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見桃花映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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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飛站在窗前,目光透過雕花木窗,凝望外間夜色如墨。承澤方才慷慨激昂的言辭仍在耳畔回響,廳中群臣的應諾之聲亦未散盡,然而他心中那抹不安卻愈發濃重。腰間海龍佩方才那一瞬的悸動,仿佛在低語著某種不可言喻的危機。他輕撫佩身,指尖滑過溫潤玉質,心中默運覆海訣,試圖再次捕捉那股奇異感應,奈何那力量如潮水退去,再無半點痕跡。
    “龍兄,夜已深沉,何故獨自在此怔神?”承澤的聲音自背後傳來,帶著幾分關切。龍飛轉過身,見承澤已換下一身戎裝,著一襲素色長袍,眉宇間雖仍有幾分疲倦,卻掩不住眼底的堅韌光芒。
    “無妨,隻是有些許倦怠。”龍飛淡然一笑,壓下心中雜念,不欲讓承澤察覺自己的異樣,“方才殿下之言,慷慨激昂,足見胸中丘壑。然京城水深,保守派與覆海會勾連日緊,殿下還需步步為營。”
    承澤微微頷首,歎道:“此言不差。我雖得諸臣擁戴,然身份之瑕始終是心頭刺。若不能正名,縱有萬般籌謀,亦難登大位。”他頓了頓,目光投向龍飛,似有試探,“龍兄久曆江湖,可有良策教我?”
    龍飛沉吟片刻,搖頭道:“正名之事,非一日之功。殿下當先穩住朝中局勢,若能得幾位重臣相佐,或可徐圖之。”他未點破玄洋子曾隱晦提及的宗室秘辛,隻因時日未到,貿然言及恐生波瀾。眼下承澤雖得李鴻章等改革派支持,根基卻遠未穩固,若再卷入宗室舊事,隻怕徒增變數。
    承澤見他不願多言,亦未追問,隻道:“明日李中堂在府中設宴,邀我等前去一敘。聽聞此宴非同小可,改革派中頗多要人皆會到場,或是結交盟友之良機。龍兄可否與我同往?”
    龍飛聞言,心中微動。李鴻章身為改革派中流砥柱,其府中之宴自非尋常。承澤邀他同往,表麵是倚重之意,實則也有借他武力震懾旁人之意。思及此,他微微一笑,拱手道:“既是殿下相邀,龍飛自當從命。隻是我這粗人,久在海外漂泊,恐不習禮數,屆時還望殿下多加擔待。”
    承澤大笑,拍了拍他肩頭:“龍兄何須自謙?以你之能,縱是朝堂之上,亦未必有幾人可及。何況李中堂素來愛才,定會對你青眼有加。”言罷,他轉身離去,臨走前隻留下一句,“明日酉時,府門前見。”
    夜色更深,風過長街,卷起幾片枯葉。龍飛回房後,盤膝而坐,覆海訣緩緩流轉,試圖平複心中波瀾。他知,此番京城之行,遠非表麵那般簡單。承澤的逐鹿之戰,既是皇權之爭,亦是改革與守舊的較量,而他身負海皇使命,不得不卷入其中。明日之宴,或將是另一場無形的戰場。
    翌日酉時,夕陽西沉,京城李府門前已車馬如龍。朱紅大門兩側,懸掛著鎏金雕花燈籠,火光搖曳,映得青石路上一片通明。門前侍衛肅立,神色嚴謹,顯然今夜之宴,非同小可。龍飛著一襲深藍長衫,外罩一件玄色披風,發束高冠,腰間懸著一柄不起眼的長劍,整個人氣度沉穩,絲毫不像那等久曆江湖的草莽之徒。承澤則身著錦繡長袍,玉帶束腰,眉目間頗有幾分貴氣,站在龍飛身側,低聲道:“今夜之宴,賓客眾多,少不得有人欲探我等虛實。龍兄隻需謹言慎行,餘下之事,自有我來應付。”
    龍飛微微頷首,心中卻暗自警惕。他雖不擅朝堂權謀,但久在江湖,亦知人心之險。此番以“海外歸客”之名現身,表麵低調,實則已是承澤身側一枚不可忽視的棋子。他低頭掃過腰間海龍佩,玉佩今日並無異動,然他總覺今夜之宴,或許將有不尋常之事發生。
    二人邁步入內,穿過重重大院,來到李府正廳所在的宴會廳。廳內燈火輝煌,數十張楠木長案擺放得錯落有致,案上擺滿珍饈佳肴,香氣撲鼻。賓客三五成群,或低聲交談,或舉杯言笑,表麵和樂融融,實則各懷心思。龍飛一眼掃去,便見廳中之人多著朝服或蟒袍,顯然非富即貴,改革派的幾位重臣則聚於一處,神色間頗有些倨傲。
    李鴻章端坐主位,身著一襲緋紅官袍,須發雖已花白,目光卻依舊犀利。他見承澤與龍飛入內,微微起身,拱手道:“承澤賢侄,果是守約之人。這位想必便是久聞大名的龍先生了?老夫早聞先生自海外歸來,胸懷韜略,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
    承澤忙還禮,笑道:“中堂謬讚。龍兄雖不擅言辭,然見識廣博,尤擅海上之事,此番隨我入京,實乃我臂膀之力。”龍飛亦拱手一禮,言辭謙和:“草民久居海外,不過一介莽夫,蒙中堂垂青,實不敢當。”
