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巷餘家府邸，白衣縞素。
    自發前來吊唁的百姓將門前圍得水泄不通，張浪帶著杜依然不得已隻能走側門，好在老仆認得張浪，將他迎了進來。
    “節哀順變。”張浪不知如何安慰，隻得拍了拍對方手臂。
    老仆役神色麻木，類似安慰的話他這段時間不知聽了多少遍，早已沒了反應，隻是微微點頭，引著張浪往靈堂而去。
    靈堂之中並無幾人，除了幾個有些頭麵的鏡城豪族，便是餘樂和幾名仆役，餘禮在鏡城之中除了餘樂之外，並無其他眷屬。
    那幾名豪族見一對璧人走入靈堂都有些詫異，鏡城上層貴族都是些熟麵，從來沒有見過哪家有這樣一對璧人，像是女媧娘娘精心雕琢的一樣。
    倒是餘樂認得張浪，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兩條腿開始疼了起來：“你來幹什麽！”
    張浪沒有理會他，而是自顧上了一炷香。
    餘禮的遺體擺在靈堂之中，臉色慘白，下顎至頸部卻有一道清晰勒痕，已經發鉗，看起來死因的確是自縊。
    杜依然是見過餘禮的，再張浪還沒有覺醒之前，上一任的上一任黑龍使，就是餘禮，他就是最早的那一代，他離開之後，由孔艋接任。
    可以說，三代黑龍使徹底改變了鏡城格局，那曾經的箴言似乎就要印證。
    杜依然看著餘禮的屍體發怔，小二死了，孔艋死了，餘禮死了，許許多多的的人死在了虛幻的世界之中。
    “走好。”
    杜依然微微躬身，表示敬意。
    餘樂跪在地上沒有起身，眉頭緊蹙，難掩厭惡：“你來幹嘛，這裏不歡迎你，你一個捕字房家丁，有什麽資格來吊唁？”
    “二老爺...”老仆役有些為難，夾在兩人之間：“這位張大人，是老爺的熟人。”
    餘樂站起身來，拍了拍膝上灰土，冷笑道：“我哥的熟人遍布全城，要不要讓他們一個個來吊唁？”
    張浪輕輕推開老仆役，上下打量為了餘樂，好奇道：“你腿好了？”
    說到這個，讓餘樂有些咬牙切齒，餘禮為了這小子打斷了他的腿的，這斷腿之仇他可沒報！這小子竟然還敢提！
    “趕他出去...”
    張浪湊到他耳旁輕聲道：“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和餘禮什麽關係...”眼神之中的光芒迫得餘樂後退半步，卻見張浪隻是拍了拍他肩膀：“近幾日不要走出餘府半步，我答應過你哥，帶你回家。”
    “什麽？”餘樂一臉古怪，錯開身子。
    “記住我的話。”
    張浪領著杜依然正要離開。
    就在這時，花廳之中娉娉婷婷走來一人，身形婀娜，臉上卻是蒙了一層薄霧，讓人看不清她的真容。
    張浪站住腳步，將杜依然護在身後，身體緊繃，如臨大敵。
    白素素！！！
    這時餘樂追了出來，正好迎麵撞上白素素，不由對方的氣質所攝，呆在原地。
    “咯吱....咯吱！”
    張浪隻覺得如淵如海的神性威壓，朝他傾斜而來，雖隻是微微傾斜一點，也有泰山壓頂的恐怖氣勢，張浪一時竟然難以動彈，渾身骨骼發出顫栗般的呻吟！
    而其他幾人都沒有一點反應。
    餘樂反應過來，朝著白素素嚷道：“你又是誰！”
    張浪一身冷汗，竟然沒有來得及製止他，餘樂還在嘀咕：“怎麽什麽牛鬼蛇神都跑來了”
    杜依然卻從張浪的反應看出一二，小聲問道：“就是她？”
    “嗯。”
    今日的白素素身上未穿袞服，身上也沒有戴著那個標誌性的青銅龍麵，無怪餘樂認不出來，要是知道他口中的牛鬼蛇神正是鏡城城主，不知道會做何反應。
    “跑？”杜依然緊張的看著靈堂之中正在上香的那位。
    張浪搖頭，緩緩開口：“跑不掉。”
    白素素的突然出現讓張浪心中出現一絲陰霾，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如果她出現在這，那就說明其他幾處暫時安全，唯一讓張浪心懷安慰的地方。
