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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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還沒醒嗎?”
禪齋裏的人都知道宴雪行話裏的真人指的是當今皇上,也就清玄仙君敢這麽稱呼天子了,座下的修童青葛回道:“回仙君,聽語心殿那邊傳來消息說,陛下已經睡了十幾個時辰,王公公剛才還派人來請,仙君您看是不是…?”
昨夜的事讓宴雪行怒氣難消,整天陰沉著一張臉,底下的人都在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也不知陶鶴鳶用的什麽手段,宴雪行前腳剛踏進語心殿,後腳嘉靖帝就醒了過來,並且絲毫不見病容,看起來倒比從前更加精神了。
難道自己之前的診斷有了錯誤?
宴雪行不禁疑惑,可心情鬱悶的他也沒什麽心思去猜掇個中緣由,進門就跟徐階站在一起,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腦子裏卻還是昨夜那令人作嘔的畫麵。
:“這麽多人圍在這做什麽?”嘉靖帝不明所以,起身皺眉問道。
的確,整個語心殿中,除了陶鶴鳶與宴雪行,還有嚴嵩與徐階一幹人等。
手中的拂塵長穗抖動,王瑾這老奴眼眶含淚攙扶著嘉靖帝道:“皇上,您可算醒來了!從道場回來,您就睡了十幾個時辰,老奴…老奴真是擔心得坐立難安啊!”
:“十幾個時辰…?”嘉靖帝不敢置信,然而看了看殿外昏暗的天色,又問:“現在什麽時辰了?”
:“回皇上的話,現在已經是第二日酉時…皇上…您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叫太醫看看?”王瑾本想說讓清玄仙君給瞧瞧,可陶鶴鳶就在旁邊,同樣是皇上信任的方士,得罪了誰都不好,於是便提議讓太醫來看看。
:“不必了!朕覺得並無不妥!”嘉靖帝說著,想要證明自己確實無礙便要起身走動,哪知起來得急,突然一陣眩暈襲來,嘉靖帝隻好重新坐回龍床,臉色也在微微泛白。
殿中幾人一陣紛亂,陶鶴鳶首先上前給嘉靖帝把脈,探了半晌脈橋,喜不自勝地道:“天佑我大明!陛下盈血充沛,內裏乾坤萬象更新,實在是可喜可賀!”
嚴嵩與徐階聽罷心思各異,紛紛跪倒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時間,包括太監與宮女跪倒一邊,語心殿內,唯有一個人神情恍然,隻見他時而神色繾綣憂傷,時而憤恨難當,到最後竟握著拳頭流露出咬牙切齒的痛恨。
徐階看著那纖塵不染的人不禁為他著急,偷偷去扯他的衣角,那人像才想起來自己身置何處,就像午後醒來看見周圍天色一片混沌,整個人神智混沌一樣,不知所以地看向四周。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除了首輔與次輔不解的神色,陶鶴鳶臉上一片譏諷之色,再看坐臥龍床的當今天子,懷疑的目光投來,臉上皺起眉頭還隱隱帶著嫌棄,宴雪行這才想起來,我宴雪行得天獨厚文武雙全,做什麽要為那負心之人耽誤正事?
決心把痛恨之人暫時拋諸腦後,宴雪行恢複了以往冷傲的神情,手中拂塵一揚,塵須如同一縷青煙落在嘉靖帝的手腕。宴雪行仔細探了半天,臉上神色不定,待確定脈象後,宴雪行更是猶疑,忽然驚訝的目光看向陶鶴鳶!
嘉靖帝的內裏居然變得如同一片沼澤看不出深淺,就像被人從裏裹住了一層紗布,根本無法探知裏麵的情況,再看嘉靖帝的氣色,不說比從前差之千裏,就是比自己為之調理時的氣色都要好得多!
醫道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宴雪行雖然懷疑,卻也不得不歎服。
宴雪行把拂塵抱在手裏,麵露古怪,然而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宴雪行隻好鎮定說道:“仙翁仙醫了得!真人脈象果然有所不同,想必仙翁妙手,真人確實有望恢複之期。”
:“這是自然!”陶鶴鳶有些得意:“不過皇上乃天子,一出生便凡響不同,老仙以為陛下乃東宮蒼龍星宿降世,再加上修煉多年,陛下元虛忠孝帝君之名應該是仙位有列,小友口口聲聲叫陛下真人,怕是不合適吧?”
陶鶴鳶長眉一挑,雖然對著嘉靖帝做著拱手禮,臉上卻帶著嘲諷與不屑向宴雪行這邊望過來。
坐在龍椅上的嘉靖帝目光中流露出幾分嫌棄,雖說麵前之人比之前任何一位方士的本事都大,要說比陶仙翁本事高明嘉靖帝也是信的,可陶鶴鳶說得對,自己身為天子,又修煉多年,怎麽可能是剛入門的道行?
