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 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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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秉臉上裝作若無其事,心裏卻在歡呼雀躍:終於還是來了!
    幾人在房中沉默不語,剛剛沈赫已經說明了請求,晏雪行正一臉期待地看著陸秉,希望陸秉能向嚴世蕃開口把蓮生要過來。然而陸秉眉頭緊皺,沉吟許久才開口道:“並非本督不願意,一來當時琴宛姑娘……“
    :“是蓮生!”晏雪行打斷,眼神肯定地再一次道:“她是蓮生!”
    陸秉看了晏雪行一眼,繼續道:“就如宴道長所說,當初嚴大人願意把蓮生姑娘歸你,蓮生姑娘卻不願意跟你,二來本督與嚴大人私下很少有這樣的來往,你讓本督去問他要一個女人?這讓本督如何開口?再說了,道長要本督告訴你們密室入口,這於情理不合啊……”
    讓他把密室入口告訴晏雪行,以後他要怎麽麵對嚴氏父子?朝中可不好樹敵,尤其嚴氏父子這樣的敵人。
    晏雪行心一下涼了下去,他如何聽不出陸秉話裏的推脫?想到蓮生在嚴府裏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嚴世蕃虐.奴可是出了名的,萬一……
    晏雪行不敢再想下去,咬了咬牙:“如果都督大人能幫貧道救出蓮生,貧道願意……供都督驅使!”
    陸秉挑了挑眉 ,心中大喜: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累!隻需小小提示就能領悟要領!
    但陸秉也不好表現得過於勢利,畢竟名分上晏雪行還是沈赫的人。
    :“這……實在為難本督!宴公子有所不知,嚴大人對自己的奴婢極為嚴苛,若是真心看上就會用一種叫“生死結”的迷藥,喝下“生死結”的奴才除非死了,要不然怎麽也不會願意離開主人的……”既然晏雪行表明了態度,陸秉便開始有意無意告訴他一些秘密。
    怪不得!按理說蓮生即使沒了記憶也不可能對那醜陋奸人心悅誠服,原來竟是中了迷藥!
    晏雪行有些站不住身,焦急中露出一臉灰敗之意。陸秉看在眼裏,假意安慰道:“宴公子不要著急,沈左使於本督情同父子,公子與赫兒生死不棄,本督怎麽樣也不會坐視不管的!這樣吧!本督明日就去嚴大人府上,豁出這張老臉去求求嚴侍郎,讓他將蓮生姑娘交換與公子如何?”
    晏雪行恭敬地向陸秉行了一禮,低垂間眼神裏滿是複雜。也許他厭惡他,但隻要能救蓮生他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午食過後晏雪行就迫不及待找上門來,然而此時陸秉才剛剛準備出發,他早已準備好琳琅滿目的禮物,裏麵不乏有百年人參和上乘的圓潤東珠,晏雪行感激地看了一眼陸秉,雖然知道不可取,但心裏還是隱隱希望能與陸秉一同前往。
    然而嚴世蕃並不待見自己,如果冒昧前往,不說救不了蓮生,還有可能將害了蓮生性命。於是晏雪行就這麽眼睜睜看著陸秉一行人出發,自己卻守在總督府裏等著。
    一直到日落之時陸秉才滿臉疲憊回來,看到等在客廳的沈宴二人,陸秉上前滿是愧疚地道:“宴公子,老夫負你所托,蓮生姑娘她……”
    晏雪行直直地看著陸秉,他的眼神空洞,似乎有什麽落入了萬丈深淵令他無所適從。
    陸秉一出現晏雪行就在找蓮生的身影,可陸秉身後除了隨從的侍衛哪裏有蓮生存在?宴雪行心裏已然有了不好的預感,聽到陸秉這樣說更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耳邊炸開,震得他耳朵轟鳴,眼前昏花。
    過了許久,晏雪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顫顫問道:“蓮生她……怎麽了?”
