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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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壁爐裏炭火忽明忽暗,隱約中依稀可以看到身邊人臉上的輪廓。
沈赫早已睡去,晏雪行還睜著眼,側臉盯著那遮蓋著白色積灰的炭火,想起《離騷》,又想起前朝範先生的詩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種心情他當時並不懂得,但在今晚讓他輾轉難眠,來來回回的,腦子裏都是青衫謀士和他臉上的淚痕。不知怎麽的,又想起初見藍星始時的情形。
剛出來荊州,破敗的山神廟裏麵黃肌瘦的夫妻,他們在唉聲歎氣商議著,說今夜無論如何都要把羊給吃了,男人麵上露出無奈,那婦人卻露出哀傷的神色。晏雪行當時覺得奇怪,這世道,能吃得上羊理應高興才對啊!怎麽這夫妻倆反倒覺得悲傷?
婦人的哭訴聲低低傳來,說那是用他們的孩子換來的,吃了羊他們的孩子也再回不來了!男人紅著眼,低吼他們的孩子也是別人的羊時,晏雪行才明白他們口中的羊兒是什麽。
神像下的破布袋兒微微鼓起,裏麵看著像是裝著個小動物,小小的一坨,一動不動地蜷縮著。
對於晏雪行的到來,夫妻倆立刻神色緊張,見來人長得一副天人模樣,與破敗的山神廟所不符,卻也不敢嗬斥晏雪行,讓他速速離去。
晏雪行飛快地劃破布袋,當看到裏麵那瘦骨嶙峋長得也不大好看的孩子時,心中猛地被針紮過一般轉身罵道:“這麽小的孩子有幾兩吃的?值得你們用自己的孩子去換?”
但其實晏雪行不知,他們孩子一樣的瘦!
:“但凡有一點辦法,誰又願意這樣?”男子哭訴著。
晏雪行簡直無法相信耳朵聽到了什麽,張了張嘴唇:“就算是這樣,又能讓你們多活幾日呢?”
那夫妻倆聞言,彼此相視一眼,婦人垂下了恐懼的眼,不敢去看丈夫眼中的血絲。
:“易子作羊,不過是自欺欺人!既淪為牲畜,又何必苟活於世?”晏雪行的語氣悲涼。
:“道長莫要殺我!小人隻是想著能去了京城便能活命,實在是迫不得已……”男人說著,低低地抱頭哭了起來。
:“去京城便能活命?”晏雪行不解,眼裏的殺意緩了緩。
那男人說:“誰人不知天子腳下好營生?就是入賤籍做官老爺們底下的奴仆也比無處安生的強!”
男人見晏雪行皺著眉,眼裏的殺意褪去,正一臉冷漠地看著自己,抹了把眼淚繼續哭道:“小人家鄉匪患不斷,糧食被搶了去,地主家也收了地,便想著到荊州賣身為奴,也不至於做個餓死鬼,誰成想到了荊州,由於小人一家過於瘦小,自賤為奴也沒人願意收,小人也是聽別人說京城裏貴人多,就是行乞也不會餓死,這才……”
饑餓讓使人變得瘋狂,誰又會在意變成惡鬼還是豺狼?世道如此,可憐人罷了。
到最後那男人說了些什麽晏雪行已經忘記,他隻記得他用身上兩塊幹糧便換了那奄奄一息的小孩。
宴雪行記得,當時那孩子艱難咽下粗米餅,又幹又硬米餅讓他差點背過氣去,宴雪行心情複雜,那時的心情和今夜的心情一樣沉重,心裏有什麽在忍忍作痛。
山神廟裏瘦骨嶙峋的藍星始與青衫謀士滿是淚痕的麵容在晏雪行眼前交錯著。一些不知名的東西壓在他的胸前,他不得不躺直身體,瞌著眼用力地呼吸。
沈赫睡得很淺,晏雪行隻動了一下他便醒了過來,見晏雪行在黑暗中緊皺著眉頭,沈赫側臥起身,問道:“阿雪,你怎麽了?”
晏雪行緩緩睜眼,伸手觸碰他的臉頰:“大人…你要一直待在錦衣衛嗎?”
沈赫:“怎麽突然問這個?“
:“……”
宴雪行突然變得沉默,陸秉與之亦師亦父,如今錦衣衛多事之秋,要沈赫棄陸秉於不顧顯然是不可能的。
:“沒……貧道想回去梧桐山莊了。”
晏雪行的異樣沈赫看在眼裏,以為他是對這幹燥寒冷的北方不習慣,想到他千裏跋涉而來已是不易,如今還要為了自己被困在這裏飽受思鄉之苦。沈赫心中憐惜,低頭親吻他的額頭,承諾道:“過幾年,等陸繹掌控了錦衣衛,本使就陪你回去,遠離這京華,阿雪說好不好?”