嘉靖帝有些不服氣,回頭想想,這清玄仙君雖說總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可陶仙翁一出現,剛要有所施展,他不也如底下站著的臣子一樣媚俗,高玄道場之時就有所行動要向自己邀寵嗎?
任何時候人被攻訐都不乏落井下石之徒,尤其是嚴首輔這種表麵上不露聲色,心裏卻半點不能容人的人。
:“陛下,微臣以為,元虛忠孝帝君之名陛下已經召喚多年,天下臣民皆服,何時有過不妥?有人硬要把陛下道行說淺,怕是有所企圖才會如此,陛下乃天下至尊,怎能屈尊降貴於人下?一些來路不明的人被奉為上賓已是抬舉,有些人還不識好歹蔑視尊上,實在有違人臣之德,真是可恨之極!可恨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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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嵩拖著長長的眼袋,連說了兩聲可恨之極,仿佛真的氣憤至極,瞪著一雙混濁的老目,連身體都在微微向前傾斜顫動著。
語心殿內幾人都不再言語,嘉靖帝更是沉著臉,不滿地看向宴雪行。
:“首輔大人說得好!陛下天下至尊,就是玉皇大帝見了忠孝帝君這個人皇也要客氣三分,更不要說什麽從未聽說過的雞鳴狗盜之輩了!”
一道細長綿柔的聲音傳來,門口走進來一人,隻見他相貌秀麗,膚若凝脂,尤其是身上那黛青色過肩雲紋蟒袍尤為醒目。那人先是向嘉靖帝行了一禮,又道:“清玄見了陛下非但不行禮,還行戾乖張舉止陰沉,分明是對陛下大不敬!奴婢懇請陛下立即發落了此人,免得遭他蒙蔽,誤了陛下仙修進度!”
原來是東廠提督李傾曲。其實早有人這樣想了,隻是礙於嘉靖帝一直對清玄仙君的推崇大家才不敢多言,他這麽一說,跟在嚴徐兩位相輔後麵的郎中田炳坤幾人都在躍躍欲試,紛紛把眼珠子滴溜得直轉,好似隻要一個人上前發言,大家便會群起攻之,定要把那清玄仙君治個死無全屍的罪名。
宴雪行看著把頭低垂下去的次輔大人心中很是失望,此人與老師是故交,也曾千方百計招攬自己,但顯然此時徐次輔絕不會為自己說一句幫腔的話。
諸葛綬被這些人批得體無完膚還是在不久之前,和自己今日情況也相差無幾,可是再沒有像自己這樣的人好心幫忙解圍了。
宴雪行歎了口氣:“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也。若真人講究的是個名頭,真人已是天下至尊,自蔭何名又有誰敢說一個‘不’字?真人不如想想,南華經之言何為真人?”
宴雪行說得真切,嘉靖帝心中一動,不由得輕吟出口:“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謨士。若然者,過而弗悔,當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熱,是知之能登假於道者也若此…如此境界,朕確實還未可及…”嘉靖帝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輕,其他就不說了,單單遇水不濕遇火不熱,嘉靖帝身體孱弱又怎麽可能做到?
宴雪行微微頷首:“仙道講究章循術法,真人悟性極高,然而為天下事所羈絆,自然比不得平常修仙之人,真人若聽一些諂媚的話誤了仙修,那才是對真人的不敬呢!”
一番說話點了不少人,許多人都免不了一陣尷尬,尤其是李傾曲,臉上表情青一陣紅一陣,想要出言反駁,可又聽不懂皇帝陛下與那方士話裏討論的東西,生怕萬一反駁說錯話就得不償失了。
首輔嚴嵩卻坐不住了,用力直起彎沉的腰身罵道:“好一張巧言令色的嘴!清玄仙君此話莫不是暗指陛下這些年來都做白費之功了?!”
嚴嵩陪伴嘉靖帝二十多年,這些年可不止是討好逢迎而已,幾乎所有的道家經書他都讀了個遍。清玄那廝會狡辯他已有所預料,可他沒想到清玄居然會搬出來南華經,嚴嵩也是狀元出身,滿腹經綸的他又哪裏不能理解南華經所說?前麵所說的不逆弗悔還好,不過是人性修為,可後麵說的真人修成遇水不濕,入火不傷,這樣的能耐不要說他清玄了,放眼天下又有幾人能做到?
天下無數道院寺廟有過多少仙風道骨的道士?嚴嵩作為首輔不知見過多少,至少自己還未見過這樣能耐的人呢!
