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京郊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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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郊官道上塵土飛揚,十幾個人策馬揚鞭,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身上穿著青色的織錦緞造半綴長衫,一件元色罩甲顯得很合身,身後跟著幾個鮮衣怒馬的公子哥,與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一隊人在夏日草木鬱聰的官道策馬而過很是威風。隻可惜為首那人身形矮壯,不甚俊美的臉龐還天生異瞳,一看就是哪家的紈絝子弟結隊郊外遊玩。
    他們身後帶著箭弩,幾個公子哥的馬背上或多或少掛了些獵物,日暮山薄,都趕著在日落之時回到京城裏去。
    馬兒奔過長長的一段官道,轉彎來到一處石崖之下,官道在石崖中間穿行而過,兩邊都是高高聳立而起的尖石,有時飛鳥尖聲飛過,經過時,崖中陰風簡直讓人冷得打顫!
    據說這裏曾是一個修葺城門的采石場,當年為采石而死的奴隸死了不下數十人,常有人說路過聽聞很多哀怨不明的哭聲,尤其是見到尖石上還出現些紅色的不明岩體,總能叫人害怕到小腿發軟,總有些膽小的可能就此失了禁,把尿留在褲.襠裏。
    因為過於盡興導致回來得晚了,嚴世蕃等人回到這傳說中鬧鬼的“枯骨崖”時,穀中早沒了太陽,陰冷的風從崖中吹過,呼呼作響就像一個個憤怒哀怨的哭聲,狂吼著鑽進耳朵裏,使人不禁頭皮發麻,莫名地緊張起來。
    嚴世蕃把馬一勒,馬兒嘶鳴著停住,抬頭便看見狂風吹起人們放在穀中驅邪壓煞的符咒。
    長長的黃色符籙掛在一把八卦傘的邊沿,下麵掛著一排小小的鈴鐺 ,風一吹,飄起的符籙叮叮當當,聽在耳朵裏就像有蟲子在身上爬,頭皮發麻的同時,全身也起了一層麻子,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這時不知從何處又吹來了一陣陰風,一些白色的紙錢被風卷起向眾人襲來,驚得馬上的人忙勒緊了韁繩,不讓馬兒四處驚逃。
    :“公子這可怎麽辦?不會是……”跟在嚴世蕃身後的佟文喜驚叫出聲,是不是鬧鬼就要吐口而出,發現嚴世蕃異瞳閃著厲光,佟文喜忙把話噎住,卻見一張白色的元寶向嚴世蕃飛過來,眼看就要飄到他的跟前,身後的秦封一劍劈開,紙元寶瞬間裂開了兩半。
    :“大家小心點,有些不尋常!”秦封和幾個侍衛下馬護在幾個公子哥的前麵,提著劍一臉戒備地看著前方。
    嚴世蕃幾人在馬上驚魂不定,驚疑地望向周圍,此時山穀比他們進來時要暗了許多,尖石與插在石縫中間的鎮魂幡高高立起,穀中的泣怨聲不絕於耳,右侍郎家的陸公子立刻被嚇得臉色慘白,哆嗦著哭道:“各位鬼大哥,不要吃我……不要……”
    嚴世蕃冷眼看著陸世元,要不是顧忌下屬,他真想一刀結束了他!轉眼卻見到其他幾個人也好不了多少,突然,一陣像是倒茶的水聲落地,嚴世蕃循聲望去,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王佑安,隻見他像見了鬼一樣,麵無人色地僵在馬上,嘴唇哆嗦著說不出半句話來,而在他的馬下,正不斷地滴著一攤不明的液體。
    該死的王佑安!居然尿褲子了!嚴世蕃咬牙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卻也不敢大聲責罵,不得不說,這氣氛實在太過詭異了!
    突然,嚴世蕃眼角的餘光看到身後的佟文喜張大嘴巴指著前方,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結結巴巴地道:“公……公子……”
    嚴世蕃疑惑轉身,原來不知何時,前方沒來由地起了一陣白煙,就是有狂風也未能將它吹散。這時白煙裏來了個身長九尺的人,一身白袍,麵上戴了個長舌鬼的麵具!
    那人像是沒有腳一樣,踏著煙霧而來,紅色的長舌甩在滴著血淚的麵具之上,遠遠看過去,長舌像是會動,又像是固定在那裏,總十分的怪異不協調。
    護在前麵的幾個侍衛見了心裏有些發毛,這到底是人還是鬼?
    顧不得心中害怕,幾人握了握緊手中的長劍,秦封首先厲聲喝道:“來者何人?為何裝神弄鬼?!”
