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被撕碎的棉絮，在竹梢間慵懶浮動。陸昭蜷縮在黴味刺鼻的草席上，右臂傳來的寒意猶如無數細小冰錐，正順著血管往心髒裏鑽。他費力地睜開眼，玉化的皮膚泛著蛇蛻般的冷光，那些蛛網似的裂紋裏，竟隱隱透出青銅色的脈絡，像是某種活物在皮膚下緩慢蠕動。
    "檢測到汙染度突破25，觸發淨化任務：尋找苗疆聖女花陵，獲取淨魂草。任務失敗將永久喪失右臂功能。"機械音毫無感情地在腦內炸響，陸昭猛地坐起身，牽動傷口的瞬間，喉間溢出一聲壓抑的悶哼。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炸開無數金星，恍惚間竟看見自己的影子在牆麵上扭曲成龜甲的紋路。
    吱呀——
    竹門被推開的聲響驚得他渾身一顫。九皇子端著藥碗立在門口，玄色錦袍沾著露水，腰間玉佩隨著動作輕輕搖晃。他望著陸昭蜷縮的身影，墨玉般的瞳孔猛地收縮："先生，您的手臂......"
    "必須去苗疆。"陸昭截斷他的話，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青磚。他死死盯著自己那隻逐漸失去知覺的右臂，玉化的皮膚已經蔓延到手肘，連握拳都變得異常艱難，"這是唯一的辦法。"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掌心的紋路，那裏不知何時浮現出與龜甲相似的圖騰，正在隨著呼吸微微發燙。
    山道崎嶇得像條盤踞的巨蟒，腐葉在腳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陸昭強撐著身體前行，右臂的玉化處傳來陣陣灼痛，仿佛有無數螞蟻在啃噬骨頭。瘴氣裹著腐木的腥甜撲麵而來，讓他胃裏一陣翻湧。突然，九皇子猛地拽住他的衣角，寒聲道："有埋伏！"
    箭矢破空聲驟響，陸昭條件反射地揮動青囊機關手。金屬關節發出齒輪咬合的脆響，銀針如暴雨般激射而出。血腥味在空氣中炸開，黑齒將軍的殘部從灌木叢中衝出，他們的甲胄上爬滿暗綠色的苔蘚，刀刃泛著詭異的幽藍——淬了毒。
    "小心！"九皇子的劍刃擦著他耳畔劃過，削斷一縷垂落的發絲。陸昭感覺右臂的玉化紋路突然劇烈跳動，汙染度數值在視網膜上瘋狂攀升。他咬牙將華夏醫術與機關術強行融合，機械義肢表麵綻開青銅色的符文，射出的銀針竟帶著治愈的微光。
    當最後一個追兵倒下時，陸昭癱坐在地，冷汗浸透了後背的衣衫。玉化紋路已經爬上肩膀，皮膚表麵結出冰晶狀的凸起，碰一下就是鑽心的疼。九皇子收起染血的劍，臉色凝重："先生，您的汙染......"
    "別管我。"陸昭喘息著撐起身，目光越過霧氣彌漫的山穀，"必須在完全玉化前找到花陵。"他踉蹌著往前走，靴底碾過枯枝的脆響在寂靜的山林裏格外清晰，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踩碎自己的骨頭。
    踏入苗疆村寨時，夕陽正把雲層染成詭異的絳紫色。吊腳樓的陰影裏，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陸昭的玉化紋路已經蔓延到脖頸，呼吸間帶著鐵鏽味的腥甜。他攔住一個背著竹簍的少女，沙啞道："我們要找花陵姑娘。"
    少女抬頭的瞬間，陸昭瞳孔微縮。她脖頸處纏著銀質的蠱蟲項鏈，那些靜止的甲蟲眼睛竟是兩顆暗紅的寶石。少女打量著他玉化的右臂，眼神突然變得警惕："你們找聖女何事？"
    "我需要淨魂草救命。"陸昭扯下裹在手臂上的布條，玉化的皮膚在暮色中泛著妖異的光。少女臉色驟變，竹簍裏的藥草突然無風自動，發出沙沙的響動。
    穿過蜿蜒的青石板路，空氣中漸漸彌漫起奇異的香氣。陸昭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些混合著草藥與蠱蟲分泌物的味道，讓他的係統界麵泛起刺目的紅光。推開雕花竹門的刹那，他仿佛踏入了另一個世界——滿院的奇花異草在暮色中舒展枝葉，花朵的顏色竟如同鮮血般豔麗。
    花陵跪坐在藥架前，靛青色的苗疆服飾上繡著銀色的蠱蟲圖騰。她指尖捏著一株散發瑩藍光芒的草，聽到腳步聲卻沒有回頭："你們終於來了。"聲音清冷得像山間的泉水，卻莫名帶著一絲期待。
    陸昭心頭劇震，下意識摸向腰間的龜甲。花陵緩緩轉身，月光落在她眉梢的銀色刺青上，那圖案竟與他右臂的玉化紋路有幾分相似。"三日前，淨魂草突然枯萎，我便知道，有身負異狀之人即將到來。"她的目光掃過陸昭的手臂，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這不是普通的病症，而是文明汙染。"
    "您知道文明汙染？"陸昭上前半步，牽動傷口的疼痛讓他眼前發黑。花陵起身時，裙擺掃過地上的藥草，那些葉片竟詭異地朝著她的方向傾斜。
    "苗疆傳承千年，知曉一些古老的秘密。"花陵從藥架上取下淨魂草，瑩藍的光芒在她掌心流轉，"淨魂草或許能暫時壓製汙染，但無法根治。"她忽然湊近，陸昭聞到她發間混合著蠱香與草藥的氣息，"這是最後一株淨魂草，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花陵望向院外漸暗的天色，眼神中泛起陸昭看不懂的情緒："我要你帶我離開苗疆，去外麵的世界看看。"她指尖輕撫過淨魂草的葉片，那些藍光突然劇烈閃爍，"這裏的蠱蟲告訴我，外麵有比文明汙染更可怕的東西在覺醒。"
    當瑩藍的汁液滴在玉化手臂上時，陸昭感覺像是有千萬根冰針同時紮入皮膚。清涼的感覺順著血管蔓延，玉化的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然而下一秒，強烈的眩暈感襲來，他仿佛墜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古老的祭壇在黑暗中浮現，青銅麵具人高舉著刻滿甲骨文的龜甲，口中念念有詞。花陵穿著血紅色的嫁衣，赤腳踩在鋪滿蠱蟲的祭壇上，那些毒蟲卻不敢靠近她分毫。畫麵突然破碎，陸昭看到自己的手臂完全玉化，手中握著一把燃燒著黑火的鑰匙......
    "陸昭！"九皇子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陸昭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花陵的竹屋內，玉化紋路已經退回手肘，隻是皮膚下隱約還能看見跳動的青銅脈絡。花陵站在窗邊，手中的銅鈴輕輕搖晃，發出的聲響讓他莫名心安。
    "藥效隻能維持三日。"花陵轉身時，月光照亮她眼底的憂慮，"要想根治，你必須找到七方文明的淨化之力。"她的目光落在陸昭腰間若隱若現的龜甲上，"而這，或許就是一切的開端。"
    窗外突然傳來蠱蟲振翅的聲響，陸昭的係統界麵驟然亮起刺目的紅光。他望向玉化的手臂，那些消退的紋路竟又開始緩慢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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