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奇，不用多說了...”一直未開口辯駁的巫牧塵抬手，看著天上海市蜃樓道：“他在拖延時間，看上麵。”
    眾人紛紛抬頭，隻見天空之中的海市蜃樓不知何時變大了一圈。
    不，不是變大了！
    而是降下來了，宛若天宮的巨大城郭以眾人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地基砸透雲層，碧水網羅下方的飛鳥，裹挾雲氣風聲，以萬鈞之勢降落。
    “導師...”楚天奇看向老頭。
    “不能讓它砸下來，砸下來苗疆這些人都會被籠罩進海市蜃樓之中。”老頭眯起眼睛，清臒的臉上滿是凝重之色，白色大褂無風而動。
    在場眾人無不變色，蹲在地上的這些人眼睛再次亂轉起來，倒是李三春幾人跟在導師身後，麵無異色。
    楚天奇逼近一步，厲聲嗬斥：“巫牧天，你是想讓苗疆化作煉獄麽？這樣做對你們有什麽好處！”
    巫牧天籲了口氣，然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兒輩真以為你的大道理比拳頭硬，你不是好奇我們為什麽要安一個祖宗在頭頂麽？我來告訴你...”他身上黑氣升騰，血氣環繞，萬千怨氣自黑紅之中演化，似地獄之門自其中張開，無數殘肢從裂縫掙紮奮力。
    血流淌下來，進入裂隙之中。
    “我從父親手裏接過造龍的擔子後，一眼就看出龍家的造蜃之術有一個致命的缺點，不能說是缺點，因為他們本來就奔著迎接祖神回歸而去。”巫牧天本身已看不出人形，五官七竅全是溢散而出的森森鬼氣，一說話黑色的鬼氣蔓延而出。
    “以蠱術造就的祖神畢竟是鱗毛羽昆之輩，誕生之初，肯定神誌不全，多半隻有原始獸性，這樣的祖神便是迎回來了對我族又有何益處？
    隨後我苦思冥想數日，終於從我族自身【鬼術】上想到了辦法！
    你知道是什麽辦法麽？”
    巫牧天歪著頭，黑氣溢散，看不清表情，卻能感受到極大的惡意，是一種自雲端俯瞰眾生的惡意。
    楚天奇沒有回話，神色冷漠，腳下黑影陡然變大，鬼將持槍跨馬奔著巫牧天而去。
    “哦，你也會【鬼術】，看來你是牧塵在外麵收的弟子...”巫牧天臉上黑氣翻騰，似乎扯起了他的嘴角，笑了起來，“那你應該知道，附身奪舍術吧？”
    “附身奪舍？！”
    楚天奇眼神驀然變的淩厲，鬼將披風招展，突的刺向了鬼氣森森的巫牧天。
    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入龍。
    “哼，班門弄斧。”
    巫牧天鼻間溢出黑氣，似乎早有防備，身後的裂隙驟然探出森白鬼爪。
    巨爪當空一握，便將鬼將連鬼帶馬盡數攥於掌心，好似那白骨囚籠。
    被困的鬼將左衝右突全然無用，隨著指節哢哢作響，丈八鬼將人馬俱碎，鬼軀寸寸瓦解，化作森森鬼氣，轉眼便被裂隙吞入殆盡，隻剩下幾縷殘魂在寬大的骨縫之間漸漸飄散。
    楚天奇鬼將被吞，臉上卻沒有什麽變化，反而像第一次認識巫家一樣，盯著巫牧天嘖嘖稱奇道：
    “你們真是打得好算盤，苦心謀劃這麽多年，原來不是想要一個祖宗，而是想要一個孫子。”
    附身奪舍之術說白了移魂之術，將已死之人的魂魄替換到健康之人體內，從而達到另類複生結果，這種缺德帶冒煙的法術在正道之中被視為邪術，施法之人不僅會受到反噬，被複活之人將遊離於六道之外，為天地憎惡。
    這裏倒是有個很典型的例子——僵屍。
    但妙就妙在，被替身的是即將化龍的蜃，蜃龍登天成功，以龍之位格，便會被天地所鍾愛，重入六道也是彈指而已。
    楚天奇也不由得感歎對方的奇思妙想，他往日裏認為自己都已經夠‘實用主意’了，誰想到對方比他還離譜，竟然想控製神隻。
    巫牧天笑道：“終於明白了麽，我這些愚蠢的族人怎麽就不明白，還想著投降....”
