是難得,哪裏會說出個明理來?
    想到他與蓮生並不是姻定,閔仲懷如此發問,必是因蓮生為難他,楊老先生正想出聲阻攔,晏雪行那溫潤如春山溪流般的聲音就已響起:
    “聖人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閔兄遍閱詩書,自居好學而討教之,卻忘了聖人有言,以己之長蓋人,是為失德,而德不孤,必有鄰,德失而寡眾,非君子也!”
    閔仲懷麵色霎時一白又羞又惱。晏雪行這幾句話說得不可謂不難聽,竟當眾把閔仲懷罵成個自以為是,失德患寡的小人。眾人也是愕然!印象中,如謫仙人物般的晏道長從沒有過這樣的疾言厲色,除了讀書便是練武,他何時與人逞過如此口舌之快?
    閔仲懷從來就知道晏雪行才學不在自己之下,隻是晏雪行生性冷淡,平常高談闊論極少出聲,眾人與他走動不多,對他也不是太為在意,畢竟求學都是以學識為重。
    被人當眾羞辱閔仲懷十分惱怒,臉色數度轉變,最後眼睛卻惱怒地瞪向一邊的沈赫!
    眼看整個論堂氣氛劍拔弩張,此時,眾人中有個叫程生的書生出來打圓場,拱手作禮賠笑道:“閔兄台一直是心直口快之人,宴兄與沈公子莫要見怪!”
    沈赫自然不會與閔仲懷計較,閔仲懷自知理虧也不敢再說些什麽,如此一來,眾人便都不歡而散了。
    沈赫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隻回來的路上,跟在晏雪行的身後,嘴角偷偷揚起,心情反而大好!
    那什麽閔仲懷的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曾經國子監的爭論雖不如現在激烈,但那些所謂的讀書人都自視清高,每每與之說話時,總有被看低的感覺,世家子弟恃勢淩人比比皆是,如此刁鑽狹隘之人他又不是沒見過。隻是他一想到那溫文爾雅的人疾言厲色地懟得那閔生啞口無言,頓覺心中如蜜在口,看向那人覺得他真是越發地…可愛?
    晏雪行見他眼神溫柔眉目含笑地看著自己,心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飛快地掩飾問道:“怎麽了?”
    沈赫笑說:“道長好厲害的文采!本使竟不知道長罵人這樣厲害!”
    晏雪行麵上一紅,卻假裝憤憤道:“那閔仲懷心悅蓮生眾人皆知,之前蓮生幫貧道照顧師傅他就多有不慣,經常說貧道的不是…”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沒等晏雪行解釋完,沈赫已笑著上前一步,靠在晏雪行耳邊輕笑道:“不管怎麽樣,道長都是為了本使罵那閔仲懷,這份情義本使會記著的…”
    說話間,氣息伴著話語聲吹至晏雪行的耳畔,吹得他耳朵癢癢的,讓他身體一僵,隻覺得頭皮發麻,臉上的緋色瞬間就連接到了耳尖。讓沈赫見了差點就要抱住晏雪行欲行不軌…
    沈赫覺得好玩想要逗他,靠近他輕笑著喚他:“道長…宴公子…前輩…”
    沈赫每喚一聲,晏雪行的臉就紅一分,最後囧得隻想用手捶打沈赫,強忍著握緊拳頭,咬著唇不說話。
    沈赫收起吊兒郎當的樣子:“好了,不逗你了,不過本使以後也要像你師傅一樣叫你阿雪!”
    晏雪行翻了翻白眼,搖搖頭,就要疾步回去,沈赫卻不放過他,大手攬過他的肩朗聲笑道:“阿雪,今晚吃什麽啊?本使見這後山挺多野物的,不如本使等下去打一個野雞回來?”
    ………
    被他這樣摟著肩,晏雪行臉紅得都要滴出血來了,氣急敗壞的掰開沈赫的手,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說話就說話,你…幹嘛…”
    晏雪行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沈赫都快要笑出聲來了,在他耳邊憋著壞說:“什麽幹嘛?我們都同床共枕過了,搭個肩怎麽了?”
    :“ ………”
    晏雪行又羞又惱,掙紮著要掙脫,絲毫沒有發覺兩人已經回到門口,直到一聲脆生生的聲音打斷:“宴大哥,你們…回來了?”
    兩人停下打鬧,抬眼看去,原來是楊蓮生。見她正一臉尷尬地看著自己,兩人都不自覺地分開了距離,晏雪行還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沈赫。
    兩人從門外進來,沈赫要比晏雪行高些,一個黑衣墨袍,身長玉立,如玉卻剛毅的臉龐看起來氣質傲然;另一個灰衣白袍,容顏絕美,身形更是猶如仙人之姿,楊蓮生看著這兩人,竟如話本上的神仙愛侶……有點配?
    想到這蓮生臉上一紅,覺得這想法真是不可思議!
    抬眸往那個黑衣墨袍的男子看去,見他停下打鬧,又恢複了麵對自己時的冷漠,心中暗想,這個人…不是對誰都冷冰冰的,至少,對宴大哥不是這樣。
    蓮生也不介意,招呼二人進來,笑著說:“宴大哥,蓮生今日煲了些蓮子紅薏湯,你們快進來喝吧!”
    說完便吩咐身邊的丫鬟給他們舀了一碗,天山道人早已吃完坐在那裏看著兩人,心中暗想:阿雪看來挺喜歡這小子的!難得阿雪有個能合得來的人。
    當然此時的天山道人認為的喜歡,就是普通的那種喜歡,哪會想到那混小子在覬覦他的好徒兒?
