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李府夜話探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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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飛握著那封素帛書信,指尖摩挲著信封上細膩的紋理,心中思緒翻湧。他並未急於拆開,而是將信封收入懷中,微微頷首,向李婉蓉道:“多謝婉蓉小姐,待我細閱後再做答複。”他的語氣平靜如常,目光卻在對方麵上停留片刻,似要從中窺出些許端倪。
李婉蓉也不多言,僅是淺淺一笑,福了福身,便轉身退開。承澤在一旁低聲笑道:“龍兄,這位婉蓉小姐可不簡單,今日她對你頻頻示好,怕是別有用意。你可要多留個心眼。”龍飛聞言,微微點頭,目光卻掃向李府那漸漸隱入夜色的燈火,沉聲道:“李家門第深厚,內中曲折,自非我等外人所能盡知。眼下局勢未明,步步皆需謹慎。”
正說話間,李鴻章自廳中緩步而出,麵上雖帶著幾分醉意,眼底卻清明如故。他朝龍飛與承澤拱了拱手,聲音低而穩:“二位,宴會已散,然今夜尚有要事相商。不如移步內廳,與幾位同道再議一議?”他的目光掃過龍飛,似有深意,複又轉向承澤,帶上幾分期許。
龍飛與承澤對視一眼,均知這“要事”恐與朝中局勢息息相關,當下也不推辭,齊聲道:“自當奉陪。”一行人隨著李鴻章穿過李府前庭,踏過幾重回廊,來到一處幽靜內廳。廳中燈火通明,紅木桌案上已擺好茶盞,幾名身著長衫的男子分坐兩側,麵色肅然,顯然皆是改革派的核心人物。
龍飛踏入廳中,目光掃過眾人,心中已暗自揣度。這幾人中,有兩人他是識得的——一位是戶部侍郎張繼安,另一位則是禮部主事王承遠,二人皆以直言敢諫著稱,屬李鴻章一脈的得力幹將。其餘幾人雖未謀麵,但從氣度與穿著來看,當也非等閑之輩。他微微點頭,算是示意,便與承澤一同落座。
李鴻章坐於主位,目光環視一圈,方緩緩開口:“諸位,今夜之宴,表麵是為慶賀承澤公子的賢名,實則意在試探朝中風向。諸位也見到了,保守派那幫老家夥雖未明言,但對承澤公子的敵意已是昭然若揭。我等若想在朝中立足,助承澤公子成事,需得早做籌謀。”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不容置喙的威嚴,言辭間直指當前局勢的核心。
張繼安聞言,捋了捋胡須,沉聲道:“李大人所言極是。弘方那老匹夫雖未露麵,但他背後之人已屢次放話,說承澤公子身份不明,難登大位。此等言辭,分明是欲將我等一網打盡。我以為,當務之急,是要為承澤公子正名,唯有如此,方能堵住悠悠之口。”
承澤聞言,麵上雖仍平靜,心中卻不由微動。他低頭輕抿了一口茶水,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複雜神色,旋即抬眼道:“張大人所言,在下也曾思慮再三。然正名一事,談何容易?先帝之事,早已成禁忌,朝中老臣,多不願提及。便是李大人,恐也難有十足把握。”他的聲音低緩,似在試探李鴻章的態度。
李鴻章冷笑一聲,目光中透出幾分寒意:“老夫縱無十成把握,亦不能坐以待斃。承澤公子,你既有心爭這位置,便須知曉,這條路從來血雨腥風,非膽怯之人能走。今日召諸位前來,便是要商議,如何在最短時日內,為你尋得一處可立身的根基。”言罷,他的目光轉向龍飛,略帶深意道:“龍先生,你自海上歸來,見多識廣,且對京畿防務頗有建樹,可有何高見?”
龍飛聞言,微微一怔,旋即心中了然。李鴻章此言,分明是借機將他推至前台,試探他在這場權鬥中的立場與能耐。他也不推辭,略一沉吟,便沉聲道:“李大人,諸位,龍某雖非朝中之人,然既承蒙承澤兄弟信任,自當盡綿薄之力。依我之見,正名一事,固然要緊,但更要緊的,是手中要有實權。京畿防務,事關天子腳下,若能在此處得一助力,承澤兄的處境,定可大為改觀。”
他話音剛落,廳中之人皆是微微一震。京畿防務,向來是朝中重中之重,多少人明爭暗鬥,隻為分得一杯羹。龍飛此言,表麵直白,實則大膽至極,擺明了要從最難啃的骨頭上動手。王承遠皺眉道:“龍先生此言雖有道理,然京畿防務,曆來由弘方一派把持,若貿然插手,恐引來更大反彈。”
龍飛淡然一笑,目光中透出幾分自信:“王大人所慮不無道理,然若不破不立,如何能為承澤兄開出新局?依我看,這京畿防務,反倒是個突破口。弘方一派看似勢大,實則內部不無裂痕,若能尋得一二破綻,加以利用,未必不能動其根基。”他的聲音平穩,語氣中卻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氣勢,令人不由心生信服。
李鴻章聽罷,眼底閃過一抹欣賞之色,點頭道:“龍先生所言,與老夫不謀而合。京畿防務,確是關鍵所在。然此事,既需朝廷中人推動,亦需外力相助。龍先生可有具體章程?”