    李鴻章捋須一笑,目光在龍飛身上打量片刻,似在掂量他的斤兩,隻道:“龍先生自謙了。海外之事,老夫雖不甚懂,然亦知海權之重。先生既熟此道,他日若有機縁,定要與老夫詳談一番。”言罷,他揮手示意二人入座,便轉頭與旁側一位老臣繼續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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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飛與承澤於偏廳一側落座,四下賓客雖未直視,目光卻不時掃來,帶著幾分探究與試探。承澤低聲道:“此間之人,表麵雖和,實則多有保守派耳目。我等言辭,務須留神。”龍飛點頭,心中卻暗自留心覆海會的動向。他知曉,這等場合,若有異動,定與那神秘組織脫不了幹係。
    宴至中途,廳中絲竹聲起,氣氛愈發熱鬧。忽而一名年輕女子自後堂緩步而出,步態從容,著一襲淡青羅裙,裙擺繡著細膩芙蓉紋,襯得她膚若凝脂,眉目如畫。女子約莫雙十年華,舉手投足間透著大家閨秀的端莊,卻又隱隱帶著幾分不餒於男子的英氣。她款款行至李鴻章身側,低頭輕言幾句,李鴻章微微一笑,點頭示意她入場。
    廳中眾人目光齊聚,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承澤低聲道:“此女便是中堂之孫女,名喚李婉蓉,字桃花。雖是閨中女子,然才學不遜男兒,頗得中堂歡心,在京中亦有小才女之稱。”龍飛聞言,目光微凝,望向那女子,心中卻生出幾分好奇。
    李婉蓉行至廳中,微微福身,聲音清越如泉:“諸位前輩,叔伯,今日祖父設宴,邀諸賢齊聚,小女子不才,願獻薄技,以助雅興。”言罷,她取過案上古琴,輕撥琴弦,清音流淌,似山間流水,淙淙動人。琴聲之中,隱隱透著一抹憂國之思,令人聞之不由心生感慨。
    一曲畢,廳中掌聲四起,連李鴻章亦頷首讚許。李婉蓉起身謝禮,目光卻不經意掃過龍飛所在方向,眼中似閃過一抹異樣光芒。她徑直走向承澤與龍飛所在之席,斂衽道:“承澤殿下,久聞大名,今日得見,幸甚至哉。旁側這位先生,想必便是自海外歸來的龍先生了?”
    龍飛微微一怔,未料她會主動問及自己,遂起身還禮,淡然道:“草民龍飛,見過李小姐。”李婉蓉淺笑,眼波流轉,語帶試探:“龍先生自海上而來,想必見識過不少奇聞異事。不知可願為小女子一解海外風土之謎?”
    龍飛目光微閃,知她此言看似無心,實則意在探底。他不欲多言,隻揀些無傷大雅之事說了,諸如海外島嶼風光、商貿往來之類,然李婉蓉聽罷,眼中興趣更濃,竟追問道:“海上風雲變幻,龍先生既長於此道,可知泰西諸國近年戰事幾何?聽聞英荷之爭,已延及我大滿海疆,先生以為,我朝當如何應對?”
    此言一出,四下賓客皆是一靜,目光齊聚於此。龍飛心知,她此問已非單純好奇,而是借機試探他對時局之見。承澤與李鴻章亦是將目光投來,似在等著他的答語。他沉吟片刻,緩緩道:“海上之事,變幻莫測。泰西諸國雖有戰事,然其目的無非逐利。我朝海疆遼闊,若能重振海軍,嚴守要隘,未必不可借勢而起。至於如何應對,草民不過一介匹夫,不敢妄議,倒是李小姐見識不凡,或有高見?”
    李婉蓉聞言,眼底閃過一抹欣賞,唇角微揚:“龍先生好個以退為進。海上之事,我雖不甚懂,然亦知,若無精兵良將,縱有萬裏海疆,亦不過是他人囊中之物罷了。先生既有此等見識,小女子倒願多聞教誨。”言罷,她意味深長地看了龍飛一眼,似話中有話。
    龍飛淡然一笑,未再接言,然心中卻對這女子多了幾分戒備。她言辭銳利,態度卻不甚明朗,似有親近之意,又似別有所圖。承澤見狀,低聲笑道:“龍兄,婉蓉小姐才思敏捷,今日一見,你可莫要小覷了她。”龍飛點頭,目光卻始終未離李婉蓉身影,心中暗忖:此女在李家地位,怕是不簡單,她對我的興趣,又果真隻是好奇麽?
    宴會漸入尾聲,賓客逐一散去。龍飛與承澤起身告辭,李婉蓉卻再度走近,手中多了一封素帛書信,輕聲道:“龍先生,若有閑暇,可否一觀此信?內中所述,或與海上之事有些幹係。”她言辭懇切,目光清澈,似無半點作偽。
    龍飛接過信封,尚未細看,心中卻隱隱生出一絲異樣感覺。夜色漸濃,李府燈火漸熄,遠處長街之上,似有幾道黑影一閃而過,悄然沒入黑暗之中。今夜之宴,表麵風平浪靜,暗中卻似有無數暗流湧動。這封書信,又是否隱藏著另一場風暴的端倪?龍飛握緊信封,目光深邃如海,知曉前路,或許又將多一重未知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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