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樂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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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坊客朋滿座,熙攘人群到處都是嬉笑吆喝的聲音,即使坐在天字號房中,樓下劃拳鬥酒的聲音還是絡繹不絕傳進耳朵裏。
沈赫坐在靠窗的位置,對這種嘈雜的聲音實在厭煩,幸好他等的人也沒有讓他等得太久,不多會兒,門外閃進來兩個身影,來人關門之後,這才隔絕了樓下的一些喧囂。
抬首間,隻見為首一人身長九尺,相貌英氣不凡,尤其是一雙黑眸,猶如黑夜裏撲捉獵物凶獸的眼,在不動聲色走動間,貼著長衫的肌肉線條看著就像老虎緩行時起伏的背闊肌塊,整個人都散發著那種長年征戰的殺氣。
不同於滁州一戰,此去關樓雖然還是寄人籬下,但戚長鋒手握兵馬糧餉,而且福建總兵譚龍名聲極好,少了胡忠彥的壓製,對於未來,戚長鋒則充滿了期待。
待他走近前來,沈赫更看到他春風滿麵,顯然,戚長鋒已經做好了蓄勢待發的準備。
:“將軍人逢喜事精神爽,可喜可賀!”
沈赫起身相迎,跟在戚長鋒身後的侍衛默不作聲隱在暗處,沈戚兩人則是在晏春樓榆木製的月台桌旁坐下。
戚長鋒首先道:“去往關樓的批紅已經批下來,估計這幾天就會宣旨,本將軍已飛鴿傳書讓副將佘膺整頓軍馬,屆時等我回到江都,五萬大軍就可以乘船南下,年前便可以到達福州地界了。”
沈赫忙著給他倒酒:“既然批文已下,將軍還是越早出發的好,免得等久了夜長夢多。”
戚長鋒點頭稱是:“應該很快了,多得同知大人提點,長鋒敬沈兄一杯!”
戚長鋒很是感激,舉杯便要與沈赫碰杯,抬眼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從前意氣風發的沈兄弟如今麵容消減胡茬積腮,眼神裏也帶了許多憂鬱。
林麒辭去千戶前往江都總督府的事他已聽說,之前戚長鋒還覺得奇怪,既然沈赫知道自己在胡忠彥手底下不好混,為何又要把自己最忠心的手下派去江州呢?
但戚長鋒並不會懷疑沈赫,更不會以為沈赫為自己出謀劃策是為手下開路,因為他知道胡忠彥那一幫人是怎麽樣的,如今看著沈赫麵有頹廢,他也隻是為他感到擔心。
沈赫的事戚長鋒大約也有聽說,陸秉死後,錦衣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皇上的儀仗一直由陸指揮使和程同知共同護駕,錦衣衛上下忙成一團,唯獨新晉的沈同知一直不見人影,於是便有傳聞,沈同知與陸指揮使不合,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然而戚長鋒開口問沈赫最近可是有難處,沈赫又不願細說,對方隻讓門外的小二呼來樂妓,說今日一別不知何時相見,要與自己不醉不歸。
戚長鋒想要阻止,沈赫笑他:“京城繁華似錦,將軍去了關樓,能有幾時這樣逸樂的時候?今朝有酒今朝醉,將軍就不要聽些不開心的事了!”