    吃完糖水坐了一會兒,晏雪行便劍練起功來,那劍舞得靜如磐石,動若狂風,緩如遊龍,看起來真是飄逸如仙。
    沈赫見了也來了興趣,撿起一旁的棍子就跳上去,但不過兩招手中碗口粗的棍子便被晏雪行用劍劈成兩段,沈赫隻得灰頭土臉地敗下陣來。
    一旁的天山道人見了,嗬嗬一笑,看著沈赫說:“你這小子武功底子不錯,隻可惜使的招數過於淩厲,破綻也太多,這樣你是永遠打不過阿雪的…”
    天山道人雖曾瘋瘋癲癲,但調理多年已經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武功什麽的都還在,看招自然是不在話下。
    沈赫心中一動,輕聲問道:“前輩有什麽指教嗎?本使這一路都沒有在他底下走過三招…”
    這說出來怪丟臉的,沈赫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天山道人卻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神秘一笑,低低的在他耳邊說:“你這樣…”
    待天山道人說完,沈赫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接過天山道人遞過來的劍,又要上前與晏雪行對招。
    經過天山道人的點撥,沈赫一改以往淩厲的攻勢,一邊防守一邊以退為攻,像織羅網一樣,讓晏雪行自己露出破綻,好一舉攻之,但晏雪行哪能如他的願?隻三招便趁著他防守不及,把他手中的劍打掉出去,顯然…沈赫又被敗下陣了!
    一邊的天山道人卻拍手稱好,笑道:“小子資質不錯,一點就通,能在阿雪手下走滿三招,勤加苦練,假以時日,想打敗阿雪也不是不可能!”
    天山道人這話聽起來倒像是能在晏雪行手下走滿三招是什麽了不得的事一樣,沈赫也不在意,搖了搖頭對晏雪行露齒一笑。
    笑容在初夏的陽光裏耀眼奪目,眉眼生動得就像炎炎夏日裏的花兒一樣燦爛,直教晏雪行心中閃過一些從沒有過的異樣,不知不覺,耳尖一熱,轉過身去不敢再看那人的笑容。
    心間的律動似乎有些不平常,晏雪行一下子收劍入鞘,掩飾般飛快地回房看書去了。
    不多會兒,天山道人也不知跑去了哪裏,庭院裏就隻剩下沈赫和蓮生二人,蓮生見他又恢複了那冷漠的神情,也不惱,低低地說道:“之前…蓮生以為…”
    沈赫見蓮生斷斷續續欲言又止的樣子,疑惑地看著她。
    蓮生吸了口氣讓自己語氣盡量平緩:“之前誤會了,實在是不好意思,祖父已經告訴過蓮生了,明成大哥…他和當年夏首輔長得十分相似,左邊腦後長有一顆黑痣,祖父與夏首輔相交多年,就是明成大哥相貌有所改變也定是會與夏首輔有相似之處,可祖父見公子和夏首輔長得並不相似…所以…請沈公子不要怪罪蓮生當時的唐突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沈赫很是驚訝,驚歎這楊蓮生還真不是平常的一般女子呢!
    舉止言談大方得體不說,就是這豁達的心胸平常女子也難比較,怪不得那師徒倆對她一介女流推崇備至了。
    想到晏雪行是把楊蓮生當親妹妹看待的,愛屋及烏沈赫對楊蓮生也就漸漸換下冷漠的麵孔:“楊姑娘,恕沈某直言,如今已確定我不是那夏明成,夏明成也不知生死,姑娘還是要為了姑娘祖父一個諾言耽誤終身嗎?”
    楊蓮生不敢抬頭看著沈赫,眼前被淚水模糊,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又細又尖的青蔥白指忍不住的撕扯手中的絲帕,看起來真是我見猶憐。過了許久才聽到她低低地說道:“女子婚姻皆由父母做主,蓮生又能怎麽辦呢?”
    看著眼前這個美麗又可憐的女子,沈赫心中有些憐惜,歎了口氣道:“本使也不知姑娘祖父究竟是從何得知夏明成身在錦衣衛的,但據本使所知,當年是都督和嚴大人一起扳倒的夏首輔,本使常在都督身邊多年,他絕不是會把心腹大患放在身邊的人,有可能那夏明成…”
    沈赫沒有說下去,楊蓮生已想到了最壞的可能,當下麵色煞白抬起淚眼看著沈赫,淒然道:“如果明成大哥已經不在,那…蓮生…隻能守了這清白之身到死了…”
    沈赫沒來由的有股氣在心裏:“什麽叫守著清白之身到死?如有不測夏明成已經是個死人了,更何況還是個外室之子,如何就值得姑娘以身殉情?”
    :“俗禮名節所在,蓮生…也無可奈何…”女子說完又掉下淚去,咬著嘴唇不再說話。
    :“什麽狗屁名節,狗屁俗禮!通通都比不上自己的一生重要!本使要是姑娘,今晚就回去求自己的父母另擇夫婿,管他什麽姻定不姻定的!”
    沈赫的話猶如一個晴天霹靂,楊蓮生驚得抬起頭來睜著眼忘記掉下眼淚!
    生來阿娘就教她三從四德,才幼學之年就許給了夏明成,雖從來沒有見過夏明成,但心中早已把他當為自己今生的丈夫,也從不敢有其他什麽違背婦道倫常的想法,就是後來聽聞夏家被抄家,甚至被貶南蠻,她也沒想過有朝一日嫁他人為婦,直到現在麵前這個人告訴她,她以為的丈夫有可能早就沒了,自己這些年有可能白等了!
    後麵這句話更讓她驚懼!沒人告訴她這些,沒人告訴她,她可以另擇夫婿,倫常…禮節…都比不上自己的一生!
    …這些話是那麽的震耳發聵!讓楊蓮生聽了激起心中巨浪不止。
    喜歡辭京華請大家收藏:()辭京華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