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真假李斯鹹陽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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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尉府的青銅漏壺剛滴完第七滴,守衛的驚惶話音便撞開了門。
    蘇然的手指還沾著未幹的墨漬,筆杆在竹簡上滾出半道墨痕。
    他霍然起身時,案角的青瓷筆洗被撞得搖晃,濺出的清水在"李斯"二字上暈開,倒像是那兩個字先自慌了神。
    "帶路。"他扯下腰間的玉墜往腰帶裏一塞,鞋跟在青磚上敲出急響。
    晨霧裹著他的身影衝出偏廳時,正撞上端著茶盞經過的蒙毅——廷尉的官袍下擺還沾著隔夜的朱砂印泥,顯然也是剛得了消息。
    "蘇先生。"蒙毅伸手攔住他,指節因用力泛白,"陛下已命羽林衛將人圍在承天門。
    您且慢些,老臣陪你同去。"
    鹹陽的晨霧散得慢,承天門前的青銅麒麟在霧裏像浸了水的玉。
    蘇然隔著半條街便望見那抹熟悉的玄色朝服——那人正跪在漢白玉階前,脊背佝僂如老鬆,卻偏要硬撐著挺直,像極了李斯批奏牘到三更時的模樣。
    "臣李斯,犯欺君大罪,特來請陛下降罪。"蒼老的聲音裹著晨霧飄來,尾音發顫,倒像是被風揉碎的枯葉。
    蘇然的腳步頓在宮門前的銅鶴燈旁,喉間突然發緊——這聲音與李斯太像了,像到他幾乎要信了。
    當他的目光掃過對方腰間的玉珩時,呼吸驟然一滯。
    李斯的玉珩是當年太後賜的,螭紋尾部有處磕痕,此刻在霧裏泛著幽光,卻平整得沒有半分殘缺。
    "陛下!"人群中有人喊。
    蘇然抬頭,便見嬴政立在城樓之上,玄色袞服被風掀起一角,像團壓著雷的烏雲。
    "李丞相這是何意?"嬴政的聲音沉得像青銅編鍾,"三日前李府空無一人,今晨卻來請罪?"
    跪伏的老人突然叩首,額頭撞在石階上的悶響驚飛了簷角的麻雀:"臣老糊塗了!
    前日裏犬子由修書說北疆有反賊,臣一時慌了神,竟信了他要帶臣避禍的鬼話!
    昨日才知他是想...想裹挾臣謀反!"
    他抬起頭時,眼角的淚混著晨露,在溝壑縱橫的臉上衝出兩道水痕。
    蘇然看著那淚,忽然想起真正的李斯——那老頭批奏牘時總愛抿著嘴,連被淳於越罵得麵紅耳赤都不肯掉半滴淚,哪裏會在陛下麵前哭得這樣狼狽?
    "陛下明鑒!"老人往前爬了半步,玄色袖口掃過石階上的青苔,"臣願以項上人頭立誓,絕無反心!"
    城樓上傳來細微的騷動。
    蘇然看見趙高縮在嬴政身側,嘴角勾起半道極淡的笑——那是貓戲老鼠時才會有的弧度。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李府看見的偽造密信,想起李由說"家父清白"時發紅的眼尾,喉間像塞了團燒紅的炭。
    "陛下。"他一步跨上石階,玄色靴底碾過老人的衣擺,"臣有一言。"
    嬴政的目光掃過來,像兩把淬了冰的劍:"說。"
    "李丞相慣用鬆煙墨批奏牘,每日晨起必用熏籠熏筆,那墨香是浸到骨血裏的。"蘇然彎下腰,指尖幾乎要戳到老人的衣襟,"此人身上,隻有檀香。"
    晨霧突然散了些。
    老人的臉色在日光下白得像新刷的牆,喉結動了動,勉強擠出笑:"蘇先生說笑了,老臣近日...近日總咳,便換了香方..."
