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樁般的奔跑，虛晃一個空中的假想防守者，然後換手上籃。
    球擦板入筐。
    “再來……”他喘著氣，嘴角微微發紅，汗珠順著額角一路滾到下巴，滴落在木地板上，迅速被吸收。
    林風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大聲喊道：“喂！蘇盤！你真的瘋啦？都幾點了你知道嗎？這再練下去，明天比賽你怎麽頂得住？”
    蘇盤停下動作，扶著膝蓋，大口喘息。他轉過頭看向林風，額前濕漉漉的發絲貼在額頭上，眼神卻明亮如炬。
    “正因為明天有比賽，今晚我才更不能停。”
    林風愣住了。
    蘇盤慢慢直起身子，嘴角勾出一個疲憊卻又倔強的笑容：“我今晚得把我的熱情全傾瀉出去。等到了比賽場上，我要讓每一次出手都不後悔。”
    林風沉默了片刻，終是走過來，伸手搶過蘇盤手裏的球：“你練歸練，別真把自己搞廢了。接下來我陪你打一對一，別再瘋練了。”
    蘇盤愣了一下，然後哈哈一笑，伸手指著林風的鼻子：“你終於肯下場啦？怕輸給我才一直裝死吧？”
    林風不屑：“老子要是認真，你一分都別想拿。”
    兩人站在球場中央，球館的光在他們腳下交錯出一道道斜影。
    他的手掌輕輕拍著籃球，目光在球場另一頭逡巡。此刻，隻有他一個人。空曠的場地裏，仿佛連回音都顯得過分熱情。蘇盤喜歡這樣的安靜，他的心思，在這沉默裏發酵。
    忽然，腳步聲從球場另一側傳來，一聲、兩聲，漸漸地穩重而有節奏，仿佛帶著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蘇盤緩緩抬頭，眼前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少年。
    少年個子不低，身材勻稱，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色球衣，手裏也捏著一顆籃球。那雙眼睛，黑沉沉的，像是盛著一汪深潭，不見底。
    蘇盤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聲音懶洋洋的：“你也來這麽早？”
    少年沒有立刻回答，走到蘇盤身前，淡淡道：“聽說，這裏有個挺厲害的家夥。我來看看。”
    “是嗎？”蘇盤拍了拍球，砰砰的回響在空氣裏炸開，“那你找到了。”
    少年也不客氣，徑直站到三分線外，手腕一抖，籃球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穩穩落入籃筐。
    “挺準。”蘇盤眼裏多了點興致。
    “你叫什麽？”少年轉過身，聲音低沉。
    “蘇盤。”蘇盤勾唇，“你呢？”
    “季衡。”
    兩人沒有再多廢話，籃球像是一種彼此都能懂的語言，不需要鋪墊，不需要寒暄，隻需要開場。
    “來一局？”蘇盤輕挑眉梢。
    “可以。”季衡單手把球撥給蘇盤，站定。
    蘇盤接球，腳下動作流暢至極，像是早已把這片場地踩熟了。他側身晃動，試探性地一個變向，季衡腳步緊跟，沒有絲毫遲疑。
    “哦？”蘇盤低笑，“反應不錯。”
    他加速，驟然啟動，左肩一沉，身體似乎要切入左側，可下一秒，球已經換手，整個人如蛇般滑向右路。季衡咬牙，硬生生跟上，腳步絲毫不亂。
    蘇盤心裏微微一驚，這麽快的適應力，幾乎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可趁之機。他猛然急停，後撤，揚手出手，籃球在空中旋轉，清脆入網。
    “漂亮。”季衡眼裏沒什麽情緒，但他的雙拳慢慢攥緊。
    “繼續。”蘇盤舔了舔嘴唇，感覺血液開始熱起來了。
    比賽越打越激烈，蘇盤原以為對方不過是個偶遇的球友，結果這一場，打得他心頭隱隱燃起戰意。季衡的步伐極其紮實，身體對抗也不弱，最重要的是，他從不輕易認輸。
    每當蘇盤用慣常的節奏試圖甩開他，季衡總能以令人驚訝的速度修正防守，甚至開始預判蘇盤的動作。
    “你很會防。”蘇盤喘著氣，微微眯眼。
    季衡沒有回應，隻是一次次用近乎固執的動作擋住蘇盤的去路。
    “你以前打過正規比賽？”蘇盤終於問出口，心裏已有些不平靜。
    “打過。”季衡第一次正眼看他，冷冷的，“後來，沒打了。”
    蘇盤的好奇被徹底激發。他一邊運球，一邊繼續套話：“為什麽？”
    “沒意思。”
    短短兩個字，卻讓蘇盤腦海裏浮現無數種可能。他腳下一錯，猛然突破，季衡竟然預判錯了方向。終於，蘇盤抓住空隙，一個急停跳投，再次命中。
    “你確實挺厲害的。”蘇盤舔著幹燥的唇，心跳如鼓。
    季衡沒有開口，隻是搶過球，自己持球進攻。他的進攻方式和他的防守一樣，幹淨、果斷，不拖泥帶水。幾個回合下來，蘇盤發現，這家夥不僅會防，還會投，甚至他那股近乎冷漠的氣質下，藏著一絲不容小覷的狠勁。
    汗水順著蘇盤的額角滑落，陽光越發熾熱，時間仿佛在二人膠著的攻防中被拉得無限漫長。
    “你叫什麽名字？”季衡忽然又問了一遍。
    “蘇盤。”蘇盤重複。
    “記住了。”季衡淡淡地扔下一句，背身運球，低重心快速突破，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蘇盤想擋，季衡卻一個急停轉身，身體靈巧得不符合他的身形，瞬間拉開距離，籃球應聲入網。
    蘇盤低頭喘息，心跳如雷。久違的，居然有人可以在球場上逼得他認真。
    “再來。”蘇盤丟掉多餘的雜念，眼底燃燒著濃烈的鬥誌。
    “可以。”季衡淡淡一笑，那一刻，他的笑意竟然帶著幾分戰友般的默契。
    兩人的比賽，從晨曦打到午後，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汗水濕透了衣服，滴落在球場上，仿佛在這片地麵上烙下了他們的執念。
    蘇盤已經顧不上什麽輸贏了，他隻知道，眼前這個叫季衡的家夥，似乎早已懂得如何逼出他心裏最狂熱的那部分。
    “你這身球技，為什麽說比賽沒意思？”蘇盤終於忍不住，再次追問。
    季衡單手拍球，似笑非笑地說：“因為沒有對手。”
    “現在呢？”蘇盤輕輕眯起眼睛。
    季衡的眼神終於微微有了點起伏：“也許……現在有點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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