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迷霧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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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東布政使書房內,正中央掛著一幅月出青山圖。
    山水畫兩側是字跡雄渾的對聯。
    “一夜五更,半夜五更之半。”
    “三秋八月,中秋八月之中。”
    左邊溪刺木桌上,擺滿了整齊的文具,幾隻精致的銀盤陳放在右前方紫檀木櫃裏。
    月出青山圖,正下方是一對木椅,木椅中間的桌案上早已放好了兩盞茶。
    廣東布政使田明,身著紅色官服,端坐在大堂內。
    他閉目凝神,忽然聽得房間外傳來腳步聲,立刻邁步向前,朝著門外迎了出去。
    遠遠地,還沒看到人,汪鋐就聽到了田明的聲音。
    “宣之,稀客,稀客啊!”
    兩人互相拱手見禮,一同走進大堂內。
    “請,請用茶。”
    田明捧起茶盞,雙手虛虛向上一抬,汪鋐見狀也捧起了茶盞。
    汪鋐飲過幾口茶水,將茶盞放下正想開口。
    不料田明先出聲,言道:“宣之此番剿滅佛朗機,收回屯門島,我廣東官員也倍感榮耀!”
    “我代廣東百姓,感謝你!”,他隨即起身,雙手向兩側伸展,又在身前合攏,朝著汪鋐一揖。
    “不敢,這是大家的功勞,我怎敢貪功。”
    汪鋐也趕忙起身,回了一禮。
    田明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宣之謙虛了,沒有你領導有方,又怎麽能有此大勝!”
    他頓了頓,繼續言道:“還乘勢捉住了與佛朗機勾結的賊人,實在讓我心中暢快。”
    汪鋐心念轉過,暗道一聲不好,還是被這老狐狸搶了先機。
    他這次來找田明,就是為了商議市舶司一案,可沒想到對方滑不溜秋,話裏話外,都是廣東官員一體。
    汪鋐幹脆把話挑明,沉聲道:“田大人,我此次前來,是為與你相商市舶司一案。”
    “哦,市舶司?”
    田明玩味一笑,神色淡淡,言道:“那地方可不歸我們管,宣之又何必自找沒趣。”
    說完他就將目光投向了牆上的月出青山圖,自顧自地喝起了茶水。
    “市舶司不歸我們管,但廣東的官員我們總是要管的。”
    “田大人,你看看,涉及此案的官員竟已達廣東半數之多,觸目驚心,觸目驚心啊!”
    田明搖搖頭,將手中的茶慢慢放下,言道:“隻是涉及,還不能定罪。”
    “況且,公務往來有所交集,不是自然而然的事?”
    汪鋐立刻反駁:“公務往來?分明就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
    到了現在,汪鋐也不再說場麵話了。
    “田大人,難道你還要保他們嗎?”
    田明砰的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在大堂中央踱了幾步。
    隨即一個轉身,目光銳利地看向汪鋐。
    “汪大人,你也知道牽扯眾多,那為什麽還要揪著不放?”
    他語重心長的言道:“廣東多大?官員有多少?一下子少了這麽多人,你讓我怎麽辦?”
    “哼,這不是放過他們的理由。”
    田明長歎一聲:“管理天下,所求的就是一個穩字!如今你這麽做……”
    有句話田明沒有說,管理最重要的還要有預見性。
    正如他早就知道,汪鋐會來找他,也知道動了這麽多人會造成的後果。
    更明白,牽牽扯扯,他也討不了好!
    田明神情略顯沉重,語氣也變得和緩。
    “真到了那時候,你,我,我們都要被問責的!”
    “最緊要的是,這廣東可就亂了。”
    汪鋐神情嚴肅,言道:“亂,亂不起來!”
    汪鋐徑直走到田明跟前,用手指著牆上的對聯。
    “田明,這是楊首輔給你留的字吧?”
    雖然是問句,但汪鋐話裏卻是無比地肯定。
    “自然是恩師所留,怎麽,汪大人也想要一幅?”
    “哈哈哈,若是楊首輔知道今天之事,也不知會不會後悔,給你留字。”
    “你,汪鋐,口出狂言!”
    “來人,送客。”
    汪鋐一甩袖子,向前踏了幾步,大聲道:“不勞您送客,我自己會走。”
    汪鋐的背影漸漸離去,田明目光深沉地看向牆上的字畫,喃喃道:“恩師,我錯了嗎?”
    但立刻他的眼神就變得堅定,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我,我怎麽會錯?”
    走出田明的宅院,汪鋐長歎了一口氣,既有卸下重擔的輕鬆,也有對未知的擔憂。
    “楚方背後的人不是田明,那會是誰有這麽大的能量,讓市舶司這麽多年平安無事。”
    汪鋐胖手一拍腦袋,隻感覺眼前迷霧重重。
    原本他以為,廣東布政使田明,會是幕後黑手。
    可今天的這一番試探,他的直覺告訴自己,背後操縱一切的絕不會是田明。
    懷著滿肚子的疑問,汪鋐回到了按察司,想在證物上找找線索。
    徐階也與他有同樣的想法,在汪鋐特許之後,就一直在整理幾大箱子的贓物。
    看到汪鋐顯眼的身體,徐階隨即躬身一禮。
    “汪公,此行可順?”
    汪鋐沒有答話,反問道:“子升,可有什麽發現?”
    徐階點點頭,汪鋐眼前一亮。
    “汪公請看”
    說著,徐階就走進府庫,拿出了一錠銀子。
    “銀子?”
    汪鋐接過手仔細瞧了瞧,是大明流通銀子的製樣,放在左手手心,又顛了顛,分量也沒有什麽差錯。
    “汪公,請看銀子底下的字樣。”
    “嗯”
    汪鋐將手中的銀錠翻了過來,眼中看著有些模糊。
    他又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個眼鏡盒,眼鏡盒是柏木做的,眼鏡的鏡框也是尋常的木頭。
    他輕輕在水晶石眼鏡片上哈了口氣,又用官服緩緩撫了撫,小心翼翼地戴上眼鏡。
    “原來如此!”汪鋐臉上露出欣喜之色,自語道:“關鍵線索找到了!”
    大明流通的官方銀錠,都會有專門的工匠用陰刻文寫上鑄造的日期。
    而他手中的這錠銀子,雖然分量不差,顏色也看不出時間,但這下麵的工匠字跡卻暴露了一切。
    分明是有人,將原先的官銀融了,鑄成了新的銀錠。
    “私鑄官銀,死罪!”
    萬裏外的乾清宮,朱厚熜也朗聲道:“密謀造反,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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