    "取熏爐來。"蘇然打斷他,聲音冷得像臘月的雪,"李斯丞相的墨香裏混著鬆針與琥珀,燒半塊鬆煙墨便知真假。"
    羽林衛的熏爐很快搬來。
    鬆煙墨遇火的刹那,青煙騰起時混著股清苦的鬆香——老人的臉色瞬間灰敗,癱坐在石階上,連叩首的力氣都沒了。
    "是...是李由將軍讓小人來的。"他扯著自己的頭發,"說隻要撐過三日,北疆的兵就能..."
    "住口!"嬴政的喝聲震得簷角銅鈴亂響。
    他轉身時,腰間的玉璏撞在欄杆上,"蒙毅,帶三千玄甲衛去北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蒙毅領命的聲音還在半空,蘇然忽然覺得掌心發燙。
    他低頭,見古戒在袖中泛著微光,像塊被捂熱的血玉——這是他穿越時才會有的感應。
    "陛下,臣想請王翦老將軍同去巡邊。"他忽然開口,"前日北疆急報說有匈奴異動,臣想...去看看。"
    嬴政的目光在他臉上停了片刻,忽然笑了:"準。"
    廢棄的龍興寺在鹹陽城北三十裏。
    蘇然跟著王翦翻過高牆時,衣角被酸棗刺勾破道口子。
    古戒的光越來越亮,幾乎要透過衣袖灼疼他的皮膚——直到他們踹開後殿的磚壁,黴味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
    密室很小,靠牆的石床上捆著個老人。
    他的頭發散著,遮住半張臉,但蘇然一眼便認出那雙手——掌心的老繭是批了三十年奏牘磨出來的,此刻正被粗麻繩勒得發紫。
    "李丞相。"他撲過去,指甲幾乎要掐進石床的縫隙,"是我們,蘇然,還有王翦老將軍。"
    老人緩緩抬頭,眼白裏全是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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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當他看清王翦腰間的虎符時,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蘇先生...老臣就知道,你會找到我。"
    解繩子的動作很急,麻繩割得蘇然虎口生疼。
    李斯被扶起來時,膝蓋在青石板上跪了半日,早已沒了知覺,全靠蘇然和王翦架著才能走。
    "犬子由...他被趙高下了套。"李斯的聲音啞得像破了的塤,"趙高專使說陛下要清算老臣,他慌了神,才會...才會劫我去北疆。
    老臣不肯,他便把我關在這。"
    鹹陽宮的夜來得早。
    當李斯被抬進宣室殿時,燭火在他臉上投下晃動的影。
    嬴政站在案前,手裏捏著李由的捷報——章邯的玄甲衛已在雁門關外截住了李由,此刻正押解回京。
    "丞相。"嬴政的聲音輕得像片紙,"你可知,朕昨日差點砍了李由的腦袋?"
    李斯突然跪了下去,玄色朝服在青磚上拖出片陰影:"老臣願以性命保犬子,他...他隻是愚孝。"
    殿中靜得能聽見燭芯爆響。
    嬴政盯著李斯的白發看了很久,忽然揮了揮手:"去了官服,貶為庶人。"他轉身時,衣擺掃過李斯的肩頭,"但朕要你活著,看著李由上刑場。"
    李斯的身體晃了晃,終究沒倒。
    他被帶出殿時,突然回頭對蘇然笑了笑:"蘇先生,老臣有樣東西送你。"
    那是卷竹簡,用帛布裹得嚴實。
    蘇然展開時,見上麵隻寫了七個字:"汝乃天命之人,勿負天下。"墨跡未幹,還帶著鬆煙墨的清苦。
    夜更深了。
    蘇然站在廷尉府的廊下,望著鹹陽城的燈火。
    古戒在他懷中發燙,微光透過衣襟,在青石板上投下個小小的光圈——像顆將落未落的星。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咚"的一聲,驚起幾片寒鴉。
    蘇然望著鴉群掠過宮牆,忽然想起今日在宣室殿外,他看見趙高縮在廊柱後,嘴角的笑比夜色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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