    他身後裂隙探出兩隻森白爪再次探出，比方才還大了十倍。
    “潛龍升淵，龍既我族，我族便是龍族。”
    “所以，擋著我族升神的...都要死！”
    裂隙猛然被骷髏手掌撐開，山丘般的的骷髏頭從深淵之中浮現，空洞的眼眶跳動著鬼火，下頜骨張開，黑色旋渦自齒牙中急速成型，周圍開始扭曲，空氣發出布帛撕裂聲，碎石砂礫斷枝落葉被打著旋落入旋渦，那旋渦像是無底洞，進入其中便會磨滅。
    【鬼術·骷髏歎】
    最先頂不住的是蹲在地上的是那些巫家人，有些人雙手扒在磚縫上，指甲在磚石上刮出白痕，有人扯著別人的手腳，地上全是血漬，更多的人則是連滾帶爬的衝向楚天奇身後。
    “天奇...”
    “怎麽了，導。”楚天奇麵容平靜，甚至有空回頭和老頭說話。
    巫牧塵從始至終未看這邊，身上不知何時紮著三根針劑，紅綠黃三色針劑被他一一推入體內，黑線自經脈蔓延自全身，皮膚下如龍蛇起陸，骨骼生長之聲爆響，幹癟的身軀暴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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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片刻，便從一個不足一米七的小個子，陡然變成一個肌肉虯結的巨人。
    李三春幾人亦是如此，白色大褂被撐成網狀，被他們一把抓下丟在原地，四個巨人雙腿微屈，仿佛炸彈出膛，射向高空，地麵龜裂出幾個丈寬的深坑。
    巫牧塵的聲音飄然而落，透著淡漠。
    “解決他。”
    “嘿，好嘞，您瞧好。”楚天奇吊兒郎當的敬禮，回頭對著巫牧塵道：“你聽到了，導師讓我幹掉你，還不趕緊洗幹淨脖子。”
    巫牧塵的無視，楚天奇的戲謔態度，徹底激怒了巫牧天。
    “擋我者死，你們也給我留下。”
    隻見巫牧天雙手一揮，骨爪裹著音爆聲乍起，陰風烈烈，直攝向淩空躍起的四個巨人，
    骷髏口中旋渦逆轉，驟然間黑色光柱自獠牙中迸射而出，黑光所過之處磚石化為齏粉，筆直如柱的貫向楚天奇麵門。
    轉換收發速度之快，讓人驚歎。
    似躲閃不及，楚天奇被黑光蓋臉，腳下趔趄不止，頭向後彎折，幾無存活可能！
    巫牧天還沒來得及高興，便看到楚天奇止住腳步，抬起頭，信手將掛在臉上斷裂的眼鏡框摘下，丟到一旁。、
    啪嗒！
    歪著頭，學著巫牧天模樣
    “就這？”
    格洛格洛——
    不等巫牧天回答，骨骼脆響聲不絕於耳。
    楚天奇渾身肌肉暴漲，白色大褂在他身上緊繃得像緊身衣，眨眼間變成小號巨人。
    小巨人咧嘴一笑，地上忽而出現一個恐怖的龜裂凹坑，嘭！蹬地掠空，一道殘影化虹，後發先至追上兩個骨爪。
    肌肉高高隆起，身體脊柱如龍。
    “喝！”
    滯空，出掌！
    轟隆！
    晴天霹靂一般，兩隻鬼爪化作漫天骨灰。
    “讓你看看什麽叫做科學鍛體大法！”
    楚天奇像炮彈一樣砸下，方向與四個巨人截然相反。
    巨大城郭攜蓋地之勢，傾天而落，四個衝天而起的巨人在如此龐然大物麵前連螻蟻都算不上。
    ...
