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跟進了。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那顆飛向籃筐的籃球時，他像一個潛伏在陰影裏的獵手，悄無聲息地滑向了最致命的位置。
    當勒布朗的指尖捅到籃球，斯台普斯陷入絕望的歎息時，隻有蘇盤，他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一切，盡在掌握。
    那輕輕的一撥，看似隨意，卻凝聚了他全身的協調和對手指力量最精確的控製。
    他甚至沒有去看籃筐，撥出去的瞬間，他就知道，有了。
    現在，被隊友們擠在中間，蘇盤微微抬起頭，目光越過狂喜的隊友，望向球場的另一端。
    勒布朗·詹姆斯還站在那裏。
    他沒有動，雙手叉腰，微微喘著氣，汗水順著他的下巴滴落在地板上。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著這邊，準確地說，是死死地盯著人群中央的蘇盤。
    那眼神裏沒有憤怒，沒有沮喪，隻有一種冰冷的，如同寒冬曠野般的死寂。
    他看到了蘇盤的目光，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匯，仿佛有無形的電火花在碰撞。
    勒布朗微微點了點頭，幅度小到幾乎無法察覺，然後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向球員通道。
    那背影，孤傲，落寞，卻也像是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獅王，正在退回自己的領地，舔舐傷口，並積蓄下一次撲殺的力量。
    蘇盤明白那個點頭的意思。
    那不是認輸。
    那是一個戰士對另一個戰士的承認，也是一份戰書。
    “今天，你贏了。但我們之間，才剛剛開始。”
    球館的慶祝還在繼續，記者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湧進了場地，將蘇盤團團圍住。
    閃光燈瘋狂地閃爍，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蘇！談談你最後的絕殺！那是一個設計的戰術嗎？”
    “你是有意跟進的嗎？你預判到了勒布朗會封蓋？”
    “這一球會是本賽季的最佳進球嗎？你有什麽想對克利夫蘭的球迷說的？”
    無數個話筒懟到了蘇盤的嘴邊。
    科比伸手將他從人群中拉了出來，用身體隔開那些瘋狂的記者。
    “嘿！嘿！都退後！有什麽問題去發布會問！”
    他護著蘇盤，在工作人員的開路下，艱難地朝著球員通道走去。
    “幹得漂亮，菜鳥。”
    科比的聲音再次在蘇盤耳邊響起，這一次，不再是嘶吼，而是一種低沉的，帶著強烈認可的讚許，“但是別高興得太早，這樣的時刻，以後還多著呢。”
    蘇盤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是啊，這才隻是開始。
    湖人隊的更衣室裏，氣氛像是剛過完聖誕節。
    沒有香檳，但每個人臉上都掛著香檳色的笑容。
    衣櫃門上，毛巾上，甚至天花板上，都沾著不知道誰灑的功能飲料，黏糊糊的，但沒人介意。
    “我就說嘛！我就說蘇能搞定！”
    阿泰斯特光著膀子，揮舞著一條濕透的毛巾，唾沫星子橫飛，“你們看到勒布朗那個表情了嗎？跟丟了錢包一樣！哈哈哈！”
    “羅恩，你差點把蘇的脖子勒斷。”
    香農·布朗笑著吐槽。
    “那是愛的擁抱！懂嗎？來自世界和平先生的擁抱！”
    阿泰斯特一臉的理所當然。
    費舍爾，這位更衣室的老大哥，則顯得沉穩許多。
    他走到蘇盤身邊，遞給他一瓶水，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得很好，孩子。在那種壓力下還能保持冷靜，你天生就是打關鍵球的料。”
    “謝謝你，德裏克。”
    蘇盤擰開瓶蓋，猛灌了幾口。
    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稍微壓製住了他體內還在翻騰的熱血。
    科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在用冰袋敷著膝蓋。
    他沒參與到喧鬧中，隻是靜靜地看著蘇盤，眼神裏帶著一絲審視。
    他見過的天才太多了，有太多球員打出過一兩場驚豔的比賽，然後就迅速沉淪，迷失在媒體的吹捧和自己的自滿裏。
    他想看看，這個年輕人，在完成這樣一次石破天驚的絕殺後，會是怎樣的反應。
    他看到蘇盤雖然在和隊友們說笑，但眼神清明，並沒有那種飄飄然的感覺。
    他坐在那裏，巨大的身軀在略顯擁擠的更衣室裏格外顯眼，卻又有一種奇異的沉靜氣質。
    就在這時，菲爾·傑克遜走了進來。
    禪師一出現，喧鬧的更衣室立刻安靜了不少。
    所有人都看向他。
    菲爾的臉上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勝利隻是一次普通的隊內訓練。
    他環視了一圈，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停留片刻，最後落在了蘇盤身上。
    “蘇。”
    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最後的那個戰術，不是我畫的。”
    更衣室裏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看著蘇盤。
    蘇盤站起身，他知道禪師的意思。
    在籃球場上，不執行教練的戰術，無論結果好壞，都是一件需要被嚴肅對待的事情。
    “是的，教練。”
    蘇盤坦然地承認，“我看到了機會。”
    菲爾·傑克遜慢慢地走到他麵前，兩人的身高差讓他需要微微仰視這個弟子。
    “你傳了一個非常規的球，然後又進行了一次非常規的補籃。”
    禪師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你知道如果那個球沒有進，結果會是什麽嗎？”
    “我們會輸掉比賽。”
    蘇盤回答，聲音很平靜，“所有的責任，都會在我。”
    “沒錯。”
    菲爾點了點頭，他盯著蘇盤的眼睛，似乎想看穿他內心深處的想法，“你會成為洛杉磯的罪人，媒體會把你撕碎。他們會說你是一個不聽指揮的蠢貨，一個毀掉了科比完美表現的自大狂。”
    更衣室裏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
    科比也放下了冰袋，坐直了身體。
    蘇盤沒有躲閃禪師的目光，他迎了上去“但是，我看到了機會。我相信保羅能跑到那個位置，我也相信勒布朗會放棄他的人去協防。籃球場上，機會轉瞬即逝。有時候，相信自己的直覺，比執行一個固定的戰術更重要。”
    這番話擲地有聲，讓更衣室裏的其他人都有些驚訝。
    一個新秀，敢在菲爾·傑克遜麵前說出這樣的話，這需要巨大的勇氣，或者說，是巨大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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