沈赫說完,妓人們魚貫而入,幾個姿色秀麗的陪酒侍女分別倚在沈戚兩人身旁。其餘幾個妓人搬來幾張椅子,坐下來準備樂器,不多時絲竹聲起,房間裏瞬間起來許多鶯燕勸酒的聲音。
戚長鋒有些尷尬,但也不好推辭,不得已喝了幾杯侍女遞過來的酒。隨著女子們此起彼伏“海量”的讚揚聲,戚長鋒隻覺得臉頰有些發熱,看向沈赫的臉,竟發現有那麽一瞬間變成了兩個重影。
沈赫笑著看他,酒喝在嘴裏是那樣的苦澀,也不知道是酒的辛辣還是心口無處發泄的苦悶,兩杯酒下肚,沈赫不小心被嗆了幾口,於是玉白的皮膚開始變得不尋常,連眼眶也在微微散發著紅色。
幾個陪酒的侍女看在眼裏,立即花枝亂顫發出一陣嬌笑,其中一個身穿紫緞短襖的女子媚笑著上前幫沈赫拍背,沈赫並不把她看在眼裏,隻是抬頭看著前方的幾個樂妓,眼角掃過角落裏彈七玄琴的人,沈赫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然後像是個尋歡作樂的浪子一般,在戚長鋒詫異的神色中一把將身邊的女子抱在懷裏,伸手奪過酒壺便把酒壺裏的酒往肚子裏灌去…
與此同時,城郊高玄道場的蘸修事宜已經到了最後階段,手捧玉圭的嘉靖帝從鬥角形的祭台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與其他祭台不同,鬥角形祭台彎立陡峭,圓形的花梨木台階連接成一隻生長在土裏鋒利嶙峋的巨大牛角,從地上一直延伸到半空。
半空頂端平台上足有三步來寬,遠遠望去,就像人走在通往仙界的天梯,在前方香火與大鼎沸騰的煙霧繚繞中若隱若現。
等嘉靖帝踏過九九八十一座台階來到祭台頂端,意味著天子可以順利開始蘸修儀式,底下的人都不禁為此為之鬆了一口氣。隨著潮水般跪倒的人群山呼萬歲,天地仿佛響起震雷,不過很快,天地再次歸於平靜,在眾人瞻持的目光中,嘉靖帝把玉圭放在香案之上,蒼白素淨的手拿起香燭放在在一旁的火把上點燃,然後分別插在香案上金龍纏繞的香爐之中。
嘉靖帝親自斟酒合十跪拜,這時站在祭台下麵的陶鶴鳶飄然飛身,在巨大香爐火煙與沸鼎的霧氣中猶如仙人騰雲駕霧一般,輕易落在了嘉靖帝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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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蘸修儀式嚴肅認真,文武百官跪在祭台下方凸起的一塊地方虔誠地做著禱告,一大群帶刀錦衣衛圍在他們的身後,以隔絕更多聽聞盛事前來觀禮的百姓。
宴雪行對那些所謂的祭禮並不在意,下意識地往那些身穿錦袍的人身上望去,希望從中能找到自己熟悉的身影。
然而事實卻讓宴雪行失望。
沈赫並沒有來,任他找遍所有錦衣衛的麵孔也沒有見到想要見到的人。
祭台上嘉靖帝盤坐在地,身邊的陶鶴鳶開始一邊手舞足蹈跳著一邊唱著符文。
宴雪行百無聊賴看向祭台下麵黑壓壓的人群,跪在前麵的很顯然是一些富戶豪紳,畢竟他們頭發黑亮身著光鮮,皮膚也與普通百姓有所不同。也不知道京城裏究竟有多少富人,總之錦衣衛後麵跪滿了一圈這樣的人,並且在他們麵前還擺放著數量不少的祭品,分別雞豕牛羊、金箔銀塔盡不相同。
後麵的人就樸素多了,透過香火往後望去,越是後麵百姓的祭品越少,體貌穿著就越是寒酸,甚至在人群的後麵有好些百姓身上衣衫襤褸,麵前的祭品也不過是三兩個米餅;也隻有他們和前麵的達官貴人一樣,麵上都是恭敬虔誠的神情。
宴雪行之所以看得這樣清楚,得益於祭台建在山上,除了山頂一大片地方建有鬥角形祭台,其餘周圍是下沉式的階梯,如此,所有的人身份地位便一目了然了。
最下麵的是螻蟻苦民,上來是一些富戶豪紳,再到皇帝的侍衛和文武百官,然而天子與仙翁還不是站在最高的地方,最高的還有天上的神仙,神仙之中或許也存在著這樣的分層…
想到這裏,宴雪行不禁感慨:皇帝是何等尊貴的存在,然而在天子想象中還有比自己地位高的神明,果然人都免不了崇上貶下的世俗。
直到蘸修儀式結束,宴雪行跟在嘉靖帝後麵,看著他拖著袞服氣喘籲籲快要昏厥的樣子,隻有陶鶴鳶與一眾太監跟在身後不停忙活。
所幸祭台後麵就是一大片宮宇,嘉靖帝被扶了進去,他的內裏本就已經被掏空,如今加上操持勞累,不在高玄道場休息兩日估計是走不了了,因此許多官員便也住在了這個叫“高玄妙禪”的道場。
:“陛下賢明!陛下為天下百姓嘔心瀝血盡心盡力,我等深感惶恐,恨不能替陛下分憂萬一!”
