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雲層撕成碎片，蘇然趴在青石板上咳嗽，腥甜的血沫濺在石縫裏。
    他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混著虛塵長老壓抑的嗚咽——那聲音像被悶在陶罐裏的獸，一下下撞著眾人緊繃的神經。
    "蘇先生。"嬴政的手掌按在他後頸，力道沉得像塊壓艙石。
    帝王的玄色大氅掃過他手背，帶來些許暖意，"先起來。"
    蘇然扶著石壁起身，指腹擦過嘴角的血，目光卻黏在被封死的洞穴上。
    那裏的黑暗比夜色更濃，仿佛有實質的手在抓撓岩壁。
    古戒貼在他腕間，燙得幾乎要灼傷皮膚，狼首紋的眼睛裏，仍映著洞穴方向翻湧的黑霧。
    "元昭先生的殘魂..."虛塵長老突然踉蹌著衝向岩壁，枯瘦的手指摳進石縫，"師父當年為了封印暗影之心，用生魂祭了釘魂釘。
    方才洞穴崩塌，釘魂釘的封印鬆動了！"他指甲縫滲出血珠，僧袍下擺沾了泥，哪還有半分幻月尊者的從容。
    青羽仙子上前按住他肩膀，仙法凝成的柔光裹住他顫抖的脊背："長老，此刻急不得。"她袖口的銀線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蘇公子的古戒與暗影之心有感應，我們得先理清頭緒。"
    劉伯溫咳了兩聲，玄風長老扶著他在石墩上坐下。
    老謀士的指尖抵著太陽穴，眼神卻亮得驚人："依我看，當務之急是尋那古老煉金師的殘魂。"他指節叩了叩腰間的算籌袋，"方才虛塵長老說元昭是煉金閣之主，而暗影之心由他所鑄——能製其器者，必知其弊。
    若能尋到他的魂靈，或許能得破局之法。"
    "有理。"嬴政抽劍挑起一塊碎石，火星在劍刃上炸開，"但這山林裏何處尋？"
    蘇然摸向古戒，狼首紋突然輕輕一顫。
    他瞳孔微縮——這感覺太熟悉了，像極了當初在長安城郊，古戒指引他找到李世民丟失的玄甲軍虎符時的震顫。"跟我來。"他扯了扯嬴政的衣袖，轉身往竹林深處走，"戒靈在帶路。"
    一行人踩著露水壓彎的竹枝前行。
    月到中天時，竹林盡頭現出座殘破的神廟。
    門楣上的"煉金祠"三個字已被苔蘚覆蓋，隻有門環上的狼首紋與古戒如出一轍。
    "到了。"蘇然的聲音發啞。
    他伸手觸碰門扉，腐朽的木片簌簌落在腳邊。
    門內的庭院裏，荒草齊腰，中央立著塊半人高的墓碑，碑身刻滿煉金符文，最上端的"元昭之墓"四個字被月光照得發亮。
    虛塵長老突然跪了下去，額頭抵著青石板，淚水洇濕了滿地荒草："原來師父早給自己備了往生之地...是我愚鈍，竟沒發現煉金閣的密道直通此處。"
    蘇然走向墓碑。
    指尖即將觸到碑麵時，古戒突然爆發出灼熱的光，燙得他縮回手又咬著牙伸過去。
    這次，暖意順著指尖湧進血脈，像母親的手撫過心口。
    他聽見細碎的金鐵相擊聲，眼前浮起星芒——
    一道身影從碑中走出。
    那是個穿玄色錦袍的老者，眉間的狼首印記與虛塵長老如出一轍，眼尾的皺紋裏還凝著未幹的金粉，像是剛從煉爐前轉身。
    "終於等到你了，持戒人。"老者的聲音像陳年的酒，帶著歲月沉澱的醇厚，"我是元昭，暗影之心的鑄造者。"
    虛塵長老哭出了聲，踉蹌著爬過去要抱那身影，卻穿透了個空。
    元昭的魂靈轉頭對他笑："傻徒弟，五百年前我便說過，煉金師的魂靈要留在最需要的地方。"他又看向蘇然，"你體內的古戒，是我用畢生心血煉的"光明爐"。
    暗影之心雖由我鑄，卻在吸收了太多怨氣後失控。
    要徹底摧毀它，必須帶回最初的煉製之地——極北寒淵的熔金洞，用光明爐重新注入光明之力。"
    "極北寒淵？"玄風長老粗著嗓子插話，"那地方我聽說過，冰蓋下全是活火山，尋常人根本近不得熔金洞！"
    "所以需要持戒人。"元昭的魂靈抬手，一道金芒沒入蘇然眉心，"我把熔金洞的路線刻在你識海了。
    記住，必須在月圓之夜到達，那時冰蓋最薄，火山的熱力才不會反噬光明爐。"
    話音未落，魂靈開始消散。
    虛塵長老撲過去抓他的衣擺，隻碰到一把月光："師父！
    您當年...是不是早就料到今日？"
    "料到又如何？"元昭的聲音越來越輕，"煉金師的命，本就是為了補全自己的錯。
    持戒人，記住——"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定格在蘇然臉上，"暗影之心的惡意會放大人心的弱點。
    你們路上...要彼此信任。"
    最後一個字消散時，墓碑上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
    蘇然摸向眉心，那裏還殘留著金芒的溫度。
    他轉頭看向眾人："我們得立刻出發。
    極北寒淵離這裏千裏之遙，月圓之夜隻剩七日。"
    "我等隨你去。"嬴政將劍入鞘，玄色大氅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當年朕能掃六合，今日便能破極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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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羽仙子捏訣召來白鶴："仙門有縮地術，可趕三日路程。"她看向玄風長老，"長老的玄鐵劍能破冰，正好開路。"
    劉伯溫撫須而笑："老夫雖不擅武，算籌倒能測測前路吉凶。"
    虛塵長老抹了把臉，從懷中取出個青銅匣："這是師父當年的煉金手劄，或許能在熔金洞派上用場。"
    一行人收拾妥當，正要啟程，山風突然卷起腥氣。
    蘇然的古戒猛地刺痛——那是黑暗能量逼近的征兆。
    他轉頭看向竹林，隻見數十道黑影從霧裏鑽出，青麵獠牙，眼中泛著幽綠的光。
    "是暗影衛！"玄風長老抽出玄鐵劍，劍鳴如雷，"你們先走！
    這些雜碎我來攔！"他揮劍劈出一道罡風，最前麵的黑影被撕成碎片，"蘇公子，保好光明爐！"
    蘇然攥緊古戒，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
    他知道玄風長老的玄鐵劍雖強，卻架不住暗影衛無窮無盡。
    可元昭說的極北寒淵...他咬了咬牙，對青羽仙子點頭："仙子帶伯溫先生和虛塵長老先飛，我和陛下斷後！"
    嬴政的劍已經出鞘，劍尖點地，火星沿著地麵竄向敵群："正合朕意。"
    暗影衛的嚎叫聲刺破夜空。
    蘇然能看見它們逼近時，空氣中扭曲的黑紋——那是暗影之心的力量在擴散。
    他摸向腰間的寶劍，劍身突然發燙，像是回應古戒的灼熱。
    當第一波暗影衛衝到麵前時，蘇然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一切。
    極北寒淵的熔金洞、元昭的叮囑、玄風長老劈劍的轟鳴...所有思緒都凝在劍尖。
    他深吸一口氣，古戒的狼首紋在掌心烙下印記——
    這一戰，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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