    秦封說著,長劍卷起地上的一枚紙元寶,運足內力,紙元寶就像一塊削鐵如泥的刀片,直往那人麵具上的長舌而去!那人也不閃躲,眼看就要把那麵具割成兩半,突然紙元寶猶如石沉大海,驀地消失了!眾人再定睛一看,煙霧裏哪裏還有那人的身影?就像是憑空消失一樣,白霧之上空蕩蕩的,隻看到不遠處符籙叮叮當當響的八卦傘!
    所以,這來去無蹤的東西不是人,是鬼?眾人都被這個想法嚇得倒抽一口冷氣,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周圍。
    突然,“撲騰”的一個重物掉落的聲音,眾人回頭一看,竟是王佑安嚇得從馬上昏死過去,沉沉地掉落在地上!
    嚴世蕃終於沉不住氣翻身下馬,抽出腰間的倫勃朗火.槍,跟秦封站在一起,警惕地望著四周。
    於是,空曠的峽穀隻留幾個公子哥留在馬上,穀中的冷風吹過,吹得他們單薄的軀體看著更加孱弱。也讓馬上的他們特別顯眼,於是他們也坐不住了,忙連滾帶爬地翻下馬來,哆嗦著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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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陣無端的陰風,不遠處八卦傘上的符條像是快要被風吹裂斷開,叮叮當當的鈴鐺像是要奔脫逃命,急速地胡亂響著。白色銀元猶如排山倒海般不停地吹過來,秦封與幾個侍衛忙用劍去擋,無奈風太大了,吹得人難以睜開眼睛。很快,擋在前麵的幾人都被飛過來像鐵片一樣的紙元寶割破了衣服,劃傷了皮肉。
    隨著一聲痛呼秦封回頭一看,一個手下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倒地,來不及上前細看,眼尖的他便看到幾根繡花針般細小的長絲劃空而來,秦封忙提劍去砍,卻發現那幾條不知是何物的長線發出“砰”的一聲響,猛地抽離開去。
    這是……?江湖聞之色變的“祭仙拂”?!秦封大驚失色!沒想到竟在此處遇見傳說中聽聞的武器!
    據說“祭仙拂”是前朝的一個老道所造,這本是他身上的法器,平時就是一把普通的拂塵。但作為武器過於淩厲老道極少使用,於是在他死後就傳給了身邊弟子,也不知傳了幾代,其中不乏落在險惡之徒手上作了許多惡,這才為人所懼怕。據說祭仙拂機關千變萬化,能化為萬丈蠶絲殺人於無形,至於還能如何厲害,祭仙拂早在幾十年前就銷聲匿跡了,作為第一殺手組織越霖樓出來的高手,“祭仙拂”這個名字,秦封也隻是在樓主那聽說過。
    :“大家小心點,是祭仙拂!”秦封出聲提醒。
    越霖樓裏誰人沒聽說過祭仙拂?幾名侍衛麵色一變,頭上冷汗突出,握著長劍的手開始發軟發酸差點就要握不住!隻得雙手緊握住劍柄,屏住呼吸警惕地防備著,一雙雙畏懼的眼睛看向周圍。
    對手沒給秦封太多喘息的機會,很快隨著幾片紙元寶飄飛,幾縷長長的銀絲往身後幾個手下襲去,由於銀絲太細太快,那幾人還沒來得反應便被插穿身體,隨著咚地一聲倒地,秦封長劍劈著開銀絲回頭看時,隻有嚴世蕃和佟文喜一臉驚慌地看著他,其餘的都早已被嚇暈在地……
    對手竟是這樣強大!自己又如何能夠抵擋?秦封全身冰冷,害怕得大口大口吸著空氣,握緊手中的長劍,眼看著幾縷銀絲憑空出現直往自己身上襲來,秦封用盡所有的內力使出招式,急速地往銀絲狂掃而去,然而,也不過是抵擋了兩招,一根銀絲趁秦封顧及不過把他的脖頸纏住,往前一扯!秦封的劍還握在手中,人頭就已跌落!噴濺的鮮血洶湧而出,飛濺在嚴世蕃的臉上。
    嚴世蕃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害怕得隻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溫熱的血液從自己的臉上流淌滑落,隨著白霧散去,那個帶著長舌鬼麵具的人竟就站在嚴世蕃一丈遠的地方!