    二十分鍾前，嘎弩寨內，廢墟之上。
    三名穿著黑色苗服的人影屹立，火焰和殘肢圍繞在他們周圍，他們麵無表情的看著不遠處突進寨子裏的不速之客。
    馮希白拔出法劍，胡子一抖：“便是你們擒了我家徒兒？”
    “舉起手來，不許動！”班長抬起槍口瞄準三人。
    最中間之人有些‘高低肩’，眼睛眼白多過眼黑，聞言瞳孔縮成針尖，轉向這邊，身體卻紋絲未動。
    若是張浪站在此處，便會認出，此人正是被他卸了一條臂膀的龍平山。
    站在他旁邊的則是龍平澤和龍平心。
    就在這時，馮希白突然嗅到了鬼氣，大聲提醒。
    “不對，小心！”
    話音未落，“嘻嘻嘻嘻哈哈哈哈”稚童玩鬧聲驟然響起，壽桃頭，垂髫頭從廢墟裏長了出來。
    戰士們聽到笑聲就覺得不對，笑聲之中沒有童趣，反顯得鬼氣森然，地麵突然綻開如蛛網，七八個穿著肚兜，束發垂髫的鬼童從地底鑽出，膚色鐵青，帶著詭異的笑容，
    “開火！”沒等命令下來，早就有人條件反射的扣動扳機，子彈傾瀉如雨，卻全然無用——子彈穿透了小鬼半透明的軀體，在廢墟上濺起了塵埃。
    “換榴彈..”那些恐怖小鬼獰笑著貼地爬行，速度極快的貼地而來，戰士們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鬼童口中獠牙以及肚兜上繪著圖案。
    根本來不及換裝備！
    就在這時老道士冷哼一聲：“巫蠱邪術，哼！”隨即嘴唇嗡動：“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斬妖縛邪...”
    “殺鬼萬千！”
    一劍指天！
    青銅法劍嗡鳴，一道浩然之氣破劍而出，劍影直入九霄冥冥，虛空之中有磅礴劍意穿透空間，漆黑縫隙之中有劍鳴聲，刹那間，劍光如長河倒懸，轟然斬落。
    釘在那些鬼童身上。
    劍光所及，時光仿佛凝滯，鬼童保持著撲咬的姿態僵在原地。淒厲的喊叫聲還未及出嗓，它們的身軀便一如冰雪遇到烈日，煙消雲散了。
    【道法·淨天地神咒】
    此咒法有兩種念法，一是赦鬼萬千，二是殺鬼萬千，第一種是超度，第二種也是超度，物理意義的超度。
    “專...專，不神仙爺爺，您不是說您不會飛劍術麽？”看見滿地光劍蔓延至遠處廢墟之上，那刮傷手臂的戰士槍都忘記開了，講話也結結巴巴的。
    “貧道說不會禦劍術，可沒說不會法術。”老道士舞了個劍花，捋須淡笑道：“還是那句話，有疑難問題，隨時到【青龍觀】找我。”
    人前顯聖+1，【青龍觀】香火+10。
    “那個，老神仙...我現在就有疑難雜症...”班長咽了咽口水，槍口指向老道士身後
    “嗯？”
    身後的密林之中，不知何時鑽出近百具長相千奇百怪的蠱傀，以至於林中槍聲都減弱了不少，老道士轉身看到這一幕，捋須的手驟然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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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辦？”
    “開火，給道爺往死裏轟，還他娘的問！”老道士形象全無，高聲嗬斥。
    反應過來的戰士手裏火力傾瀉而出，重機槍嘶吼撕破霧幕，子彈潑灑如雨，灑向了蠱傀群中，可是對於如此多蠱傀，卻顯得杯水車薪。
    噠噠噠——轟隆！
    重機槍火舌舔舐，腐肉殘肢亂飛，某個被攔腰射斷的蠱傀竟然騰空而起，指尖擦著腥風掠過戰士的防毒麵具，被老道一劍釘在地上。
    老道士口中念念有詞，準備再故技重施之時。
    轟轟轟！！
    就在這時，身後林海震顫，數十輛裝甲步車匯聚而成的鋼甲洪流碾碎綠牆與霧幕，車載重機槍與榴彈炮均相輝映，譜成一曲名為死亡的韻律，稍微離得近一點的蠱傀全部被掃成肉泥。
    手持長槍短炮的猛男們跟著戰車後麵補槍，一眾修士則從側後方夾擊。
    不知什麽時候，以李衍義和盧風為核心，匯聚到了一起。
    “師傅，你沒事吧。”李衍義一劍削掉身前蠱傀首級，高聲朝著馮希白道。
    “咳咳，師傅沒事，些許小場麵，方才要不是怕嚇著這些戰士，我打個響指便能讓他們排著隊投胎。”馮希白捋須，一副出塵高人樣子，全然沒有剛才的跳腳模樣。
    話音未落，一撮灰白自指間滑落，他眼疾手快用腳踩住，煞有介事的搖頭晃腦道：“我們道家講究修身養性，你們幾個毛毛躁躁，將來出門可不好意思說自己是【青龍觀】的弟子。”
    李衍義帶著一眾師兄突殺過來，上下打量了老道，突然發現不對勁：“師傅，您胡子...”
