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對這位泰鬥的敬意，很快被對方的話語所破壞。
    “笵公子，這首《登高》可是出自你手？”
    “自然不是。”
    笵賢搖頭否認。
    “老夫也覺得不是！你的《紅樓》，文采斐然，人物刻畫細膩生動，辭藻新穎有趣。
    單憑這一部《紅樓》，你也當流芳千古……”
    盡管莊墨寒每一句都在誇讚，笵賢卻聽出了話中的弦外之音。
    這位文壇泰鬥似乎暗示《登高》是假的？
    笵賢感到委屈，他從未說過那首詩是自己的。
    並且，他認為世上大概沒人真正知曉《登高》的來源吧？
    那麽，這位老人這樣說就顯得意味深長了。
    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笵賢沒有說話，靜靜聽著莊墨寒繼續說道：“但公子不該剽竊他人作品。”
    說著，莊墨寒拿出一卷軸。
    展開一看，上麵清晰地寫著內容。
    “什麽？”
    “剽竊？”
    整個殿堂內無人不驚。
    北齊之人更是激動萬分。
    麵對能寫出《登高》的笵賢，他們不知該如何應對。
    但如果這首詩真是抄的……
    那局麵將徹底改寫！
    由於莊墨寒的身份，北齊之人不信這位文壇泰鬥會故意汙蔑。
    即便大慶文官臉色難看，他們也不能否認這一事實。
    畢竟他們是大慶官員，即便內心認可莊墨寒的話，也不能不認。
    “莊大師，此事萬不可輕率。”
    “我們大慶出了個詩仙，難道對貴國影響如此巨大嗎？”
    麵對質問，莊墨寒毫不動搖。
    身為文壇宗師，他自帶一種威嚴氣勢。
    莊墨寒神情平靜，徐徐開口道：“諸位且看這兩句詩：‘萬裏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
    ’這樣的意境，唯獨恩師曾深刻體會。
    據我所知，這位小笵大人自入京後，一路順遂，春風得意。
    他怎會發出‘萬裏悲秋’的歎息，又怎會感受到‘百年多病’的情緒？這難道是年輕人應有的心境嗎？”
    此語出口，之前替笵賢辯護的大慶官員頓時啞口無言。
    他們隱隱覺得其中有疑點，卻又無法確切指明。
    就連慶帝也微皺眉頭，問：“笵賢，你有何解釋？”
    笵賢內心翻江倒海。
    他萬萬沒想到，這片大陸上最具聲望的文學大家竟會如此誣陷自己。
    他對莊墨寒的文辭、詩歌及書法都略知一二，在他心裏，莊墨寒的地位與那些受人尊敬的人毫無二致。
    他內心深處對莊墨寒充滿敬重。
    但此時此刻，他卻不得不麵對這樣一個事實——一位前輩在朝堂上特意針對一個後輩。
    “荒唐至極！這個世界真是怪異！”
    笵賢情緒激動，仿佛瘋癲一般。
    “就算你裝傻充愣，也是徒勞無益，今日就是你的……”
    郭堡坤話未說完，就被他父親郭尚書製止。
    郭尚書深知，無論笵賢麵臨什麽困難，他們都不應流露出絲毫喜色。
    一旦確定笵賢確實抄襲，受損害的不僅是笵賢和他的家族，還會牽連整個大慶。
    作為大慶忠臣，他們怎能因國家蒙羞而沾沾自喜？
    “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出醜？”
    笵賢盯著郭堡坤。
    以他的才智，怎會看  這是有人故意設下的陷阱？據民間流傳，禮部尚書郭攸之私下投靠了長公主。
    如此看來，這恐怕是未來丈母娘的計謀。
    “我已經說過，這一切都是我夢中的景象。”
    “擁有這般詩句的夢境，猶如仙境。
    小笵公子在仙境裏，難道隻見過這一首詩？”
    麵對質疑，笵賢仰頭大笑：“當然不是！”
    “不知笵公子還能否想起其他詩句？”
    “當然可以！若那真是仙境，我所見的一切都曆曆在目。”
    笵賢回答。
    坐於上座的長公主，瞄了一眼附和笵賢說話的人。
    她不認識這個人，這不是先前安排好的角色……
    想到這裏，長公主心頭泛起一絲不安。
    她轉頭看向笵彬，見他正舉杯微笑示意。
    “笵家的手段倒是越發圓滑了。”
    長公主低聲說道。
    侯公公搶先拿起毛筆，“筆墨已備，請公主吩咐。”
    忽然聽見笵賢吟詩，眾人全都屏息傾聽。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一擊斃敵，千裏不留蹤！”
    “老馬雖疲，雄心猶在……”
    “荒原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何處尋不到綠草……”
    笵彬聽聞耳熟能詳的詞句，內心思緒翻湧。
    年少時他曾牢記無數，雖有部分模糊不清，但依然覺得熟悉無比。
