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爾·傑克遜沉默了。
    他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在蘇盤的臉上停留了足足十幾秒。
    然後，他的嘴角，極其罕見地，微微向上揚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你說得對。”
    禪師轉過身，麵向所有人。
    “籃球不是數學公式，它充滿了變數和即興發揮。戰術是基礎，但一個偉大的球員，懂得在什麽時候打破常規。”
    他再次看向蘇盤。
    “你今天做出了一個偉大的選擇。但是記住，這種信任，是你用這次成功的絕殺換來的。下一次，如果你再這樣做，你最好還能把它投進。”
    說完，他拍了拍手。
    “好了，夥計們，洗個澡，準備去見記者。明天放假一天。”
    “噢耶！”
    “禪師萬歲！”
    更衣室裏再次爆發出歡呼聲，剛才那點凝重的氣氛瞬間煙消雲散。
    蘇盤鬆了一口氣，他感覺自己的後背都濕了。
    麵對菲爾·傑克遜的壓力，比麵對勒布朗的防守還要大。
    科比這時走了過來，他遞給蘇盤一套幹淨的訓練服。
    “走吧，大個子。該去應付那些蒼蠅了。”
    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蘇盤接過衣服，點了點頭。
    他知道，自己算是真正通過了考驗。
    不僅僅是球場上的，更是來自球隊老大和傳奇教練的考驗。
    新聞發布會現場，閃光燈亮成一片白晝。
    蘇盤和科比並排坐在桌子後麵，菲爾·傑克遜坐在最中間。
    記者們的提問一個比一個刁鑽，一個比一個尖銳，幾乎要把最後一球的每一個細節都挖出來放在顯微鏡下研究。
    “科比，最後一個回合，你被包夾了，當時你的想法是什麽？你是否覺得比賽已經結束了？”
    一個來自espn的記者率先發難。
    科比靠在椅背上，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我的想法？我的想法是，我們隊裏還有一個大家夥。我吸引了防守，他來終結比賽。這很公平。”
    這個回答滴水不漏，既肯定了自己，又把功勞推給了蘇盤。
    另一個記者立刻將話筒轉向蘇盤“蘇，最後一個球，所有人都以為你會傳給科比，或者底角的阿泰斯特。但你卻選擇了一個幾乎不可能的空中接力傳球。能告訴我們你當時是怎麽想的嗎？那真的是一次賭博嗎？”
    這個問題很關鍵。
    如果回答是賭博，那就會削弱這個絕殺的技術含量，把它歸結為運氣。
    蘇盤拿起麵前的話筒，他能感覺到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不，那不是賭博。”
    他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了整個房間，清晰而穩定，“那是一個計算。”
    “計算？”
    記者追問道。
    “是的。”
    蘇盤點了點頭，“我看到了勒布朗的防守站位，他看似在防守加索爾，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科比身上。我知道隻要科比一跑動，勒布朗必然會去協防，因為他是騎士隊最後一道閘門。這樣一來，伊爾戈斯卡斯就會麵臨一個二選一的局麵，他要麽跟住跑出三分線的科比，要麽守住籃下的加索爾。無論他選哪個，都會有一個人出現空位。”
    他的解釋條理清晰，邏輯縝密，完全不像一個頭腦簡單的運動員，更像一個冷靜的戰術分析師。
    在場的記者們都安靜了下來，速記員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
    “至於最後的補籃……”
    蘇盤頓了頓，他看了一眼身邊的科比，然後繼續說道，“我了解勒布朗，我知道他的好勝心和防守能力。他不會允許一次輕鬆的空中接力在他的頭頂上完成。所以我猜他會去封蓋。當一個球員傾盡全力去完成一次追身大帽的時候，他的背後，就是最大的空當。”
    “所以，那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
    一個女記者不敢相信地問。
    蘇盤沒有直接回答，他隻是淡淡一笑“我隻是做了一個中鋒該做的事。搶籃板，然後把球放進籃筐。”
    這個回答，謙遜卻又充滿了強大的自信。
    科比在一旁聽著，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
    這個菜鳥，不僅球商高得嚇人，情商也同樣不低。
    他知道什麽時候該展露鋒芒，什麽時候該保持低調。
    他拿起話筒，補充了一句“你們總是在討論運氣。在籃球場上，所謂的運氣，隻不過是準備和機會的碰撞。蘇整個賽季都在這樣做，他在訓練中比任何人都努力，所以當機會出現時，他能抓住。這不叫運氣，這叫實力。”
    科比的話，一錘定音。
    再也沒有記者去質疑這個球的含金量。
    黑曼巴親自為這個絕殺背書，誰還敢多說半個字？
    發布會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話題開始轉向對球隊未來的展望，以及對這場勝利意義的討論。
    蘇盤坐在那裏，應付著各種各樣的問題。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提線木偶，被無數看不見的線牽引著，說著一些官方而得體的話。
    喧囂和榮耀之下，他卻感到一絲抽離。
    他想起了比賽結束時，勒布朗那個冰冷的眼神。
    那才是最真實的東西。
    對手的承認，遠比媒體的吹捧來得更有分量。
    夜深了。
    洛杉磯的夜晚依舊燈火輝煌，但蘇盤的公寓裏卻很安靜。
    他衝了個澡，換上舒適的家居服，把自己重重地扔在客廳的沙發上。
    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在叫囂著疲憊，但他的精神卻異常亢奮，毫無睡意。
    他打開了電視，調到了體育頻道。
    果不其然，幾乎所有的節目都在討論剛才結束的湖人對騎士的比賽。
    屏幕上，正在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他那個不可思議的壓哨絕殺。
    解說員用盡了華麗的辭藻來讚美他。
    “世紀絕殺！”
    “籃球智商的完美體現！”
    “一個新國王在洛杉磯的加冕！”
    蘇盤看著屏幕裏的自己，那張年輕而陌生的臉上，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冷靜和專注。
    他拿起手機，上麵有上百條未讀的祝賀短信和未接來電。
    有經紀人的，有球隊工作人員的，還有一些他根本不熟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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