:“陛下至聖至明德配天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隔著道紗,官員們阿諛之聲不停,直到司禮監太監王瑾出來告訴皇帝困乏,需要休息,那些大人們才意猶未盡退去。
由於道場方士禪室都是靠著的,陶鶴鳶無事便來隔壁串門,甚至道童青葛上前阻攔,陶鶴鳶還是輕易闖了進來。
:“你們先下去吧!”宴雪行把手中的筆擱置,麵無表情地看著來人。
:“扶光照新野,猶有淩陰處,山海共祈時,天遂誰人願?…咦!?你這詩沒寫完吧?”陶鶴鳶上前歪著腦袋看了一陣,突然指著上麵未幹的墨痕道。
宴雪行白了陶鶴鳶一眼,心道:活了百歲還如此不知分寸的嗎?
感受來自宴雪行的嫌棄,陶鶴鳶嗬嗬一笑,擼須道:“今日蘸修之禮,陛下本著鼎盛香火,與民同樂的想法,怎麽?小友可是有意見?”
:“貧道能有什麽意見?不過胡亂塗鴉而已,老神仙難不成要在皇上麵前告發貧道?”
:“老道可不是那種小人!反倒小友該慶幸是仙翁我看到此作,如若被有心之人瞧了去,小友下場隻怕比那些山底螻民更為慘狀!”
墨汁汙黑玉色掌肚,宴雪行把詩句揉成一團丟在紙簍。
陶鶴鳶微微一笑:“不過你說的倒是不錯!日頭再烈也有照不到的地方,今日這麽多人祭拜求保佑,天尊能保佑得過來每一個人麽?大抵不過禮數罷了!”
宴雪行微慍:“你究竟想要說什麽?!”
陶鶴鳶哈哈一笑:“小友何必動怒?!別忘了,你和我一樣,都是站在祭台邊上的人。”
:“貧道可不敢與仙翁一樣,裝神弄鬼愚弄百姓!”
陶鶴鳶冷哼一聲:“小友此話,老道兒可就不愛聽了!怎麽就愚弄百姓了?小友莫不知,天尊視眾生齊同慈愛,上至王權富貴,下至黎民百姓皆可信之,多少人因道覺性戒慎?別的不說,正是道法自然,人規蹈之才能有這太平之世,這個小友不可否認吧?”
宴雪行怒極反笑:“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你說的道法自然是讓所有人糊裏糊塗的進貢麽?當年聖人若是知道當今世人曲解他的道理追求所謂仙道,隻怕聖人會氣得從墳墓裏爬出來親自撕了道經!免得為有心之人所害,搞得天下烏煙瘴氣!”
陶鶴鳶收起臉色:“糊裏糊塗不好麽?百姓艱苦,做夢也有錯?我看分明是沒事做的人吃飽了想多了!”
:“你給貧道出去!”
宴雪行氣急,抓起桌上的硯台就往陶鶴鳶身上砸去。隻不過陶鶴鳶雖然年過百歲,這幾日勞累甚至臉上幹癟了許多,但他身手依然敏捷,隨著硯台“啪”地落地,陶鶴鳶隻是微微閃身便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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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道行也想在皇宮裏混?哼!老道兒我本著憐惜好心勸你離開,哪知你竟這般不識好歹!罷了!老道兒不過言語相激你便反應這麽大,想來日後不用老道兒出手,自然會有人把你吃得渣都不剩!”
陶鶴鳶看來確實是生氣了,瞪起眼罵紅了臉,還沒等宴雪行說些什麽,便晃著寬大的道袍頭也不回地走了!
宴雪行生著悶氣看手裏被墨汁沾黑的地方,也很是懊惱自己怎麽就這麽地沉不住氣,回頭思索陶鶴鳶說過的話,確實,要想在皇宮裏有立錐之地,以他現在的道行果然是不行的!
他又想起沈赫和自己說過對付嚴家的法子,要真如沈赫所說,麵對嚴嵩醜惡的嘴臉,自己又能忍受得住沉著應對麽?
宴雪行不知道,直到第二日午時鑾駕打道回府宴雪行還在思索這個問題,不知怎麽的,他現在想要見沈赫,他想,或者隻有沈赫才能安撫他內心的煩躁,跟他說明如何對付一個又一個豺狼。
:“雲左使怎會知道東林盟所在?而且沒有本使的命令,誰允許他這麽做了?!”