    陸秉歎了口氣:“其實蓮生姑娘本督也沒見著,甚至趁著獻寶的機會去看了密室都沒有發現蓮生姑娘的蹤跡,本督已經多番周旋了,嚴大人最後也鬆了口,說要宴公子親自登門謝罪才……”
    說到這,陸秉滿含歉意地看著晏雪行,宴雪行能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陸秉心中有些不忍:“既然嚴大人這樣說,蓮生姑娘應該是無虞的,隻要公子……”
    相必那天的事嚴世蕃懷恨在心,要不是有所顧慮,估計楊蓮生這區區侍妾早去見了閻王!
    晏雪行當晚就去嚴府求見,結果卻被告知嚴世蕃並不在府上,眼看著嚴府的高樓之上燈火通明,遠遠地傳來長琴奏響的聲音,這哪裏是主人不在府上的樣子?
    長琴奏著一曲《淮陰侯》,曲聲琴韻悠長,歌調蕩氣回腸,隻是奏琴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來來回回的都是前麵的一段:
    淮陰屠中少年與信,若雖長大,好帶刀劍,中情怯耳!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胯下!
    沉悶的琴聲帶著譏諷,伴著四月暖風使人生出厭倦乏累的感覺。
    這是什麽意思一目明了,即使韓信將軍當年威震天下也曾不得不屈辱過人跨.下,更何況是屈身求人的自己?
    罷了!隻要蓮生得以周全,這點屈辱又算得了什麽?!
    於是,晏雪行嚐到了嚴侍郎門前石板的堅硬和冰冷,四月的夜晚露水特別嚴重,打在晏雪行黑色的外袍,身上隱隱傳來些潮濕和陰冷,連頭發也結了一層霜白的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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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雪行的身體看起來幾乎搖搖欲墜,沈赫撐傘遮蓋他的頭頂,看著他凍得發青的嘴唇,沈赫忍不住心疼拉起他的手。
    四月雖已轉暖,但他的手卻冰冷得嚇人!
    :“阿雪……”沈赫哽咽著想要拉起晏雪行,可晏雪行卻艱難地甩開他的手,依然木然地盯著嚴府的高樓,直到琴聲停了下來,燈火也一盞一盞熄滅。
    沈赫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在晏雪行的身上,沉聲勸道:“阿雪,我們回去吧!更深露重你會生病的……”
    整個朝陽門外的長街都黑燈瞎火的,隻有嚴府門前的大紅燈籠還透著光,照在晏雪行狼狽不堪的身上,就像是為了懲罰他而留下的,照看著他使他不能離開。
    :“不能令嚴世蕃滿意他是不會放過蓮生的,你還是先回去吧!”晏雪行回答的聲音很是疲弱。
    晏雪行的嘴唇開始有些幹裂,聲音也開始沙啞,他已經跪了兩個鍾頭了,堅硬冰冷的地麵讓他的雙腿早已感覺麻木,就是身體的一側也開始慢慢變得僵硬起來。
    沈赫實在不忍,幾個箭步走到門房前,用力地拍打著銅門上的鎖環。
    門房:“沈左使您就別敲了,嚴大人不在府中呢!”
    你放屁!三更半夜嚴世蕃不在府上他能去哪?沈赫真想就此罵出口!然而動了動嘴唇,終於還是沉著臉閉上了嘴。
    如果惹怒嚴世蕃,蓮生有了什麽差池阿雪豈不是要怨恨他一輩子?今年他已二十四,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他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沈赫不甘心地在門口處來回踱步,直晃宴雪行眼神發昏,不禁皺眉歎了口氣:“大人這樣隻會讓貧道左右為難,你我都心知嚴世蕃是怎樣的人,難道……大人真的要貧道再見不到蓮生嗎?”
    沈赫停下動作,燈籠散發的幽光照在晏雪行臉上,映著迷蒙的紅色,晏雪行臉龐隱隱有些東西流淌下來,沈赫知道,那是他的淚水。
    嚴侍郎府的高樓之上,嚴世蕃眯著一隻眼看著大門的一幕,看著晏雪行嗬斥著沈赫離去,滿意地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大人,為何不直接將琴宛……”站在嚴世蕃身後的佟文喜作了一個切頸的動作,不解地建議道。
    一個奴婢而已,殺了便殺了,何必這樣畏首畏尾?