    白素素隻上了一炷香便走了出來，一揮手，將薄霧升起，將幾人隔絕與外，她看著張浪，柳眼輕揚，銳利如刀，輕聲道：“你不該插手鏡城之事，這場棋局，不是你能插手的。”
    張浪麵無表情：“鏡城四十萬人，等你棋局結束，還能剩下幾個人？”
    白素素看著他道：“我贏，尚有保全之策，蜃龍贏，這裏會淪為他的又一個蠆盆。”
    張浪沉默片刻，抬起眼睛看著白素素道：“餘禮死了。”
    “誰殺的？”
    白素素如黛眉峰下落，看不出她眼中情緒，隻是半天不說話，張浪卻也不去催促。
    “是你吧？”
    張浪問題，讓白素素陷入了沉默，眉毛扭成一團，竟然出現了一絲困惑。
    “你瘋了，白素素！”
    張浪平靜的說出斷言，冷眼看著她，語言譏誚：“分不清虛幻和現實界限的人，是不是已經喪失最基本的底線？眾生為棋，並不是讓你無限製的兌子，你和蜃龍唯一的區別，隻是你殺的人更少麽？這就是神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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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素素的眼中愈發迷茫，像是霧氣蔓延至她的眼中
    “虛幻？現實？”
    似乎對她的反應有所準備，張浪並不吃驚。
    “白街之下，蟒雀吞龍。”
    “開天教在白街之下，挖出來除了蜃龍之外，還有你的真身。”
    “什麽？..”
    張浪打斷對方，冷酷無比的道：“你知道白街之下的是什麽對吧？我很疑惑，你是出於什麽樣的心理告訴我，是覺得我不會求證，還是潛意識想讓我揭穿，故意露出的破綻。”
    “蜃龍死了，沒有蜃龍了，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的鬧劇。”
    “不管是開天教教主，還是鏡城城主，都是你一個人。”
    “救人是你，殺人還是你。”
    “你......瘋了。”
    “我...瘋了？！”
    白素素抬頭看他，臉上白霧扭曲，似乎神情激動。
    張浪無視對方的激動，直言道：“當日我用自我欺騙的手段，讓體內神性重現，你說我瘋，其實....你又何嚐不是瘋子？
    鏡城之中，想要擁有神性，我猜測，隻有兩種辦法，其一，鏡城內重新獲取，其二，自我欺騙。
    第一種辦法太慢，等你能在鏡城之中抗衡蜃龍，不知猴年馬月了，所以你當時的選擇.....和我一樣，不！應該說是我和你一樣，畢竟一切都是源自你的引導。”
    “你用了自我欺騙的方法，讓虛實界限在認知上模糊，而這種辦法，是有後遺症的。”
    “而後遺症是什麽，還用我多說麽？”
    白素素眼神之中掙紮之色更劇烈！
    張浪嘴中不停，繼續緊迫道：“你過度調動神性，潛意識會打破界限，你的精神分裂出一個保護型人格，由她承擔了現實，而主人格則承擔了虛幻，如此，你才可以盡全力調動外麵的神性，而這種情況，用現代醫學來闡述，叫精分。”
    “白素素，你瘋了。”張浪再次肯定的道。
    “不對，不是這樣的，這場棋局是我和蜃龍的決戰，你...理解不了，而且我快贏了？”白素素臉上的掙紮更劇烈，臉上覆蓋的白霧在扭曲，似乎維持不住下一秒就會崩壞。
    “哼！”張浪一聲冷笑，突然後退，暴喝一聲：
    “蜃龍！給我滾出來！”
    聲音在狹小空間內回蕩。
    徹底震碎了白素素臉上的白霧...
    白霧之下，光潔的臉蛋，突然扭曲隆起，白素素眼中之色怔然，下一刻，身形竟然陡然拔高，氣質突變，從傾國傾城的妖媚，變成了威懾一方的諸侯！
    這張臉，這種氣勢，張浪閃過了意外之色！
    為什麽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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