回去路上,宴雪行在馬車裏凝神靜氣時,突然聽到前麵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聽著有幾分熟悉,宴雪行不由得側耳多了幾分注意。
:“稟大人,聽卑職手底人說,原本是沈同知先在長樂坊喝花酒時認出來雪見春,沈同知跟蹤他到了城南鼓樓,之後便通知林右使前去捉拿。哪知消息傳到了雲左使的耳朵裏,雲左使便也帶著人前去,如此我們人多勢眾,魏宅裏東林盟一幹人等被捉拿,夜郎和雪見春當場斃命,隻逃脫了魏千仞和笑麵書生…”
:“行了本指揮知道了,…還有什麽事嗎?”
低沉的聲音充滿了不耐煩,宴雪行終於想來這個聲音是誰了,原來是錦衣衛指揮使陸繹!
這時又傳來錦衣衛支支吾吾的聲音:“不但城南鼓樓,雲左使還去了北郊那邊…”
:“北郊?難不成雲韶還去招惹了越霖樓?!”
陸繹不滿的聲音低吼,然而宴雪行坐在馬車裏許久也沒再聽到錦衣衛的回話,想來應該是對話已經結束。
馬車開始加速前行,不到酉時,一行人便回到皇城,嘉靖帝就不必說了,舟車勞頓回到皇宮便臥榻龍床,文武百官也已四散,隻有宴雪行一直在耿耿於懷。
好你個沈赫!我這般想著你,你居然趁我不在去喝花酒?!
午夜子時,沈府宅門緊閉,東邊廂房屋頂有衣袍落下,飄飛如同勁風吹皺的湖麵。
宴雪行看向周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人靜燈滅,連夜貓都不曾叫喚。再看向從前臥榻的房間,不難聽出裏麵傳來人在上麵翻動時床板“咯吱”的聲音。
沈赫居然在家?!
宴雪行以為,沈赫搗鼓雲韶連續翻了東林盟和越霖樓老巢,此時應該在錦衣衛才對…
宴雪行飛身落在房前,正想伸手推門而入,哪知裏麵傳來一聲女子類似夢囈的嚶嚀,宴雪行不禁為之一愣,手停在半空,洶湧如潮水般的怒火瞬間讓他失去理智。
好你個沈赫!喝花酒就還把女人帶回來了?
宴雪行抬腳便把房門踢了個粉碎!
裏麵的人被驚醒,女子的驚叫聲音刺痛宴雪行的耳膜,隨著腦袋“轟”地一聲炸開,宴雪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從前恩愛纏綿的人居然會趁自己不在的時候背叛自己!
宴雪行指尖顫抖,一步一步走向他們的床,心裏祈禱著那上麵沒有沈赫。
然而在內力催動燃起油燈,火光映照在床上,那玉白的臉,揉搓著惺忪眼睛的人不是沈赫還能有誰?!
:“阿雪?你來啦?”沈赫睜開朦朧的眼睛,隻看見了個大概輪廓。
宴雪行冷笑:“是不是打擾你的好事了?!”
宴雪行一臉的怒不可遏,沈赫被瞬間驚醒,當發現與自己同樣赤裸著上身的女子,沈赫不由得驚呼:“梁音?!!你怎麽在這裏?!”
:“大人…”
看著宴雪行要吃人的眼神,女子怯生生扯過麵前的被子掩在胸前,好似一隻被驚嚇的幼鹿,眼含淚水嬌弱無助地看向沈赫。
此情此景差點沒把宴雪行給氣死!什麽清醒理智哪裏還能存在?統統都滾見鬼去了,眼睛裏隻看得到麵前兩具白花花的身體!
宴雪行抬手一掌掃過去,本想著一掌拍死那個負心人!哪知掌風未到就聽到女子“啊”的一聲驚叫,於是麵前沈赫的麵容變成了女子柔嫩光潔的背部,宴雪行內力一收,被掌風掃到的女子立即口吐鮮血倒了下去。
女子在沈赫的懷中慢慢滑落,沈赫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尷尬地攬過女子背部柔嫩的肩胛骨將她放在床上。
沈赫迅速套好一件長袍,看著昏死過去的梁音,轉頭怒道:“你能不能別發瘋!先把事情搞清楚!”
