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粘稠的瀝青，將陸昭的意識層層包裹。他在混沌中墜落，耳畔回響著蠱蟲振翅的嗡鳴，鼻腔裏灌滿腥甜的鐵鏽味。破碎的畫麵如鋒利的玻璃碎片般刺入腦海：花陵赤足立於燃燒的祭壇，銀飾碰撞聲混著古老咒語在虛空中回蕩；青銅麵具人舉起法器，幽藍光芒中浮現出與他右臂相同的玉化紋路；無數雙泛著幽光的眼睛在黑暗深處窺視，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如驚雷炸響，陸昭猛地睜開眼。竹屋內搖曳的油燈將花陵的影子投射在牆上，宛如振翅欲飛的蠱蟲。她收回還帶著紅痕的手掌，柳葉眉緊緊蹙起："再晚一步，你就要變成隻知道吞噬文明的活屍了。"
    九皇子握著染血的帕子的手微微顫抖，錦袍下擺還沾著從山路帶回來的泥漿："先生昏迷時，手臂上的玉紋一直在蔓延，差點爬到心髒......"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陸昭重新泛起微光的右臂上。那些玉化紋路如同蟄伏的銀蛇，在皮膚下緩慢蠕動，時不時泛起針尖般的刺痛。
    陸昭掙紮著坐起，後腰撞上床頭的竹枕，發出沉悶的悶響。係統界麵在視網膜上炸開猩紅的警告："淨魂草產生抗體，汙染度上升速度減緩20，但產生依賴性，每72小時需補充藥引。"他盯著這行文字，喉嚨突然變得幹澀，仿佛吞進了一把帶刺的蠱蟲："藥引？這淨魂草......"
    花陵從腰間解下青銅紋竹筒，暗紅液體在月光下泛著瑪瑙般的光澤。她輕晃竹筒，腥甜的氣息混著草藥香彌漫開來："這是我的血。"指尖劃過筒身的蠱蟲浮雕，那些銀質紋路突然微微發亮，"苗疆聖女自出生便被種下"百毒不侵蠱"，血液是天生的解藥。但......"她的目光掃過陸昭逐漸透明化的皮膚，"你的汙染不是普通毒素，這隻能治標。"
    九皇子突然起身，腰間玉佩撞在木桌邊緣發出清響："沒有根治的辦法嗎？總不能看著先生......"他的聲音突然哽住，窗外傳來夜梟淒厲的啼叫，仿佛在為這未知的命運悲鳴。
    花陵走到窗邊，苗疆特有的銀飾在她腕間叮當作響。她望著遠處山巒間若隱若現的鬼火，語氣低沉得如同墜入深潭的石子："集齊七方文明的淨化之力。"她轉身時，月光照亮她頸後新浮現的圖騰，與陸昭右臂的紋路竟有幾分相似，"但每方文明都藏著足以顛覆世界的秘密，收集過程中，你可能會先被文明之力吞噬。"
    話音未落，尖銳的牛角號撕裂夜空。竹樓外傳來慌亂的腳步聲和陶罐碎裂的聲響，花陵臉色驟變，指尖的蠱蟲紋身泛起詭異的紅光："黑齒將軍的人！他們怎麽找到這裏的？"
    陸昭掀開薄毯，青囊機關手自動彈開，金屬關節發出齒輪咬合的脆響。透過竹窗的縫隙，他看見火把連成的赤蛇在村寨中遊走，黑齒將軍的狼牙棒上凝結的血痂在火光中泛著黑紫色，宛如某種邪惡的符咒。
    "九皇子，快出來受死！還有那個妖術師，本將軍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怒吼聲震得竹牆簌簌落灰，陸昭感覺右臂的玉紋突然劇烈跳動，仿佛在呼應著這充滿殺意的叫囂。
    花陵將竹筒塞進陸昭掌心，冰涼的觸感讓他一個激靈。她的銀質耳墜在夜色中劃出冷光："你帶著這個，我去引開他們。"
    "不行！"陸昭扣住她的手腕，觸到一片異常的溫熱——那是常年與蠱蟲共生的體溫，"你的血是藥引，沒了你我們都活不了。九皇子，你帶花陵從密道走，我來斷後。"
    九皇子還欲爭辯，陸昭已經掀翻竹桌。木屑紛飛間，他看見黑齒將軍猙獰的麵孔出現在院門口，對方的瞳孔突然收縮——顯然也看見了他右臂正在蔓延的玉化紋路。
    踏出竹屋的瞬間，月光將陸昭的影子拉得很長，宛如一柄斷裂的青銅劍。他握緊青囊機關手，銀針暴雨般射向最近的士兵。然而這次，箭矢撞上對方甲胄時竟發出金石相擊的脆響，那些鱗片狀的護甲上，赫然刻著與青銅麵具人法器相同的符文。
    黑齒將軍的狼牙棒帶著腥風襲來，陸昭側身避讓，肩膀卻被棒尾掃中。劇痛瞬間炸開，他嚐到了血腥味在口腔蔓延。玉化紋路突然發燙，龜甲在係統空間中劇烈震顫，一股陌生的力量順著脊椎竄上大腦。
    "當！"
    青銅盾牌虛影堪堪擋住第二擊，陸昭虎口震裂，鮮血滴落在地竟泛起詭異的青光。他望著黑齒將軍眼中閃過的懼意，突然想起花陵說過的話："文明之力就像蠱蟲，關鍵看你能不能駕馭。" 指尖撫過竹筒上的蠱蟲浮雕，他做了個大膽的決定——將藥人血淋在青囊機關手上。
    暗紅液體滲入金屬縫隙的刹那，機關手發出齒輪卡殼般的轟鳴。陸昭感覺有無數細小的蠱蟲鑽進血管，在體內橫衝直撞。那些玉化紋路開始瘋狂生長，卻不再是冰冷的白色，而是泛起與花陵血液相同的赤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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