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球場邊吹過，吹起蘇盤衣角，他的汗水在風中蒸發，留下些許冰涼。他慢慢走回防守位，背影如同即將挺入風暴的船帆，在烈日和人聲之下，卻顯得愈發堅毅。
    對手太冷靜了，像水，像霧，甚至像夜色。他的打法沒有漏洞，卻也正因完美而僵化。蘇盤忽然意識到，自己必須撕裂這一層平靜——用混亂，用不規則，用一種令對方難以預測的方式。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走向球場另一側。
    “我們要換戰術。”他對隊友低聲說，聲音不大卻極具穿透力，“我不再主攻。”
    隊友怔了一下，“你要幹嘛？”
    “我要讓他不確定。”蘇盤嘴角微微上翹，眼中是一種近乎瘋狂的亮，“我要讓他覺得，他看不懂我。”
    比賽重新開始。
    這一次，蘇盤將球權交給隊友，他自己則拉到了底角。他不再是那個持球發起一切的發動機，而是一枚靜靜沉睡的暗棋。他的動作變得緩慢，有時甚至故意拖慢節奏，錯開跑位，製造混亂。但隻要隊友切入或者投籃，他就突然鬼魅一般地插入籃下，補籃，抄板，搶斷，或在對方放鬆的瞬間橫切進攻路線。
    一次回合中，對方在注意力集中於主力控衛的同時，竟沒察覺蘇盤從底線迅速溜出，宛若一道暗影。他接球的那一刻並沒有立刻出手，而是突然一頓，假動作騙跳，再輕輕挑籃得分。
    “他怎麽突然這樣了？”對方球員交頭接耳，眼神裏多了些遲疑和不安。
    對手，那位被譽為最強新人之一的男子，臉上也第一次出現了皺眉。他靜靜看著蘇盤，目光深如水淵，卻微微波動。他意識到，蘇盤不是隻會硬碰硬的野狗，他也是一隻狐狸，甚至是一匹深藏耐性的狼。
    “你想用變化困住我？”他輕聲自語，聲音不大，卻落在風裏，讓人捕捉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接下來的幾個回合，場上變成了一場智力角逐。蘇盤不再主導球權，但他的每一個跑位，每一個假動作，每一次切入，都讓對手不敢掉以輕心。他不斷地變化自己的打法，有時像閃電，有時像陰影，有時又如頑石一般在禁區站樁卡位。
    他的隊友也逐漸被他的節奏帶動起來，傳球變得更加快速而果斷，出手角度也變得更為多變。整支隊伍像是一頭漸漸蘇醒的野獸，在蘇盤的引導下，重獲鋒芒。
    “他真是瘋了，”替補席上的一人咬著牙低聲說，“他從來沒這麽打過。”
    “他以前也不需要。”旁邊的人冷靜回應，目光追隨著蘇盤的身影，“但現在他遇到了那個必須這樣打的對手。”
    比賽強度進一步上升，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起來。汗水不再隻是體表流動，而是從身體深處逼出，與意誌一起被壓縮進每一次起跳、每一次爭搶、每一次呼吸。
    一記快攻回合中，蘇盤再次迅速切入。他並不在第一時間要求球權，而是在對方後衛猶豫之際突然加速，與隊友完成一次極其漂亮的擋拆。球如期而至，他在空中轉身，仿佛整個世界靜止在那一刻，然後狠狠地將球灌入籃筐。鋼鐵碰撞的聲音在球場上回蕩，像雷。
    觀眾席爆出掌聲，甚至有人站了起來大喊。
    蘇盤落地，胸膛劇烈起伏，他低頭看著腳下那道被汗水打濕的地麵，腦中卻是對方投來的那一瞬間目光。他看得很清楚——對方眼中的那一絲驚訝。
    他知道自己正在逼近對方的內核。
    但對手也不是等閑之輩。他的回擊來得更快，幾乎是瞬間便扭轉節奏。他再度掌控球權，節奏忽快忽慢，身體語言開始變得模糊。他用大量虛晃動作擾亂視線，突然中距離拔起投籃，竟然精準無比。緊接著，他又在外線連續嚐試後撤步，尋找蘇盤無法幹擾的空隙。
    但蘇盤並沒有再試圖每球都蓋掉他，而是逐漸以一種包圍式的方式貼近，逼迫他失誤。他不斷觀察，不斷調整，像一名獵人，等待對方露出破綻。
    “你是瘋了嗎？”對方終於開口，那是在一次身體對抗極其激烈的回合之後，他咬著牙，目光鎖定蘇盤，“你這打法，根本不是你以前的風格。”
    蘇盤輕笑了一聲，胸口的起伏還未平複，但眼中卻閃爍著難以掩飾的光芒，“你以為，我隻能按你想的方式打球？”
    對方沉默了片刻，那是沉思者的沉默，而非敗者的。他知道，這場比賽已經超出了技巧層麵的比拚，變成了一場對信念與創造力的比拚。每一個選擇，每一個猶豫，都可能改變整場比賽的天平。
    “那你準備好付出代價了嗎？”他低聲說，聲音裏是壓抑著的野性。
    蘇盤沒有回應。他隻是站好防守位，雙眼直視對方，一如那日初次在球場相遇時那樣——但不一樣的是，現在他的眼中不隻是鬥誌，還有鋒芒，還有那種在高強度對抗中逐漸顯現的狂熱。
    比賽還在繼續。汗水打濕了球衣，蒸發在空中，化為一縷縷不甘的熱氣。他們每一次衝撞，每一次交錯，如同刀鋒互擊，不斷激起火星。
    而在這看似混亂的節奏之中，蘇盤悄然建立起自己的領域。他用不斷變化的打法侵蝕著對方的心理防線，用一次次突襲撕裂對手的節奏。
    “他真是瘋了。”場邊有人低語，但他們已無法移開目光。
    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比賽。
    蘇盤站在三分線外，雙腳穩穩地踩在那條已經模糊不清的白線上。他右手持球，手掌與球之間幾乎沒有縫隙，指尖貼在橘紅色的皮革表麵，感受到那一粒粒凸起的摩擦紋路。他沒有立刻出手，而是眯起眼，望著防守者站位的縫隙，像是在尋找什麽極其微妙的破口。
    對麵那個身影還在，不遠不近地佇立，目光緊鎖，身形緊繃。他的防守從來不是靠動作的張揚，而是靠一種控製空間的天賦——他懂得如何讓人感到窒息，懂得用最小的動作封死最大的空隙。
    可這一次，蘇盤沒有選擇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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