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盤淡淡一笑，目光卻冷得像冰。
    “虐不虐，明天見了再說。”
    他掛斷電話，心跳開始加速，血液像是又重新燃燒起來。
    張堯看著他放下手機，有些無語：“你幹嘛？”
    “約了人，明天練對抗。”蘇盤冷靜回答。
    “你瘋了吧？你腳才剛緩過來，你就約對抗練習？”
    蘇盤瞥了他一眼，語氣淡得像水：“我不想讓生疏的感覺，留到明天。”
    他已經決定了，哪怕是拖著一條半廢的腳，他也要迅速找回屬於自己的節奏。
    “我不累。”他說，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堅決。
    其實他已經累得快要站不穩了，腿部肌肉抽搐，心跳幾乎衝破胸膛。但他知道，他不能在這個時候退下去。他的目光投向對麵球場，那裏站著一個人——那個在整個夏季被無數人口口相傳的名字，那個據說能在三秒內完成兩次變向過人的天才。
    對手的名字他早就記住了，但此刻他隻用一種更加私人的方式記住了這個人：那個動作輕盈卻沉穩，投籃時帶有一種詩意弧度的身影；那個在眾人夾防之下還能將球送進籃筐的執拗身姿。
    這個人，在剛剛結束的半場比賽中，已經連續砍下了二十五分。更重要的是，他每一次得分都像是在向蘇盤本身宣戰，不是用語言，不是用目光，而是用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步伐——一種屬於強者的沉默挑釁。
    “你能防住他嗎？”隊友低聲問，語氣裏帶著一種被壓抑的焦慮。
    蘇盤沒有回答。他隻是默默地走上場，把球拋給了裁判，站在對方球員麵前，麵對麵，呼吸相觸。
    他的腦海裏快速重現著剛才的每一幕。對手的啟動速度極快，他的第一步如同箭矢出弦，幾乎不給人任何反應時間。而他最擅長的是突然收停，利用刹那間的節奏打亂防守者的重心，再用匪夷所思的角度完成出手。那些動作就像是一首無聲的交響曲，每一個節拍都精確至極。蘇盤明白，這不是力量上的對抗，也不是單純的技巧比拚，而是一場關於心智、耐力、意誌和信念的較量。
    哨聲響起。
    球被拋入空中，跳球落下，蘇盤躍起，用手指將球撥向身後。他的隊友立刻衝上去接球，地板在他的腳下震動。他迅速下沉，轉身奔向對手半場。視野裏浮現出那個對手正緩緩靠近，臉上帶著一種雲淡風輕的笑，仿佛早就預料到蘇盤的下一步動作。
    蘇盤沒有傳球，他壓著節奏慢慢運球，每一下都像是擊打在鼓麵，預告著一場暴風雨的來臨。他的目光與對方對上，那是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像是黑夜裏藏著漩渦，不帶一絲情緒，但卻能讓人感到一股難以抗拒的壓力。
    他突然後撤一步，右腳踩地，身體像是被彈簧拉緊。他感受到對方的重心也在微調，幾乎在同一時間。他猛地跨出一步，速度陡然提升，球像被勾引一般貼著掌心滑動，左肩撞上對方胸口，腳步橫移，切入。
    可就在這一瞬，那人卻像幽靈般滑步跟上，一隻手貼著他的腰部，一隻手穩穩擋在他側前方。蘇盤知道，這一球如果強攻，隻會被封蓋。可若是不攻，節奏就斷了，整支隊伍的士氣也會因此受挫。
    他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了選擇。
    胯下換手，球從左手飛速轉到右手，再一個假動作停頓，吸引對方重心上移，然後一個低位轉身，從側翼突破。他幾乎是貼著地麵滑了出去，腳底的鞋與水泥摩擦出一聲刺耳的響。對方也跟了過來，但已經落後了半步。
    這一刻，蘇盤聽不到任何聲音。他的世界隻剩下球、籃筐與那個逐漸拉開的身影。他起跳，空中舒展如一張弓弦拉滿的長弓，手掌帶著球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在接近籃筐的那一刻輕輕一挑。
    球進了。
    短暫的靜默後，場邊爆發出一陣驚呼，但蘇盤沒有回頭。他隻感到自己的每一根神經都在跳動，血液仿佛都燒了起來。他落地的那一刻，和對方再次四目相對。那人沒有說話，隻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這笑讓蘇盤的心微微一沉。他明白，對方真正的強大之處，不在於得分能力，也不在於技巧，而在於那種在任何壓力下都能保持冷靜的自信。
    下一回合，對方持球。
    他是個左撇子，但出手極具欺騙性，習慣用右手擺脫防守後在最後一刻切回左手出手，常讓人措手不及。蘇盤心中已經構建好對方的進攻模型。他觀察他的腳步、肩膀、甚至眼神的微妙變化，他知道每一次進攻都是一場心理博弈。
    對方開始運球，那球如水般在他掌中流動，明明節奏緩慢，卻帶著一種難以捉摸的錯覺感。他先是一步向右，蘇盤跟上，然後又向左，他的肩膀壓低，仿佛要啟動突破。蘇盤瞬間判斷這是個假動作，果斷沒有動。
    下一秒，他卻看見對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不妙。
    對方突然加速，整個人如利刃出鞘，左手將球帶動一股風般劃過蘇盤的右側。他隻覺眼前一花，立刻轉身追防，但那人已經繞過他一步，在罰球線內一步起跳，單手高舉，像一隻即將破空而出的蒼鷹。
    蘇盤咬緊牙關，一咬牙也跳了起來，全力封蓋，手臂幾乎貼到對方的肘部。
    在空中的那一刻，兩人的目光再次交會，那人沒有懼色，反而眼神更亮。他沒有出手，而是在空中將球輕輕一撥，傳向身後切入的隊友。後者穩穩接球，輕鬆上籃。
    這是一次配合，也是一記心理戰的重拳。
    蘇盤落地，腳下有些踉蹌。他感受到從腳踝蔓延到大腿的一陣酸痛，還有心頭那股被輕蔑激起的怒火。但他沒有表現出來，他知道比賽才剛剛進入最激烈的階段。
    “別急。”他低聲說，像是在對自己，也像是在對空氣說，“他不是不可戰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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