    嚴世蕃回頭瞥了一眼佟文喜,冷哼道:“你懂什麽?先別說姓宴的與錦衣衛關係不淺,單是姓宴的武功天下罕見就足以讓人畏懼了!你不也看到過墨雲死時的樣子嗎?墨雲在越霖樓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卻被人用內力震碎骨肉而死,想他也不過是接了姓宴的一掌而已!”
    :“那日他與琴宛之間有舊情任誰都看得出來,如若本公子將琴宛殺了,隻怕從今以後再無寧日了!本公子生來高貴,又何必拿性命與他這等賤.婢開玩笑?”
    說到底還是是怕死啊!佟文喜心中暗付,但卻不敢表露出來,討好地笑道:“公子絕頂聰明,就是他晏雪行武功絕無僅有也不得不乖乖聽命於大人!照小人說來,公子就得讓他跪足一個晚上!讓他知道知道您的厲害!”
    馬屁拍得不深不淺,剛好搔到嚴世蕃的癢處,嚴世蕃很是受用。
    :“這是自然!那日他如此折辱本公子,本公子說什麽也不能輕易放過他!”嚴世蕃滿意地看了一眼佟文喜,語氣裏很是得意。
    一直跪到第二日巳時,日上的太陽照得晏雪行頭痛欲裂,身上的衣衫打濕又被曬幹,雙腿早麻木得不似自己的了。
    朝陽門外早已人來人往,見到一人滿身狼狽地跪在嚴侍郎的府門前,一些過往的百姓忍不住駐足指點議論。
    晏雪行的喉嚨早已幹渴發疼,嘴唇裂開一道道幹枯的痕跡,幾縷發絲散落在額頭,襯得他蒼白的臉孔特別的憔悴。
    晏雪行跪了一夜,沈赫陪了他一夜。一些多嘴的人在低聲議論,沈赫猛地瞪了一眼,駐足的人見他一身的紅色飛魚蟒袍,知曉他的身份,嚇得立刻往四處逃散,再不敢停留圍觀。
    等再次抬眼看向晏雪行時,他也不知何時竟暈死過去,倒在了地上。
    等晏雪行恢複過來已是深夜,好不容易醒來,又掙紮著起床要到嚴府去,被沈赫摁住不讓起身晏雪行才肯作罷。
    也不知何時,有人在小院門口扔了一個麻袋,李伯首先發現,見上麵有血跡,也不敢隨便打開,便讓小孩叫來沈宴二人。
    晏雪行從沒想到再見到蓮生是這樣的景象……
    沈赫從麻袋裏抱著她放到床上,晏雪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躺在床上的竟就是蓮生!
    她如一朵被人蹂躪過的花兒,大大小小的傷痕布滿整個身體,紅腫的臉讓人根本看不出來是個什麽樣子,要不是晏雪行對蓮生熟悉至極,從斑斑鞭痕的五官裏依稀拚湊出蓮生的模樣,估計任何人都不會相信眼前紅腫得看不清麵容的人,竟會是那日宴席上技藝精湛的琴師!
    晏雪行伸著顫抖的手撫摸楊蓮生的額頭,剛觸碰到她的發,昏睡的人兒就痛苦地皺起眉頭,仔細一看,頭上居然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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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世蕃!此仇不報,我晏雪行誓不為人!看著蓮生的慘狀,晏雪行心中暗暗發誓,握緊拳頭恨得咬緊了嘴唇。
    沈赫上前輕拍他的手,張張嘴,想要說些安慰的話,但看到滿身傷痕的楊蓮生,也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嚴世蕃虐.奴果真是狠!就是被下詔獄的囚犯也不一定傷得這樣重!沈赫在心中暗罵一句禽.獸!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每呼吸一次,床上的人就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以往白皙嬌嫩的皮膚早已沒了原來的模樣,隨之代替血肉模糊的一片,甚至整個手背、臉頰都看不到一處好的皮肉,看著竟是被皮鞭活生生打成這個樣子的!