也難怪皇帝陛下自愧弗如了。
宴雪行心情不爽,也不想和嚴首輔多做辯解,隻是緩緩轉過身來,麵無表情轉身看向嘉靖帝,嘉靖帝立即被他眼裏的冰冷嚇得汗毛倒豎——
清玄仙君他…他該不會又要向朕行禮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嘉靖帝隻覺得肚子開始陰疼,很快額上便起了一層細珠 。嘉靖帝臉色白了幾分,無力坐臥在龍床,正一臉驚恐地望著那個不似凡塵的人。
殿內許多人都不由得呼吸緊張,眼睛死死盯著宴雪行,仿佛隻要他有所動作,大家便要會一擁而上把他摁住。
眼神略過嚴嵩的臉,宴雪行很是不屑地勾唇冷笑,眾人隻見瑩白似雪的拂塵甩動,隨著銀塵落在寬大的道袍袖側,一些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還以為宴雪行會對皇帝陛下做什麽,甚至身穿鮮豔五爪蟒緞袍的陸揮使右手早已摁在繡春刀柄,銳利的目光如同俯瞰的鷹準,仿佛隻等麵前的人有所動作,他便會毫不猶豫抽出繡春刀衝上前去,奪取麵前之人的性命。
然而宴雪行隻是淡淡一笑:“真人不信貧道,貧道已然無話可說,既然如此,貧道就此告辭吧!”
宴雪行神情冷淡雙手微拱,極是淡然地彎身行禮,眾人看在眼裏,也不知怎麽的竟覺得突兀。
半年以來他們看慣了清玄仙君在皇上麵前目空一切的作態,突然如此恭謹,大家反而不習慣了。
就這樣,在大家奇怪的目光中宴雪行站起身來,看到嘉靖帝臉上如約出現痛苦的神色,宴雪行滿意輕笑一聲,轉而拂塵飄動,輕易離開了語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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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那道飄然絕塵的身影消失,語心殿裏竟生出一朵接著一朵的白色蓮狀花朵,就像平地生出了蓮花,在仙人遺落的腳步裏緩緩轉動,然後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肆意地綻放著。
直到蓮霧化作青煙消失,大家才如夢初醒想要阻攔,可語心殿裏哪裏還有藍仙君的身影?再看龍床之上,嘉靖帝麵色如紙,身上龍袞服皺成一團,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落下,正痛苦地捂著肚子,茫然看向藍仙君消失的地方。
:“微臣該死!”
:“臣死罪!”
…
眾人紛紛七手八腳上前查探嘉靖帝的情況。
看到嘉靖帝蒼白的臉色,緊皺的眉頭,嚴嵩沉下臉來:“錦衣衛何在?!還不趕緊去捉拿逆賊?!”
連綿起伏的屋頂沉默安靜,遠遠看去,錦衣衛京城十四衛所就像一片地獄裏的荒墳,在冰冷夜色中,微弱燈光透過燈籠紅色油紙照亮幽暗的門口過道。而站在燈籠下的力士,嚴肅得像寺院裏的閻羅神像,更顯得這片地方陰森莊嚴。
:“大人莫再猶豫,等指揮大人知道此事,隻怕會節外生枝呢。”
錦衣衛中所後堂裏,鷹勾眼的年輕人一臉擔憂。如今正是除去眼中釘的時候,他可不能有半分的鬆弛。
程前深深看了一眼雲韶,猶豫地開口道:“梁音不過區區樂妓,如果因她治沈同知死罪,隻怕指揮大人那邊過不去不說,就是朝堂也會猜疑錦衣衛是不是內部不和。”
程前說完別有深意地盯著雲韶繼續道:“…沈赫狂傲自大目中無人,自然是要處置的,可也不能在此時因小失大啊!”
之前被陸繹訓得狗血淋頭雲韶心中不免有氣,如果不是沈赫故意算計,他又哪裏會頭腦發昏到同時圍殺“東林盟”和“越霖樓”,從而得罪朝中兩大陣營的人?
雲韶對沈赫恨得牙癢癢,好不容易逮著沈赫的錯處,正好出這心裏一口惡氣,不然也對不起指揮使打他的這六十軍棍!
瞧程前那畏首畏尾的樣兒!雲韶麵露不悅,正想繼續攛掇程前下決心除去沈赫,哪知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隻見一臉怒意的陸繹走了進來,身後還畢恭畢敬地跟著百夫長於吉廣。
:“初六,看來你的傷已經好了,做事也不需要聽從誰的安排了!既然如此,明日開始你重回秘營,至於擔負什麽職責本指揮會另有安排!”陸繹負手而立,聲音冰冷。
雲韶大年初六出生,陸繹從前就一直叫他初六,這是他們主仆之間獨有的稱呼。可陸繹叫著最親近的名字,卻無情地下了逐客令,雲韶不由得臉色驟變,哆嗦著嘴唇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這還是他從前舍命相陪的少主嗎?他一心一意為他著想,可他卻要把他趕回秘營!