    殺戮沒讓那人身上沾染血跡,白色的衣袍看著依然幹淨,仿佛他真的是縷索命的冤魂,手裏的拂塵還滴著鮮血!正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
    嚴世蕃再沒有以往主宰他人生死的睥睨,嚇得如一條喪家之犬般跪在地上,極是卑微地磕頭求饒,就像他之前處罰過的奴隸一樣。
    突然後背一沉,嚴世蕃毫無意識的昏死過去,像坨死豬一樣癱倒在地。
    那人看著嚴世蕃身後的佟文喜,本以為見到的是害怕慘白的臉 ,沒想到佟文喜一改以往的諂媚奉承,挺直地站起身來,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佟文喜,居然打暈了嚴世蕃?那人眸光閃了閃,上前踢了一腳嚴世蕃,發現他確實是暈死過去了,開口問道:“閣下什麽意思?”
    佟文喜自我嘲諷道:“在下追隨公子多時,自然是不願他死得太慘,閣下下手也可以痛快些。”
    那人冷哼一聲,也不去理會他話裏的真假,反正隻要大仇得報,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見那人就要動作,佟文喜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冷冷響起:“閣下可要想好,嚴首輔就這麽一個兒子,你今日將他殺了,不說錦衣衛的人能不能動,昆州楊府的人是一定要為嚴公子陪葬的!”
    晏雪行看著佟文喜嘴角似有若無的一抹嘲諷,心中一凜:“你知道我?”
    佟文喜冷哼:“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閣下殺了嚴世蕃,嚴嵩權傾天下,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依然像是泣怨,吹亂麵具人散亂的頭發,猶如他此刻的心情般複雜繁亂。
    自己要殺嚴世蕃也不過是花些心思,可殺了嚴世蕃就能終結仇恨了嗎?佟文喜說得不錯,嚴嵩權傾朝野,要把一個無權無勢的家族抄家滅族,不過是編造一些罪名輕而易舉的事!想起老師一家,他如何能忍心?
    可是就這樣算了嗎?蓮生如今這樣……晏雪行非常不甘心。
    抬頭看著風中搖曳的鎮魂幡幡葉,天邊已經變成了暗褚色,看來已經快要天黑了,因為鬧鬼的傳聞,估計很少會有人再從這裏經過,如此……
    晏雪行望向佟文喜的眼裏帶著殺意,這種助紂為虐的狗腿,殺了也沒什麽可惜的!
    也許是之前好心辦壞事,還是見世道作惡太多,晏雪行也不再像在昆州時那樣純淨善良,竟也變得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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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文喜見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唇邊的笑意更深了:“閣下以為,殺了在下你殺嚴世蕃的秘密就不會有人知道了麽?”
    晏雪行腳步一頓,停在了原地,佟文喜接著道:“不瞞你說,閣下就是現在把嚴世蕃殺了,在下絕不會皺一下眉頭,更不會阻攔,反正即使你不殺我,回去我也得和他們一樣給嚴世蕃陪葬。”佟文喜說著,指了指那些被嚇暈的公子哥們。
    :“與其落在嚴嵩手上,還不如被閣下一刀了結死個痛快呢!”
    見晏雪行猶疑,佟文喜又道:“殺了嚴世蕃,還有他的父親,兒子,甚至現在還有孫子,這些人和嚴世蕃還不是一樣?一朝得了權位,子孫後代都踩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吸血吃肉!”
    晏雪行抬眼看著佟文喜,見他眼神閃過悲憫,之前在心間一些不知名的東西又在隱隱發作,看著癱倒在地的嚴世蕃,一時竟猶豫著再難下得去手。
    佟文喜輕輕歎了口氣:“報仇說難不難,說簡單也簡單,可要隻是殺一個人那麽簡單,在下也不用日夜守在嚴世蕃的身邊……“
    晏雪行被佟文喜眼裏一閃而過的殺意一驚,聽他話裏的意思,竟是為了報仇才接近嚴世蕃的?
    嚴世蕃是被佟文喜救回來的,除了他們兩個,一隊人馬無一生還,嚴世蕃醒來,見佟文喜毫發無傷問是怎麽回事,佟文喜隻說是有高人路過救了他們一命,別的什麽也不知道了!
    佟文喜自然不會告訴嚴世蕃,麵具人走後為了安全起見,他把王佑安他們幾個全都殺了!畢竟誰知道他們之中有沒有人假裝暈倒?萬一把他和麵具人的談話聽了去,向嚴世蕃告發,他不就前功盡棄了嗎?
