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敦煌莫高窟，風沙如同千萬把細刃刮擦著岩壁。陸昭的青銅義肢突然發出高頻震動，指節縫隙滲出幽藍熒光，在沙地上投射出扭曲的星圖。這不是普通的預警——三天前，他在故宮經曆的青銅病變事件餘波未平，此刻係統界麵竟詭異地黑屏，隻在邊緣閃爍著一行血色小字：候選者篩選開始。
    "檢測到文明汙染濃度超標300。"花陵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背景音混著蠱蟲的嗡鳴和風聲，"整個九層妖塔的壁畫...正在剝落。"
    陸昭按住太陽穴，試圖壓製腦海中翻湧的刺痛。自從上次在黃鶴樓與葉紅魚聯手啟動文明對衝，他的意識就時常被碎片化的記憶入侵：古埃及祭司在金字塔內的低語、瑪雅巫師獻祭時的血腥氣息、還有某個未來實驗室裏機械運轉的冰冷聲響。而此刻，莫高窟第323窟的壁畫正在他眼前發生詭異變化——原本描繪張騫出使西域的畫麵中，駱駝隊的眼睛竟變成了瑪雅太陽曆的圖騰。
    "這不是簡單的汙染擴散。"葉紅魚不知何時出現在洞口，黑色風衣沾滿砂礫，羅盤在她掌心泛著不祥的紫光，"還記得《塵埃改寫手冊》裏的警告嗎？當文明碎片開始自我意識覺醒，連曆史本身都會變成殺人的武器。"
    話音未落，整座洞窟突然劇烈震顫。壁畫上的顏料如活物般剝離，在空中凝結成無數青銅麵具。陸昭聞到刺鼻的鐵鏽味，那是文明汙染特有的氣息，混雜著敦煌特有的塵土味，令人作嘔。他的青銅義肢自動變形為盾牌形態，表麵浮現出《天工開物》的古老銘文，卻在觸碰到麵具的瞬間發出刺耳的電流聲。
    "它們在讀取我的記憶！"陸昭咬牙抵抗著精神層麵的入侵。那些青銅麵具的縫隙裏滲出粘稠的黑霧，纏繞在他的腳踝，冰冷的觸感像是無數條蛇在啃噬皮膚。他突然想起係統解鎖的"記憶凍結實驗"技術，卻發現自己的意識正在不受控地回溯——回到第一次在博物館接觸龜甲的夜晚，青光中浮現的，竟是葉紅魚戴著守夜人麵具的臉。
    "原來...從一開始..."陸昭的聲音被轟鳴聲吞沒。葉紅魚卻在此時拋出羅盤，金色鎖鏈纏住最近的青銅麵具，將其扯成碎片："現在不是追究真相的時候！這些東西在尋找候選者，而我們都是獵物。"
    花陵的蠱蟲突然如黑雲般湧入洞窟，在壁畫前織成防護網。她的臉色蒼白如紙，脖頸處浮現出細密的玉化紋路："它們的目標是第17號洞窟...那裏封存著唐代的《金剛經》手抄本。"
    陸昭的瞳孔驟縮。他記得係統提示中，希臘火種與墨家機關術的融合實驗，正需要古文明的文字載體作為催化劑。當他衝進17號洞窟時，眼前的景象令他血液凝固——千年古卷懸浮在空中，每一個漢字都化作流動的青銅液體，拚湊成陌生的符號。更可怕的是，藏經洞的石壁上出現了整齊排列的編號，從001到999，唯獨"候選者編號：未定"的位置，殘留著新鮮的指印。
    "這是收割者的名單。"葉紅魚的聲音罕見地顫抖，她撫摸著石壁上的刻痕，羅盤發出尖銳的蜂鳴，"他們在篩選能夠承受文明融合的完美容器，而我們的每一次抵抗，都在為他們提供數據。"
    突然，所有青銅文字同時亮起紅光。陸昭感覺有無數根細針插入大腦，係統強行啟動了"雙重獻祭公式"的推演程序。洞窟頂部開始坍塌，流沙如瀑布傾瀉而下，卻在接觸到青銅文字的瞬間變成結晶狀的利刃。花陵拋出蠱笛，奏出苗族古老的鎮魂曲，蠱蟲組成的防護網卻在紅光中不斷消散。
    "用你的青銅義肢！"葉紅魚將羅盤刺入地麵，"結合《阿拉伯殘頁：火器篇》的技術，我們需要製造一次能量脈衝！"
    陸昭咬緊牙關，將埃及太陽曆的能量波動、墨家機關術的精密計算、還有阿拉伯火藥配方在腦海中瘋狂重組。青銅義肢表麵的銘文燃起金色火焰，他對準空中的青銅文字矩陣扣動扳機——一道混合著古文明光輝的衝擊波轟然炸開，將所有文字震成齏粉。
    然而，當塵埃落定，陸昭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臂正在急速玉化。係統界麵重新亮起，彈出的不是勝利提示，而是一行冰冷的倒計時：距離成為候選者，剩餘48小時。葉紅魚的羅盤也出現異常，指針開始逆時針旋轉，指向洞窟深處某個未知的方向。
    "他們改變了規則。"花陵撿起一片青銅碎屑，碎屑在她掌心化作蝴蝶形狀，翅膀上印著希臘文的"命運"，"現在，我們要麽成為容器，要麽...成為新的收割者。"
    洞窟外的風沙更加肆虐，遠處傳來類似機械軍團行進的轟鳴。陸昭握緊逐漸失去知覺的玉化手臂，回想起第一卷結尾收到的短信。原來從始至終，所謂的對抗不過是篩選過程的一部分。而那個神秘的坐標，此刻正在他的青銅義肢上若隱若現，像是某種無聲的嘲笑。
    當三人走出洞窟，敦煌的星空下，無數無人機組成的陣列正在空中盤旋，它們投射的光束在沙地上勾勒出巨大的問號。葉紅魚的羅盤突然指向自己的胸口，而陸昭的係統界麵，"候選者編號：未定"的位置，不知何時已經填上了一個鮮紅的數字——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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