沈赫把他輕輕擁入懷中,他的身體溫暖他,他的氣息盈滿了他的鼻腔。宴雪行知道,是他過於貪心了,比起那些煎熬,他寧願就此沉默,墮落……
暖亭請了京城最有名的工匠改造,原先亭子的石板用光滑的木地板代替,四周種著翠竹,在寒冷的雪天裏,白色裏的一抹青翠就顯得十分難得了。工匠們還在亭子周圍引了一條暗溪,流動的溪水騰起白氣陣陣,縈繞在白雪翠竹之中,也擋住了亭外的寒氣。
茶幾上放著一盞熱茶,晏雪行正望著茶盞裏升騰起來的熱氣發呆。此刻,他看不進書去,也不想動彈。
藍星始就站在他的身後,探著伸出他那瘦小的腦袋,此時師父麵容憔悴,似是一夜未眠,低垂的眸中還裝著愁悶,藍星始猶豫著開口:“師父,那……家夥欺負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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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雪行聞言抬眼看著小孩,小孩睜著也不大的眼睛終於有了點孩子該有的光亮,原本黑瘦的臉也有了點健康孩子的模樣。
這孩子跟著自己,以後應該會好起來的吧?
:“師父別怕,那家夥要是欺負你,你告訴我,我不會放過他的!”小孩一臉堅決,向晏雪行昭示他的勇氣。
這孩子,居然是想要保護貧道嗎?
晏雪行有些感動。也許是小孩眼裏的光亮讓晏雪行沉悶的心情有了些許寬慰,晏雪行臉上漸漸有了笑意:“那家夥?”
驚覺失言,小孩咬著唇閉嘴不再說話,晏雪行覺得有些好笑:“那家夥對你不錯,連為師都靠他養著呢…始兒不能對他無禮!”
宴雪行彎起的眉眼就像春天湖水漾起的波紋,小孩想想也是,跟著謫仙一樣的師父,總不能像以前一樣言行粗魯吧?
:“那始兒叫他什麽?……師娘?”
晏雪行一噎,差點沒被笑死:“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麽?!”
晏雪行說著,想象小孩跟著沈赫屁股後麵叫師娘的樣子,沈赫會怎麽樣呢?晏雪行想想就覺得好笑,正想說,以後叫他沈叔就行,抬眼卻見到管家李伯神色慌張地往這邊過來,隻是人還沒到跟前,隻聽到一道驚顫叫聲:“宴公子…”
李伯就已被人放倒在了院子裏……
陸秉早在半個多月前就聽聞沈赫在外麵置了房子,隻是陸繹比沈赫小一歲都已娶妻生子,沈赫早過弱冠之年,尋了相好也正常,就是聽聞是個男人陸秉也並無多大感覺,大明官員留宿娼家是要被處以杖刑的,所以很多同僚都有私養孌童,所以陸秉對這種事也早已見慣不怪了!
若非昨夜的事,陸秉大約也不會過問。
原本錦衣衛已是多事之秋,今早兵部尚書楊唯元更是在聖上麵前怒氣衝衝地參了陸秉一本,說他錦衣衛目無法紀,縱容屬下羞辱尚書長子,說著說出昨天晚上雅賢居發生的事,尤其是知道沈赫和這姓宴的走後,那楊連成竟然強行與一個叫薊奴的下人當眾失禮的事,陸秉驚得瞳孔都震顫了!也怪不得楊唯元生氣,楊連成即使是惡名遠揚,也從不失禮於人前,那些被他用迷藥坑害的人從來都是甘之如飴,何曾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
這姓宴的來路不明,也不知道與他這好幹兒子有著怎樣的關係,不但之前向賬房支取了幾年的俸祿安置房產,還向宮裏的公公打探宮妃們用的炭火是哪裏上貢,並且一買就是幾十擔,與那些同僚寵愛姬妾並無什麽區別。隻是他沒想到沈赫居然會如此放縱這姓宴的,招搖過市不說,還當眾羞辱朝廷大員的嫡子。
他以為沈赫一直都是沉穩明事理之人,至少他從小到大也沒見過沈赫這樣胡鬧。
陸秉從院門進來時幾個手下早已被人放倒在了庭院的雪地裏哀鳴,緊接著,站在暖亭邊的人映入眼中,隻遠遠一眼,便覺那人飄若流風的身姿似是月上丹桂,清明且飄逸,幽冷得讓人難以接近。
待陸秉走近看清那人的麵容時,不由得一愣,這人他居然見過!
在那個叫岐鹿的小鎮,那人在客棧裏也是這樣對自己不屑一瞥。
:“是你?!”
晏雪行臉上的淡漠未變:“貧道以為都督不會記得我。”
……聽他語氣,竟不止見過一次?可他分明隻在岐鹿時有印象!