    老道士胡子斷了起碼半截！
    馮希白可是最愛惜自己的胡子，每日都要打理，還有一把專門的小梳子，這會李衍義一看就看到自己師傅平日整齊的山羊胡缺了一截。
    馮希白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悠悠道：“修行修的是澄澈本心，觀萬物本真，若老是著眼虛妄外相，如何能修為精進，如何能堪破大道？”
    一邊說話一邊撚著胡須，短了半截的胡須怎麽也不趁手，索性負在身後。
    李衍義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詫異。
    我？堪破大道？
    就在李衍義眾人匯聚之時，站在廢墟之上的龍平心收回了負手仰天的姿勢，低聲道：“時間到了，準備吧。”
    “一甲子謀劃，成敗就在此時。”
    龍平澤早已七竅流血，控製如此多的蠱傀超出了他神性極限，若不是有子母連心蠱撐著，這會已經暴斃而亡了。
    “為了巫家！”
    龍平心道：“為了族長！”
    龍平山道：“為了平海...”
    三人雙手高舉，宛如祭天，神性衝天而起，如此舉動瞬間吸引了馮希白幾人的注意力。
    “他們在幹什麽！阻止他們！”
    厚重的白霧緩緩沉降，像是被地麵亂石裂隙吞噬，嘎弩中廢墟突然抖動起來，神性回落，如海浪般席卷，眾人看到殘餘的白霧之中有一對巨大的豎瞳浮現，帶著殘忍嗜血的光芒。
    “那是什...”話咽在嘴邊
    一條渾身墨色的蛟龍從霧氣之中探頭，鹿角紅鬃，四爪如鷹，渾身鱗片倒逆，在微光下耀出五色。
    整條龍身就在五色包裹，凝神去看，鱗片之下有無數毒蟲滾動，那些毒蟲翻湧之間誕下毒液，毒液滲透鱗甲，遇到空氣化作白霧。
    “龍...”
    “是龍！”
    “臥槽我看到龍了！真的是龍！”
    與戰士們不同。
    僅這一眼，眾修士心瞬間沉到穀底，這他媽哪是什麽龍，分明是蠱蟲匯聚而成的蜃！
    而且已經有化龍的傾向，怕是隻差臨門一腳了。
    老道士立刻吼道：“快去請援兵，白仙子在大營裏，讓她速來降龍。”
    除了修士，眾戰士麵麵相覷。
    這條龍是敵人？沒人能回答他們的疑問。
    李衍義三步跨進裝甲車，扯著無線電匯報此事，可無線電像是失靈了一樣，他隻能聽到對麵時斷時續的聲音。
    老道士聽到徒弟焦急的吼叫，環視周圍年輕的戰士，深吸一口大聲吼道：“聽我說。”
    眾人看了過來，臉上滿是茫然
    “這條蛟龍還未得道，現在蠱障也散了，隻要我們能阻擋一二，自有高人能收拾它。”眾人臉色稍緩，隻是拖延應該問題不大，老道卻打破他們的幻想：“阻人得道和殺人父母無疑，你們開槍，可能會死...”