    蓮生痛苦呻.吟聲落在耳朵裏,晏雪行簡直心如刀絞,然而他卻幫不了她減輕些許。因為被打得筋脈都斷了,要是真氣渡入蓮生體內,不但不會對她有所幫助,反而會因為真氣衝擊筋脈的瘀血而堵在一處,蓮生現在這樣虛弱,如此折騰隻怕……
    晏雪行隻能施針穩住心脈,不讓所有的瘀血快速流走,要不蓮生就是不心猝而死也會被瘀血堵塞經脈而活活疼死!
    施過針喂過了藥,晏雪行又點了蓮生的昏睡穴,蓮生這才稍稍安穩下來,隻是麵上斑斑鞭痕看著還是很可怖,呼吸也十分微弱。一直到後半夜,蓮生的呼吸才逐漸平穩,臉上紅腫褪去了些,有了要結痂的跡象。
    晏雪行已經兩日兩夜沒睡了,麵色蒼白憔悴不說,唇上的血色也褪去不少,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然而,他卻不敢睡,他怕他一合眼就再見不到活著的蓮生了。
    宴雪行睜著一雙倦透了的眼睛,沈赫心疼萬分:“阿雪,你還是去休息一會兒吧!本使替你守著蓮生姑娘!”
    晏雪行隻是搖頭,眼睛一分也不挪地看著床上的女子。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不明白老天要這樣對待蓮生!明明她生性善良靈敏聰慧,卻要被安排這樣的命運!先是被閔仲懷那廝玷汙,害她再不能過平凡日子,後又被嚴世蕃那奸人如此糟蹋!再沒人比晏雪行知道蓮生有多好了!隻可惜天妒紅顏,一而再地飽受劫難!
    足足養了幾日楊蓮生才悠悠轉醒,見到晏雪行,公子弄璋喜宴上她見過那人,與公子針鋒對麥芒,還要把自己帶走?蓮生掙紮著要起來,卻發現自己居然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等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殘廢,身體像是跌入了長長的荊棘林,疼痛一下子鑽進腦中,疼得她扭曲了包著紗布的麵孔,身體也止不住地抽動弓起。
    晏雪行見她疼得厲害,忙點了她的昏睡穴讓她又昏睡過去,但即使睡過去了,楊蓮生依然疼得止不住地輕輕抽搐,身上的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汗水浸濕她的傷口,使她的嘴唇都疼得哆嗦了起來。
    蓮生這樣簡直是生不如死!晏雪行心中充滿了煎熬,隻恨不得立刻殺了嚴世蕃那奸人!
    雖已脫離了危險,可蓮生怕是這輩子都隻能在輪椅上度過了!這對於一個年輕女子來說,恐怕比殺了她更令人難受!
    不知不覺淚水順著晏雪行蒼白瘦削的臉龐滑落,他也不去理它,依然一眨不眨地盯著蓮生的呼吸,希望它能再變得強些,他好能用真氣替她療傷,緩解她身上的疼痛。
    要不是知道晏雪行把楊蓮生當親妹妹看待,沈赫都有些懷疑晏雪行是不是對楊蓮生情根深種,一連十多天照顧衣不解帶,有時半夜回來還見他守在蓮生的床邊,即使眼皮已經沉重得就要粘連,但他還是半眯著眼不肯讓自己睡過去。
    這樣的情義就是親兄長也未必能做到!
    不過幾日,經過晏雪行內力調理,楊蓮生的傷口愈合得很快,臉上的結痂也快要脫落,隻是還是留有淡淡的痕跡。
    楊蓮生看著床頂,眼睛空洞得就像那時被閔仲懷糟蹋後絕望的樣子。
    淚水流過臉頰的疤痕,晏雪行抬手輕撫她的額頭,想要和蓮生說些什麽安慰她,卻發現蓮生眼中的淚水更加洶湧。
    對於麵前這個似曾相識的男子,多日來的照顧蓮生知道他不是惡意,可不知道為什麽,對比起身體上的摧殘,心中那種被遺棄的感覺讓她覺得更加傷心……
    蓮生動了動嘴唇,晏雪行忙湊齊上前去,側耳聽她說話,然而等他聽清楚她說的是什麽,晏雪行臉上漸漸慍怒,沉著臉眸子也變得冰冷。
    :“公子他……再不要奴婢了!”