    不是這樣心思謹慎,他也不可能在嚴世蕃身邊潛伏這麽久。
    嚴世蕃以為佟文喜對自己生死不棄,於是對他更加信任了。曆此一劫,他總擔驚受怕的,常常夜不能寐,一閉眼就仿佛看見那個鬼麵人——長長的舌頭留在眼底,像是要舔食眼底的血淚,又像是剛剛食過人.肉,正在回味嘴邊的殘渣……
    如此折磨了大半個月,嚴世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像中了邪一樣魂不守舍,整個人憔悴不堪,眼底兩片烏青讓他的異瞳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黑洞,再沒有了往日的光彩。
    於是,佟文喜也不知從何處請來一個方士,說是要為嚴世蕃占卜祈福。
    方士姓王,自稱東門無量壽光星君王天師,是個看不出年紀幹瘦精爍的老頭,一身黃色的道袍掛在他身上就像披著一架沉重的龜殼,寬寬鬆鬆的好像哪裏都會出風似的,見到嚴世蕃先是拂塵一甩,行禮道了聲:“無量天尊。”
    嚴世蕃對拂塵有陰影,王天師的拂塵看著與那鬼麵人的也差不了多少,嚇得他指著王天師便要手下的人驅趕出去。
    王天師麵一冷,徑自走到嚴世蕃的麵前,對他一揚拂塵,嚴世蕃竟嚇得立刻昏死過去了!
    等再次醒來,王天師就站在床邊不遠處,口中念念有詞,左手端著一隻古銅珍鏽羅盤,右手手指飛快地算著什麽,在嚴世蕃看過來時,王天師猛地睜開了眼睛,嘴裏繼續念著咒語,一步一步向嚴世蕃走過來。
    直到床沿,王天師才站定伸手拉起嚴世蕃的手,手上的羅盤在嚴世蕃頭頂盤旋了一陣,嘴裏一直念著咒語,不多會兒,嚴世蕃的頭上冒出白煙,額頭也滲出一層豆大的汗珠。
    也不知道為何,嚴世蕃被王天師這樣拉著手竟會莫名地鎮定下來,王天師咒語念得越來越快,突然怒目圓瞪對著嚴世蕃大聲喝道:“大膽孽.畜!還不速速離去!休怪本尊打得你魂飛魄散不得輪回!”
    王天師說著,手中也不知何時出現一張黃符,刷的一下黃符在他的手中點燃,王天師又用點著的符籙在嚴世蕃的頭頂晃了晃,念了聲:“無量壽光照拂,星君神明庇護!呔!”
    嚴世蕃感覺頭上有符灰落下,抬頭看去,王天師作了個收的動作,一下子癱倒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起來竟像是虛脫了一樣。
    嚴世蕃被王天師的陣仗鎮住,看樣子,這王天師應該是懂法術的!嚴世蕃心裏這樣以為。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作完法嚴世蕃覺得身體變輕了不少,半個多月來夜不能寐,此刻也有了些倦意。
    嚴世蕃招來佟文喜,虛弱地吩咐他要好好賞賜王天師,王天師聞言卻上前作了一禮:“老道惶恐!不敢受大人的禮!”
    嚴世蕃抬眼見他一臉擔憂有些不解:“天師這是為何?”
    王天師:“稟大人,剛剛老道雖將您體內的邪祟逐離,但是大人受了驚嚇,三昧真火滅了一味,白日裏有陽光照拂,邪祟不敢靠近,但到了夜裏至寒之時,邪祟就會……”
    三昧真火滅了一味?莫非那日在“枯骨嶺”他真是遇見鬼了?
    嚴世蕃心中驚疑,直接坐起身來,皺眉問道:“那天師有何破解的方法?”
    王天師恭敬地回道:“所謂高枕無憂,隻要大人住在城中最高之樓,一來離天人近,即使深更半夜邪祟也不敢前來,二來至高之樓聚陽氣,大人很快就會三味真火聚全,不但如此,吸天地之靈氣,大人也可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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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皇帝老兒住的房子這麽高呢!原來是這樣!可是他家的高樓怎麽可能比皇宮的樓高?那這天地靈氣不就是皇帝獨有了?可要是建比皇宮還要高的樓,皇帝如此多疑,這不是引他生疑麽?