當時在長明宮陸秉已經被段尋明砍斷了右手,正耳目緊閉運氣療傷,根本沒有看到晏雪行,所以滿打滿算也就是在岐鹿客棧見了一次。
陸秉心裏疑惑,細細地打量起麵前的人來。
真真謫仙般的容貌!就是宮裏的妃子也沒見過這樣鏡花月明的,這樣的人物還是隻在十幾年前見到過呢!
十幾年前?陸秉不禁想起天山門前的老人,與那奉著仙書的童子,想到那童子,童子燦若星河,又沉靜如水的眸子與麵前的人重合,陸秉心一顫,驚呼出聲:“是你!”
晏雪行冷哼一聲:“當年貧道贈仙書與都督,都督害貧道師傅身陷火海,今日都督前來又要如何?”
陸秉張大嘴巴久久說不出話來,他以為,他再不會見到有關於天山道門的任何人了。
陸秉從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當年天山派發生的事,陸秉常年伴駕聖前,當今聖上癡迷修仙煉丹鬼神之說,耳濡目染的陸秉也信有幾分,自從他得了無字天書便救聖上於危難,平步青雲得聖寵十幾年經久不衰,陸秉每每想起,都覺得應是沾染了仙門之氣的緣故,如今仙人重新站在麵前,怎能不讓陸秉激動萬分?!
自己失了一臂已有被聖上厭棄的跡象,奪嫡之爭二王又在錦衣衛裏安插眼線,晏雪行此時出現,是不是說明上天憐見他陸秉,仙人要再次救他於苦難之中?
現在朝中幾派勢力他就得罪了兩派,因沈青浦的事與徐太師心知肚明有了隔閡,如今又因為東林盟,太師府與錦衣衛算是徹底撕破臉。而掌管兵部的楊唯元因為楊連成受此大辱,大概率也是要把賬算到自己頭上,朝中就隻有景王一派與自己看著交好。難道……真的要站隊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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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秉胡思亂想著,尤其當他得知近來名動京城的清玄道長就是晏雪行時,他在心裏盤算,如何才能讓晏雪行甘心供自己驅使,將晏雪行獻於聖前以續聖寵?
時間流逝彈指之間,不過幾日,京城裏家家戶戶換了新符,掛起了大紅燈籠,紅色的窗花在被貼在透著燭光的窗前,到處一派新年歡喜。
以往每年,沈赫都陪著陸秉守歲,今年因為晏雪行,沈赫很早就回來了,與李伯一起掛好燈籠與桃符,晏雪行張羅著祭祀的酒菜,雖然他們都不信鬼神,但這是晏雪行第一次過年沒有師父在身邊,出於念想,晏雪行也學著民間的樣子拜祭天山道人。
小孩是最開心的,劈裏啪啦的爆竹聲中,他捂著耳朵笑著跑著,身上的新衣服被爆竹騰起的火煙吞去大半,也淹沒了院子裏忙碌的大人們。即使看不清他們的麵容,小孩也知道,他們的心情是快樂的。
年夜飯很豐盛,山珍海味一應俱全,酒香伴著飯菜香,勾得小孩肚子裏的饞蟲蠢蠢欲動,李伯說完新年吉利的話說什麽也不肯坐下來,然而小孩卻毫不客氣地開吃了。
肥美多汁的燒雞腿被小孩吃在嘴裏,口中馥香嫩滑的美味瞬間讓小孩感到滿足。
要是娘也能吃著那有多好啊!那時他們也是要往京城來的,也不知道他們來了沒有,若是相見,把娘也請來坐在一起師傅也會同意的吧?!
想到娘親,小孩手中的動作慢了下來,臉上的歡喜也褪了去。
:“怎麽了?不好吃嗎?”晏雪行笑著問小孩。
過年不好提不開心的事,小孩把嘴一咧,高興地胡亂嚷著:“好吃!就是太好吃了,始兒還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燒雞腿呢!”
稚氣的聲音停止在咀嚼中,見小孩吃得急,沈赫皺著眉道:“吃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說完沈赫瞪了一眼,小孩“哦”了一聲,晏雪行笑著眼神責怪,沈赫隻好回了一個“好吧!我錯了”的表情,夾起剩下的一隻燒雞腿放到晏雪行的碗裏:“阿雪,這個好吃!”
小孩看著沈赫的動作,暗自腹誹:這家夥!明明就是和他搶!
晏雪行好笑地搖了搖頭,把雞腿夾到了藍星始的碗裏,說:“始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應該多吃點!”
看著僅剩的雞腿落入自己的碗中,小孩得意地瞟了一眼沈赫,臉上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
哼!看吧!還是師父最疼我!
小孩眼中的狡黠一閃而過,沈赫跳起就想給他頭上一個爆栗:嘿!這小孩,越發不識好歹了都!