正待龍飛開口作答,忽聽廳中一角傳來一道清麗聲音:“諸位大人,若論外力相助,小女子倒有一言。”眾人聞聲循去,隻見李婉蓉不知何時已端坐於廳角小案之後,手執毛筆,似在記錄方才議事之言。她身著月白長衫,烏發半挽,麵上神情從容,目光卻透著幾分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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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眉頭微皺,沉聲道:“婉蓉,此處非你可隨意插言之地。你既在此記錄,便該謹守本分,莫要多言。”他的語氣雖重,眼神中卻並無真正責備之意,似隻是做給旁人看罷了。
李婉蓉聞言,也不慌亂,僅是起身一禮,聲音清越道:“祖父大人恕罪,非是小女子有意僭越,實則方才龍先生所言海上外力之策,讓小女子想起幾樁舊事。南洋一帶,四海通商號素有耳目,若能善加利用,或可為京畿防務籌劃一二。況且,保守派雖勢大,然海上之事,向來非其所長,若自此入手,未嚐不是一招妙棋。”
她此言一出,廳中幾人皆是一怔。海上力量,向來是大滿帝國一等一的大事,然朝中多是文臣武將,真正通曉海事的,卻少之又少。龍飛聞言,目光微眯,仔細打量起李婉蓉來。方才宴席上,她已露出幾分對海上之事的興趣,眼下又再度提及,分明是早有籌謀。她的目的,果真是單純相助,還是另有打算?
承澤卻是眼中一亮,點頭道:“婉蓉小姐此言,倒也有些道理。南洋諸事,的確是保守派弱項,若能以此為突破,或可為我等爭取更多籌碼。”他言罷,轉頭看向龍飛,似在詢問其看法。
龍飛略一沉吟,方道:“婉蓉小姐所言,未嚐沒有道理。海上之事,龍某確有幾分心得,若能得四海通之力相助,自是再好不過。然此等大事,非一言可決,待我等再做詳議。”
廳中議事持續了足半個時辰,氣氛雖沉穩,卻透著幾分緊繃。待商議告一段落,眾人紛紛起身,李婉蓉卻並未立刻退下,而是緩步走至龍飛身旁,低聲道:“龍先生,方才內廳議事,小女子多有冒昧,還望先生勿怪。隻是,小女子自幼長於李家,諸多規矩,令人窒息。先生見多識廣,又通曉海上風雲,小女子實有心向先生多學一二,若先生不棄,可否容小女子日後多向先生請教?”
她的聲音低柔,目光中卻透著一抹希冀與複雜神色,似在試探,又似真心流露。龍飛聞言,目光微沉,心中卻不由多了一分提防。這李婉蓉,言辭懇切,然真意如何,卻難辨真假。他麵上卻不露聲色,僅是微微一笑,沉聲道:“婉蓉小姐才思敏捷,龍某自當惜才。若小姐真有心相學,他日若有機會,自可多加交流。”
李婉蓉聞言,眼中閃過一抹亮色,似是得了某般允諾。她再度福身一禮,方才退開。雖是如此,龍飛卻覺察到,她退開之時,目光中似藏著未盡之言。
夜色愈深,李府內廳燈火漸暗,龍飛與承澤辭別李鴻章,踏出內廳,行至庭院之中。月光如水,灑下滿地清輝,庭中假山池水映著月色,平添幾分幽靜。然龍飛心中,卻無半分輕鬆。他低頭摸了摸懷中那封素帛書信,忽覺今夜之事,似遠未到收尾之時。
正待他與承澤並肩踏出庭院,忽聽遠處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名下人模樣之人匆匆趕至,麵上滿是惶急之色,低聲道:“承澤公子,龍先生,不好了!剛有消息傳來,京郊一處軍營突生變故,似有不明人馬出沒,恐與保守派有關!”
承澤聞言,麵色一變,龍飛卻是眯起雙眼,眼底閃過一抹寒光。果然,這京華之地,風波未平,又起新潮。那封未拆的書信,似也在這夜色中,透出幾分莫名危機。他握緊拳頭,心知今夜,恐又是無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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