雲韶眼裏的淚水奪眶而出,鄭重跪下磕了一個頭。
:“少主福安!雲韶就此退下!不過少主,您就是責罰卑職,卑職也要說…”雲韶目光堅定,一字一頓地說出一句:“沈赫必須死!”
雲韶一臉倔強,不但陸繹聽得不滿皺眉,就是程前也覺得不妥,嘴裏“咂”地一聲想要提醒阻止雲韶說下去,可雲韶卻已咬牙道:“都督養虎為患已是糊塗,雲韶不能眼看著少主跟著糊塗下去!少主可能不知,不但經曆司的人說沈赫曾半夜前去調閱卷宗,就是戶部的人也反映沈同知曾手持令牌前去查看籍戶,再看他這段時間隱忍不出,顯然已經知道了什麽,並且想要做些什麽也說不定!”
陸繹聞言不語,此時他臉上的疤痕已經平整了許多,就是不塗易容用的白脂也隻剩下一條淡淡的淺痕。陸繹忘不了曾經受傷時沈大哥衣不解帶地照顧,也無法忽略,正是沈大哥的關係,住在天行宮的清玄仙君才會無所保留地醫治自己,要不然,就是沈大哥什麽都不做,陸家家破人亡也是遲早的事。
無論如何,他也做不到謀害沈大哥的想法,真那樣做的話,自己成什麽樣狼心狗肺之人了?
回想起已經被抓進了天牢的沈大哥,陸繹見到他時,昏暗的地牢裏沈赫如同開在泥沼裏的鬼蘭,即使周圍環境黑暗,卻汙濁不了他身上半分。
:“早上時候,梁音被人發現暴屍餘繞閣,教坊司的人報官京兆府尹,昨夜是你把人送回的教坊司,於百戶親眼見你殘害梁音姑娘,對此,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我沒有殺梁音。”沈赫語氣平靜,臉上的失望顯而易見。
陸繹莫名有些心虛,低下頭去說道:“嫖宿娼伶,罪下殺人更是罪加一等,就算是大赦之年,也再不能得朝廷使用,沈大哥,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陸繹意圖通過指責來掩飾心情,似乎話裏話外都認定了沈赫就是殺害梁音的凶手。
:“朝廷使用?”沈赫一聲冷笑,既是嘲諷又是不屑地道:“沈家三代忠良,朝廷使用又得來什麽了?!”
:“…你果然知道了?”陸繹心中一陣顫抖,雖然沈赫知道自己之事身世早有預料,可他卻沒想到沈赫會如此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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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希望我一直都不知道?陸繹,我一直把你當兄弟!你們卻害我像個傻子一樣!對著殺父之人盡忠盡責!”經過數日冷靜,沈赫已經不複之前那般激動了,可說起身世,眼前又想起燦生死時的慘狀,便再抑製不住低吼著質問陸繹。
我何曾不是把你當成兄長一般?陸繹眼中不知不覺有了淚光。
:“可是這能怪父親嗎?他身為人臣,講的是食君祿,忠君事,假如換成你又能如何?!”
是啊!都督本質來說也沒有錯,他不過是盡他為人臣子的本分而已!身在錦衣衛多年,曾經殺過多少人沈赫早已忘記,可其中又有多少人是自己願意殺的呢?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知道我的事的?”沈赫恢複了平靜,眸子裏再見不到一絲從前的手足之情。
陸繹歎了口氣:“從你來錦衣衛當上前所校尉開始,父親與本指揮說過,沈大哥心思縝密有勇有謀,是不可多得的輔助之才,隻可惜出身坎坷,用不好怕是會成為一把雙刃劍…”
:“原來你一直都知道!”
沈赫眼裏迸射出寒心徹骨的恨意,陸繹看得不禁一陣心驚,他甚至有種錯覺,如若沈赫出了天牢,自己的項上人頭還能否保住?
然而沈赫心裏卻未必如此的恨陸繹,他隻是對這個世道感到絕望,也為自己這麽多年來的無知無畏感到悲哀。
世間如此的齷蹉險惡,自己竟渾渾噩噩過來了這麽多年!他當上前所校尉那年不過是個十七歲的無知少年,如果那時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也許會像今天一樣仇恨所有人,但至少,他不會像今天那樣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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