:“沈赫!怎麽跟小孩一般見識?”隨著晏雪行一道喝令,沈赫埋臉吃碗中的飯,眼角卻沒好氣地斜眸看了一眼藍星始。
死小孩!阿雪對他也太好了吧!?
小孩也不怕他,畢竟這家夥才不是真的討厭他呢!小孩得意地笑著撇了撇嘴,張大口,滿足地又啃起了手中的雞腿。
小孩剛起床就發現了枕頭下麵的銅錢,翻著枕頭找了許久,居然足有十文之多!
所以,這是給他的壓歲錢嗎?他從沒拿在手裏這麽多錢呢!究竟是師父還是那家夥給的呢?
藍星始小心地把銅錢藏好,決定如果是沈赫放的,看在錢是份上也會對他說一聲新年好的!
忽然聽見院子裏來了人,推門出去,小孩便看到,一個高大年邁的伯伯帶著一對年輕的夫妻往院子裏來,年輕公子長得英氣俊朗,跟在他旁邊的妻子生得一副好人家模樣,懷裏還抱著個嬰兒,高大的伯伯雖然空蕩蕩的袖袍裏少了一隻手,臉上卻帶著新年的喜慶。
沈赫很是客氣尊敬地上前作禮,被陸太保拉起來後,探頭看見小孩,得知小孩是晏雪行的徒兒,二話沒說給就往小孩懷裏塞了東西,待小孩看清楚那是什麽時,不禁驚得目瞪口呆!
這是一張銀票!整整一百兩!是他從沒見過的大銀票!
還沒等小孩反應過來,便聽到那家夥急忙說:“都督,這怎麽使得?”
沈赫說著就要去搶小孩手中的銀票,被陸秉大手一揮阻止了:“誒!這給是小孩的,就當作是本督的見麵禮!你可不要掃孩子的興!”
此時晏雪行也從暖房裏出來,看到藍星始手中的銀票臉一沉,陸秉居然出手如此闊綽!
晏雪行眸光冷冷落在藍星始的身上,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藍星始從沒見過師父這樣的眼神,心中一緊,正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沈赫就已上前笑著與那年輕公子打招呼:“陸兄,讓我看看羽兒吧!”
再怎麽說父親登門拜訪已是放低姿態,這人居然還不知好歹!?
陸繹替父親覺得不爽,轉而又想到父親這麽做必定有原因,而且沈大哥眼裏的維護之意任誰都看得出來,就是看在沈大哥的麵子上,也不好對晏雪行發難。
陸繹畢竟是陸秉的兒子,察言觀色的功夫不在話下,很快壓下心中的不滿,熱情地對沈赫調侃道:“往年沈兄都會包紅包給衛衙裏的兄弟們,還以為到了侄子這你就變小氣了,等了一早上了也沒見你來,這不,便帶著羽兒來討了!”陸繹說完,爽朗笑了起來,眼神不經意地掃向晏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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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給沈赫聽,也是說給晏雪行聽的,話間的意思,既然是一家人,俗禮就不好推脫吧?
沈赫自然懂得,察覺晏雪行眼裏的不悅,沈赫忙投去祈求的目光,也不顧晏雪行反對,從懷中抽出兩張銀票塞給了年輕婦人懷中的嬰兒:“這是為兄和阿雪的一點心意,祝願羽兒快高長大,聰明伶俐!”
那是二百兩的銀票,宴雪行聽著沈赫以自己的名義,終是不忍沈赫為難,臉色緩了下來,默認藍星始收下銀票。
站在雪地裏說話可不是什麽待客之道,沈赫忙請陸太保幾人進廳堂落座,李伯奉上熱茶。陸繹這邊茶蓋撥了幾下茶杯,眼角卻偷眼去看晏雪行,見他容貌出塵,不禁在心中暗歎:怪不得沈大哥維護,如此美人,誰得了不憐愛?
堂中幾人總時不時投來打量的目光,晏雪行實在不願與他們虛與委蛇,上前拱了拱手:“在下身體不適,不能與各位作陪,失禮了!”
這分明與都督難堪!沈赫正左右為難,陸秉卻站起來關切地說:“宴公子既然身體不適,是陸某叨擾了!公子還是快去歇息吧!等哪天身子好些,本督再登門拜訪…”
陸秉說得情真意切,晏雪行卻表情冷淡,轉身回暖房去了。
見雙方沒起什麽衝突沈赫緊繃的心終於鬆了口氣。
陸秉卻心情十分不錯,到處參觀了他們的院子不說,逗留許久留下了珍貴的烏首人參,還叮囑沈赫要照顧好晏雪行,一副家長看對了媳婦的樣子。
陸秉知道,畢竟晏雪行還是讓徒兒收下了銀票,他的軟肋就是赫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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