    笵賢一手執杯，一手瀟灑自如，仿若身處詩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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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北齊和大慶的文士皆驚愕不已，視線匯聚於他，表情呆愣。
    他們怎料得到，笵賢隨意念出的詞句，日後竟成傳頌百世的經典。
    哪怕粗略一聽，眾人亦可從字裏行間體味到飽滿的情感。
    待細細琢磨，更覺此等詞作堪稱妙品。
    寥寥數語，笵賢便讓眾人腦海中浮現出鮮活的景象。
    縱使其中某些字眼於他們而言毫無意義，卻完全不妨礙他們對詩詞內涵的理解。
    簡單來說，此刻殿內幾乎無人不瞠目結舌，張口如能吞蛋。
    特別是莊墨寒。
    身為北齊文界的領袖，他心中本就有愧。
    以他的地位，斥責一個年輕才子並不妥當。
    為達目的，莊墨寒甚至利用了亡師之名。
    盡管他承認了笵賢的才華，這卻無法洗清笵賢可能蒙受的汙點。
    這瑕疵將伴隨他終身……
    莊墨寒萬沒想道，局麵會急轉直下。
    本已陷於絕地的情勢，卻被笵賢逆轉。
    北齊眾臣啞口無言。
    "縱使全部詩稿均出自他手，也不能說明他有剽竊之嫌？"
    醉意醺然的郭堡坤此刻已是人事不省。
    "信手拈來即是曠世奇作，這般天賦，怎會去抄襲？"
    二皇子注視笵賢的眼神充滿喜愛。
    他一向喜好文學，如今見此才子，越看越滿意。
    "哼！"
    莊墨寒一口鮮血噴出，暈倒在案幾旁。
    今非昔比的笵氏家族
    笵賢爛醉如泥。
    莊墨寒被抬離現場後，他也被人攙扶返回笵家。
    宴席至此落幕……
    但關於這次宴會的傳聞，注定流芳百世。
    與那些詩詞一起，永不磨滅。
    長公主目送笵家一行人遠去，陷入沉思。
    她怎料到，笵賢竟用這種方式擺脫困境？
    這一夜，笵賢完成了多少文士連做夢都不敢想的壯舉？
    小笵詩仙的名號，恐怕要伴隨他一生……
    長公主精心搭建的舞台，被笵賢上演了一出精彩好戲。
    自此，在文壇上，再逢笵賢，隻能退避三舍。
    加上笵家父子三人初入朝堂時展現的威勢……
    原本籍籍無名的笵家，漸漸成了京都不可輕視的存在。
    長公主悔恨之際，笵家歡聲笑語不斷。
    柳如玉雙頰漲得通紅，連連囑咐道：“二公子一到就送他回屋，熱水、熱毛巾、醒酒湯都要準備好。”
    她滿心歡喜，“這一次咱們家的二公子真是讓人自豪啊！”
    柳家實力強大，再加上笵家的助力，柳如玉消息靈通。
    在笵父笵子尚未歸來之時，祈年殿的事便已傳入她耳中，令她激動不已。
    誰能料想笵家竟有朝一日能成為文壇領頭羊？簡直如同夢幻一般。
    最近，大少爺在邊疆立功受封，二少爺才思敏捷，笵家在夫人的治理下蓬勃發展。
    聽著下人們的讚美，柳如玉的臉越發紅潤。
    她當年嫁給笵劍是因為愛情，時間長了，這份情誼轉為了親情。
    如今，她已是笵家的一員。
    笵家的榮光，便是她的驕傲！
    “大公子征戰四方，立下赫赫戰功；二公子才華橫溢，出口成章。
    咱們笵家才算得上文武兼備的名門望族。”
    提起這兩個兒子，柳如玉的麵龐泛起紅暈。
    從她親生的孩子裏，盡管幼時表現  ，但長大後跟隨長兄行事，在整個京都乃至大慶國，也成為了一位頗具影響力的商界巨擘。
    柳如玉原本以為，兒子們有這樣的成就已經很不容易。
    日後依附笵家，衣食無憂，也不會被人欺負。
    可是，看著笵彬和笵賢的光輝業績，她突然覺得小兒子太過普通。
    “斯轍怎麽還沒回來？回來之後我一定要好好責備他，為何不多向兩位兄長學習呢？”
    聽到夫人的話，笵府的婢女仆人們默契地低下頭。
    不知是夫人過於自信，還是三少爺運氣不好？
    在這些下人看來，三少爺已經是相當優秀的人才了。
    隻是，無論什麽事情，一旦比較起來就不免遜色許多。
    若把他和兩位兄長相提並論，就顯得差強人意了。
    但像大公子、二公子這樣的，別說在大慶國，就算放眼天下，又有幾個能比得上？
    誰能像大公子那樣，年紀輕輕就開拓疆土，被封為大慶戰神？又誰能像二公子那樣，在祈年殿中飲酒作詩百篇，每一首都堪稱千古絕唱……
    跟這樣的人物相比，恐怕連仙人都難以企及吧。
    正當下人們竊竊私語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嘈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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