    “不開槍呢？”
    是之前和他拌嘴的小戰士。
    “不開槍....”老道士咽了咽口水誠實道：“可能外麵的人會死，也可能不會。”
    “外麵？”
    “苗疆...”
    就在這時，廢墟上的三人手持刀具，開始剖膛露腹，眼中滿是狂熱。
    蜃的雙瞳微動，似乎聞到了什麽美味，順著鱷嘴滴出幾縷龍涎，甫一觸地，便在青石板的地麵腐蝕出幾個大洞。
    “去吧，成為神隻，護我鬼師！”
    三團血肉模糊的東西被高高拋起，被蜃龍一口叼住昂首吞下，那血腥物自它咽喉便被肚子裏的蠱蟲分食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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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龍！”
    “化龍！”
    三人仰麵倒斃，眼中是騰空而起的蜃龍，至此嘎弩561人，全數盡歿，化為蜃龍進階龍神的餐食。
    老道士拔出青銅法劍，一正儀容。
    “該怎麽選是你們的事，老道士我先走...”
    “屠龍！”一個班長將榴彈發射器架在地上，整個人趴在地上。
    “屠龍！”戰士們反應過來，rpg扛在肩膀上。
    “殺！開火！”
    ...
    “報告長官，對麵的霧氣突然開始消散...”
    這邊還沒報告完，又有人跑進來
    “長官，天上的海市蜃樓掉下來了。”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無線電傳來刺耳的異響：“滋...畢...蜃...裏麵...白...命...滋.....”
    眼前一花，雜誌砸落地上，婀娜的身影消失無蹤。
    桑太衝見狀領著眾人衝出指揮部大營，抬頭一看，果然看到從高空墜落的巨大城郭，四周的衛兵都帶著一股茫然之色。
    “掩體，快找掩體！”英武軍官大叫起來，茫然之人這才回過神，桑太衝沒有阻止。
    “你們看！”粗獷的軍官抬手一指，隻見那巨大城郭下方，突然升起四個黑點，“那是什麽？”
    “拿望遠鏡過來！”
    桑太衝眼神比眾人要好，大概看清是四道巨大人影。
    是誰？！
    “撞上了，撞上了！”
    還沒他等回神，那四人徑直撞上了巨大城郭的底座，沒有想象之中的煙塵四起，也沒有聲音傳來，巨大城郭仿佛也受到絲毫阻礙，繼續以雷霆之勢墜落。
    桑太衝皺眉，是蚍蜉撼樹的修士？怎麽看也不像啊。
    就在這時，更上方的天空被厚厚雲層遮蔽，在地麵上投下陰影，宛如舞台上緩緩拉開的幕布，自地平線的那頭席卷而來。
    陰影處緩緩升起四道模糊的身影，身體虛幻透明，四肢粗壯，麵有長須，隻見他們雙手高舉，接住了從天而降的巨城，地下陰影處泛起漣漪，像是被蹂躪扭曲撕碎的黑色幕布。
    “停...停下來了？”英武軍官看著懸在半空的巨城額冒冷汗。
    桑太衝回頭一看，見眾人臉上都是劫後餘生的表情，忽然道：“你們看到什麽？”
    “什麽？”
    “巨人...”
    眾軍官麵麵相覷，然後齊齊搖頭。
    天上的海市蜃樓是蜃氣演化，並沒有實體，不然如此大的一座巨城擋在天上，陰影覆蓋範圍能籠罩整個苗疆。
    既然沒有實體，自然也不是物理手段可以解決的，反正桑太衝自認為沒有這種本事能解決。
    而被撐住的巨城也不是物理意義的被撐住，而是蜃的儀式被人為中斷了。
    四尊撐天巨人普通人看不到，應該是某種秘法
    不知道是哪裏的大能出手...