:“我發瘋!?”宴雪行氣得渾身冰冷,指著沈赫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你…你真他媽讓我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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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雪行說出生平第一句髒話,憤怒揮手間,昏暗中有東西淩空飛來,沈赫還以為宴雪行又要打他,下意識抬手護在麵前,卻不曾想接住了一個物件,沈赫攤開手心一看,光潔瑩潤的玉佩雕有搖曳花枝的墨菊,連同下麵楷書的雪字也在昏暗燭火中散發著微光。
那是自己送給宴雪行的玉佩。
看到這個,沈赫心慌莫名:“阿雪,你聽我解釋!”
沈赫起身想要抓住宴雪行的手,宴雪行往後躲避,眼睛落在沈赫褶皺淩亂的半截褻褲上,宴雪行最後看了一眼沈赫,眼神裏帶著無比的嫌惡與憎恨,最後慢慢轉過身去,箭步飛身消失在眼前。
玉佩停留在掌心還殘存著一絲溫度,想必之前是被人貼身戴著的。
不知怎麽的,看著宴雪行消失的房門沈赫並沒有追出去,隻是默默把玉佩收起,整理好衣冠,喚來秦嫂把梁音收拾好。
:“大人…奴家真的不知,求大人不要殺我!”
昏暗的燭火下沈赫把玩著短匕,晃動間,刀刃的寒光落在他臉上,嚇得梁音語無倫次,猛磕著頭求饒。
:“梁姑娘,你知道大人我耐心是有限的,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如若不然…”
沈赫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短匕在梁音嬌嫩的粉臉上來回比劃著。梁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傻了,半天沒有回答沈赫,這也使沈赫終於沒了耐心,笑著抓過梁音的手,在梁音哭泣的求饒聲中,沈赫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就這樣一刀插進梁音的手背!
:“大人…!奴家確實不知…”梁音痛得差點昏厥過去,哀嚎著求道:“求求大人不要殺奴家!不要殺奴家啊!”
:“真是無聊!又是這兩句!”
梁音哭喊得悲慘,沈赫卻笑得瘮人,預感著沈大人要做什麽,梁音哭著求說不要,然而沈赫哪裏肯饒得了她?猛地抽出短匕任憑血濺了一地,梁音立即疼得麵無人色,翻滾著本能用手握住受傷的另一隻手,顫栗著爬動想要逃走。
:“現在可以告訴我究竟是誰派你來了嗎?”
沈赫把刀放在梁音的衣服上來回擦拭血跡,此時的梁音再沒了力氣,心驚肉跳害怕沈赫會殺了自己,梁音隻好強撐著氣若遊絲地道:“…奴家…在餘繞閣…睡…睡得好好的…一覺醒來便到了這裏,奴家還以為大人喜歡奴婢,把奴家虜了來…”
梁音是教坊司的樂妓,從此她這雙手是再不可能彈琴了,沒了吃飯的手藝,今後自己該如何活得下去?
梁音此時無比後悔,當初自己怎麽會想要跟這惡鬼一夜春宵的?
梁音再次昏死過去,試百戶於吉廣來時 看見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都不由得嚇了一跳,地上的女子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哪裏還能看清從前如花似玉的模樣?
:“把她送回教坊司!讓某些人看看他們幹的好事!”
於吉廣不敢停留,立即眼神示意手下兩個力士扶起梁音往外走。
於吉廣便也要離開,哪知被沈赫叫住:“指揮使回來了嗎?”
:“稟大人,昨夜戌時就回來了,現在在都尉府…”於吉廣欲言又止。
:“是在訓斥雲左使吧?”沈赫笑得狡詐:“雲韶這蠢貨,後來居上總怕林麒越到他前頭去,隻要林麒有所動作他就要搶他的功勞,豈不知不管是東林盟還是越霖樓,背後都是有靠山的,招惹了這兩夥人,嗬…這下指揮使的麻煩可就大了!”
沈赫像是在自言自語,身後的於吉廣直聽得冷汗直流!都尉府人人都說沈同知失勢,就是從前小小護衛的雲左使都可以任意揉搓,如今看來,連指揮使都在算計之中,誰揉搓誰還說不定呢!
:“大人英明!”
於吉廣恭敬至極,再沒了之前半夜被叫來的不快。
沈赫轉身,表情像是才記起來於吉廣的存在,笑道:“下去吧!把事情辦得漂亮些,日後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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