    蓮生說著,淚水鋪滿了臉上的斑斑傷痕,那些傷口被浸濕立刻引起隱隱的痛覺,蓮生卻似是不覺,一副肝腸寸斷的樣子,仿佛離開了嚴世蕃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此刻他真不知道是應該先去把嚴世蕃那狗賊殺了,還是先把蓮生狠狠罵一頓!可她也是被迷藥所困,這又怎能怪她呢?
    所幸錦衣衛的忘魂散好用得很,一服藥下去,蓮生再記不得前程往事,甚至神智都有些不清不楚了。
    於是,小院裏又添置了兩個照顧蓮生的丫鬟,畢竟一屋子都是男人,照顧蓮生確實多有不便。以往院子就李伯和幫忙打點上下,隻因沈宴兩人都不喜歡人多嘈雜,單單藍星始一個八厭星就夠麻煩的了,兩人實在不願意生活再有多的人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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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生住了東邊廂房,丫鬟們也住了旁邊的屋子,這樣一來,不大的院子就顯得有些擁擠,好在楊蓮生每天除了偶爾顯露出癡傻的樣子,有時候又陷入深深的沉思。
    晏雪行隻能盡所能地溫柔對待蓮生,即使她不再認識自己,麵目也變得可怖醜陋,他還是每天小心地照顧她,希望她能有一天能好起來。
    隻是她變得不再是她,她剩下的隻是一個滿身傷痛的軀體,有時她睜著像孩子一樣純淨的眼睛看著晏雪行,好奇自己怎麽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這個人又和自己是怎樣的關係?
    每次,那人都心酸地扯著笑容跟自己說:蓮生是忘記晏哥哥了麽?貧道是你宴哥哥……
    她似乎永遠都隻能躺在床上,手和腳都動不了了,眼睛隻能看到兩個服侍的丫鬟,和房裏日複一日的擺設。
    她有時看著不小心露在外麵的手臂,上麵那一道道醜陋的疤痕雖然已經完全結痂,但歪歪斜斜的像一條條紅色的蟲子吸附在皮膚上。她經常會好奇這些東西是怎樣落在自己身上的,問宴哥哥,他總是閃過痛苦的神色,強顏歡笑說:“蓮生乖,你不小心生病了才長成這樣的……”
    可即使她再記不起以往的事,她也本能地知道手上的是傷疤,不是什麽生病導致的。
    可憐的蓮生是再動不了,也不知道自己幾乎全身都布滿了那些傷疤,哪怕能夠抬得起手,或許她也能發現臉上坑窪凸起的鞭痕。
    每天宴哥哥都陪在身邊,這是蓮生最開心的事情,宴哥哥的笑容很溫柔,拉著自己的手很溫暖,於是蓮生無時無刻希望宴哥哥都能陪在身邊,所幸的是,即使夜裏從可怕的夢魘醒來,睜眼還能看見燭火下困倦得就要睡去的人 。
    蓮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經過一個多月的藥浴,她感覺手和腳漸漸有了些力氣,每天宴哥哥把她抱到院子裏曬太陽的時候,她已經能靠在椅子上坐了起來。
    沈赫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即使心裏知道自己不該和一個廢人爭風吃醋,但他還是忍不住心中酸澀,去妒忌那個對過去一無所知的女子。
    晏雪行有多少個夜晚留在了東廂房?他已記不起來了,他們的溫存少了,每次倒在他的身邊不到半刻就會酣然入睡,一副疲憊極了的樣子。
    或許也隻有等晏雪行睡著了沈赫把他擁在懷裏,感受他吐在自己頸間的氣息時才覺得,阿雪此刻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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