    吭！
    蒼穹驟然響起的高亢龍吟，將眾人的注意拉扯回來，隻見嘎弩壩子上空，蠱障如薄雲，墨綠色蜃龍穿雲而出，幾十丈長的龍驅裹挾著殘霧向上，每一道逆鱗都浮動著五色神光。
    其爪踏虛空處，自有神光凝聚而成的祥雲，它一步一踏自有雷音，身軀蜿蜒而上，龍驅上霧氣垂落化作毒雨，所觸之物無不腐蝕殆盡。
    “妖孽休走！”一位披頭散發的道人渾身浴血，破雲而出，左臂齊根而斷，怒吼聲中血撒碧空，青銅劍高高祭起，周身水火二氣纏繞成繩，逆著墨雨，試圖縛住蜃龍。
    【道術·水火升降術】！
    天空之中，蜃的巨大龍眸之中閃過一絲鄙夷，任由水火之繩纏住它的龍尾。
    “給道爺降！”
    馮希白須發皆張，單手倒持法劍，插入虛空，水火雙繩發力繃緊。
    蜃龍似乎等的就是這一刻，尾部用力一蕩，水火凝聚而成的繩縛寸寸斷裂，老道士被龍尾抽了一記，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自半空墜落。
    吭！
    蜃龍須飄起，低頭像似嘲弄，再次朝著天上蜃樓而去。
    就在這時，寸斷的縛繩兩兩碰撞，水火交融，陰陽交泰，劇烈的火光自半空上亮起，爆炸聲此起彼伏，全無防備的蜃被炸連連下墜，五色神光都黯淡不少。
    高空又有一道清冷的聲音
    “惡心蟲豸，也想化龍。”
    一條比蜃還大一圈的蛟蛇突然自蜃腳下霧氣之中昂首吐信，無角無爪，鱗片細密，瑩白如玉，渾然一色。
    白蛇蛇吻大張，以不符合身材的速度，咬住了升天至半的蜃龍尾部，猛然一甩，將蜃龍扯了下來。
    墨血染晴空！
    蜃龍吃痛狂叫，周身祥雲散盡，回首吐出毒涎，腳下爪子試圖抓住身下白蛇七寸。
    毒涎砸在白蛇身上，鱗片上熒光閃過，毒涎竟被白蛇彈開，蜃龍爪子更是抓不住比祂還大一圈的白蛇，隻是劃出幾道火光。
    白蛇巨大蛇身順著蜃龍的纏繞
    緊縮！
    兩條巨獸就在半空之中撕咬起來
    鮮血和鱗片如雨落下，地麵的植物時而瘋狂生長，時而腐蝕殆盡，幾秒隻能像是經曆了幾個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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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蜃龍龍眸之中閃過焦急，昂首看著天空的海市蜃樓，知道再纏繞下去，所有的一切便真如泡影。
    吭！
    祂龍首向下，咬向白蛇蛇尾，同時鱗片下滲出毒瘴，白色鱗片被腐蝕得嗤嗤作響。
    白蛇吃痛不止，卻依然沒有放鬆，反而加大絞殺力度。
    驀地，五色神光乍閃，蜃龍逆鱗下崩出無數毒蟲，漫天的毒蟲化作一座烏雲，呼嘯而去，在遠處驟然匯聚成蜃龍的形態。
    白蛇絞殺之處剩下幾捧毒血順著蛇軀灑下。
    嘶嘶
    蛇信急吐，似乎沒料到對方這招斷尾求生，竟讓蜃龍逃脫出去。
    逃脫出去的蜃龍驟然加速，徑直撞在那個摩天巨人身上，摩天巨人頓時虛影破碎。
    場麵變化極快，在場之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兩尊巨人已化作碎片，融化到地麵陰影之中。
    海市蜃樓壓碎巨人，轟然而降，蜃龍回首，嘴帶譏諷，身軀一躍，徑直躍入海市蜃樓的湖麵之中...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際，白蛇尾隨而至，同樣撞入了海市蜃樓之中，但巨大城郭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攜雷霆萬鈞之勢蓋在眾人頭上。
    泰山壓頂，血肉成泥之事沒有發生。
    虛幻與現實撞在了一處，場景重疊，人物重疊。
    安靜，極靜。
    洪鍾大呂的聲音驟然回響自眾人靈魂深處回響。
    轟！！！
    就在這時，指揮部裏一直昏迷不醒的張浪眉頭緊皺，身體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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