    嚴世蕃想了想,感覺邪祟已經驅離,眼皮實在沉得很,隻能醒來再作打算了,於是揮手讓屋裏的人退了出去。
    果不其然,嚴世蕃那日經過王天師施法很快就好了起來,每日都吃好睡好,即使侍郎們來找他了解發生了什麽事,決心為他們兒子尋找真凶,嚴世蕃雖然心有餘悸,也能勉強談起那天的事了。
    當說到秦封被人用銀絲無端扯斷頭顱時,侍郎們嚇得麵色一白,臉色十分難看,因為他們的兒子也是慘死的!尤其是工部右侍郎家的陸世元,被人用刀子直接捅死,開膛破肚的腸髒流了一地。
    沒有什麽比中年喪子更讓人悲傷的了,幾人在嚴世蕃的府邸捶胸頓足地嚎哭,吵得嚴世蕃的額頭突突直起,莫名地感到頭疼,於是,夜裏睡覺時,午夜夢見了那個鬼麵人後,噩夢驚醒,他就看著帳頂失眠,睜眼直到天亮。
    嚴世蕃頂著大大的黑眼圈找到佟文喜時,還不住地咳嗽 ,一陣一陣的,終於在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嘔後,一口鮮血從嚴世蕃的嘴裏噴出,看著錦帕上的那抹血色,嚴世蕃睜大著眼,驚惶不安地看著佟文喜,吩咐他趕緊去把王天師找來。哪知王天師沒見到,佟文喜卻帶來一封信:大人再招邪祟,恐是更加厲害的惡鬼,老道實在無能無力,唯有留有幾張鎮邪符籙給大人,夜裏睡時貼在床邊,或許可以抵擋一二,但若想永遠無憂,唯有高枕!
    由此,嚴世蕃再顧不上皇帝是否會猜疑,不過十日便馬不停蹄地在自己府中加蓋起房來,這邊裕王在自己府邸向遠處望去,還能見到嚴府的高樓處正有木匠在趕工。
    裕王很是不解地回頭問道:“老師,就讓那人把嚴世蕃殺了不是更好嗎?沒有了嚴世蕃,嚴嵩孤掌難鳴,首輔之位…”便可落在太師的頭上了!
    徐階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歎了口氣道:“殿下與他們打交道多年,難道還不知道他們的利益盤根錯節?嚴世蕃若是被那人殺了,隻怕皇上會憐惜嚴嵩老來喪子,會更加信任補償他,到時皇上下令全力盤查凶手,誰又知道嚴嵩會借著這個借口鏟除多少人呢?就是往你我身上潑髒水也說不定,畢竟景王一派都有我們與東林盟來往的證據……”
    裕王嚇得後背一身冷汗,忙上前行禮道:“老師想得周全,是孤失言了!”
    :“殿下且再等等吧!等那人進了宮,嚴大人建好高樓,景王一派命數就算到頭了!”
    望著徐階篤定的眼神,裕王皺了皺眉,不解道:“那人用處當真這樣大嗎?不過區區一介江湖術士而已!”
    裕王麵露不滿,徐階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裕王:“殿下莫要小看此人,多年來陛下視無字天書為珍寶,找了許多江湖術士也未能參透一毫,而無字天書從那人手中所得,要是那人進宮為陛下修煉仙丹,你說陛下會如何對待那人呢?”
    自然是十分寵信的!父皇對求仙問道有多癡迷他又不是不知道,因為相信雙龍不可相會的虛言,自己空有嫡皇子之實卻無太子的名分,非但如此,父皇還處處提防自己,寧願天天見滿嘴謊言的方士也不願意見一眼親生兒子。所以,裕王對這些江湖術士深惡痛絕!自然也不會對那人有什麽好感,尤其是那天他明明已經放低身段委婉相求了,那人竟不屑一顧轉身揚長而去!分明是看不上自己!
    裕王臉色越來越難看,徐階歎了口氣:“天下之大,皆是君子一言,殿下前途亦在陛下的一念之間,殿下怎能以好惡取是非?”
    徐階語氣有些失望,裕王明白老師說得不錯,且不說自己能不能坐上那個位置,就是能不能活下去也隻在父皇一念之間,而什麽能讓父皇高興呢?或許也就求仙問道了!
    裕王默了一瞬,抬手恭敬道:“老師教誨得是,學生愚鈍,未能明白其中道理。”
    作為皇子,他謙遜有禮,能辨是非識明理,隻是……
    徐階看了看裕王有些步履虛浮的身體,不禁暗暗搖頭:也怪不得那人看不上,這樣看著貪花好色的人確實不像是什麽明君。
    徐階搖了搖手中的蒲扇,想要驅逐這炎炎夏日的熱浪,抬眼卻看到裕王額上早已布滿豆大的汗珠,看起來竟比他這個老東西還要孱弱,徐階想了想,終是開口道:“殿下將來是要做這天下之主的!有些事能抑製就抑製一下吧!”
    徐階說著,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裕王,裕王明白老師說的是他貪.淫的事,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師教誨,學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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