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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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衛一進來就看到陷入思索的天子,他毫不猶豫將飛魚服的下擺一掀,單膝跪了下去。
    “陛下,臣劉衛拜見”
    朱厚熜點了點頭,抬手示意他站起。
    “劉衛,朕之前讓你翻新詔獄,情況如何了?”
    “回陛下,臣等已經將詔獄的麵積擴大了一半,修建地下牢房的工程正緊鑼密鼓地進行。”
    朱厚熜聞言,輕輕用手指敲擊了兩下桌案。
    “咚…咚”
    這仿佛卻敲在了劉衛的心上,每一下都讓他心中多了些莫名的恐懼。
    伴君如伴虎,自古君王心意難以揣測。
    而他眼前的這位陛下,做事更是天馬行空,毫無蹤跡可循。
    “今天之後,曾阿大和李長恨這兩位大宗師,都會轉到詔獄關押”
    他抬眼看向前方的劉衛,後者立馬應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嚴加看管,即使他們有翻天的本領,也離不開詔獄的大門。”
    劉衛有這個自信,即使麵對的是兩位大宗師。
    一副軟精散,一枚破功丹,穿上琵琶骨,關進黑石牢,武功再高也要撂倒,老老實實當個犯人。
    大宗師又能如何?
    隻要他敢跑,劉衛就敢炸。
    沒錯,太宗朱棣靖難之後,武林趁機作亂,有過一段不太平的時間。
    一大批高手被關到了錦衣衛的詔獄,太宗秉持寧殺錯不放過的態度。
    在每間牢房下麵都埋上了炸藥,必要時可一了百了。
    “不,看守鬆一些,讓他們能被救得走。”
    “這…”
    劉衛試探性地問道:“陛下,即使臣放水,關進黑石牢的人也不可能被救出去。”
    “哦”朱厚熜眼含深意,“救不出去,那放呢?”
    恍若一記重錘敲擊大腦,劉衛的腦子一下子懵了。
    他忍不住喃喃自語:“放出去?”
    忽然,他腳下發力猛地跪了下去。
    “陛下,臣識人不明,竟然錦衣衛中也混入了奸細,請陛下責罰。”
    安靜,就像秋天一片落葉緩緩飄下的安靜。
    劉衛的心卻跳個不停,自從武功突破宗師之後,他已經很少遇到這樣的情況了。
    惴惴不安的心,惶恐不已的情緒。
    即使是麵對能主宰天下的皇帝,劉衛也不至於如此。
    畢竟,他有自身實力帶來的底氣。
    可他麵對的不僅僅是一位皇帝。
    一股淡淡的威壓,從朱厚熜身上彌漫開來,並非他刻意施加,而是多年修道自帶的效果。
    這是一種視天下蒼生為螻蟻,萬物生命如草芥的漠然。
    仿若亙古不變的規則,不會為任何人而停留,蒼涼、古老、一切歸於寂滅。
    “哈哈”隨著一聲輕笑,殿內的氛圍立刻變了,好像萬物回春。
    “你是不是在想?朕知道錦衣衛中有奸細,卻為何不之前就將其捉拿?”
    朱厚熜含笑問道。
    劉衛下意識地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冷汗,“聖意臣又豈能揣測,陛下這麽做必定有其用意。”
    “對於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人總是不會珍惜,給他們設置點難度才能讓他們不再胡思亂想。”
    朱厚熜輕聲道:“接下來一個月,京城的治安要外鬆內緊,外柔內剛,劉衛你身上的擔子可不輕呐。”
    劉衛心中咯登一下,立刻就想到了如今朝堂的禮爭。
    感覺靈敏的他,自然明白即將要滔天的大事發生。
    “臣,遵旨!”
    “好,你先下去吧。”
    隨著劉衛的離開,東殿內就隻剩下了朱厚熜一人。
    禮爭的矛盾快要到爆發的階段,接下來的京城就像一顆即將引爆的炸彈。
    朱厚熜笑了笑,他正想用這枚驚雷,炸一炸渾濁的世道!
    目光自然下移,桌案上是剛送來的奏章。
    他順手拿起左側的一本翻閱了起來,臉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江南官場已然發力,甚至有了文人聯名進京抗議的現象。”
    他又翻看起了另外的幾本,不出意外都提及到了禮爭。
    “陛下,祖宗之法不可亂!”
    “穩定為要,大局為重。”
    “陛下青春鼎盛,再等個十年也來得及,當徐徐而圖之。”
    反對,持重,勸解…
    但話裏話外,每一封都透露出,對新禮的不讚同。
    朱厚熜麵無表情,朱筆親批“閱”。
    殿外萬裏無雲,天開地闊。
    但一場席卷天下的風暴即將到來,但誰也不知道,它會從哪裏開始。
    而在廷問上出盡風頭的張璁,這幾日的心情卻不怎麽愉快。
    無論是誰被人天天堵在家門口,都會怒火橫生。
    起初有些讀書人仗著自己人高馬大,還要欺負他一個“瘦弱書生”,張璁二話不說喚來了巡街的錦衣衛。
    一抓一個準,“尋釁滋事”三天牢飯。
    到了後來,大家都學精了。
    人手拿著一本大明律,不說話也不罵人,就這麽直勾勾地看著你。
    沒辦法,張璁也隻好出門避避風頭。
    盡管他能手上的權利將人捉去,可現在正是大家群情激奮之時,一不留神就會激起眾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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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璁雖然不怕,但作為新禮的急先鋒,他又怎麽能帶頭公權私用呢?
    此刻,他特意換了一身青衫士子服,混跡在都市的人群中。
    他左手夾著一支炭筆,右手在特製的書冊上勾勾畫畫。
    “買豬肉了,今天早上剛宰的豬,一斤七文錢!”
    “河柴,又幹又大的河柴,一兩銀子的天寶!”
    …
    沿街一路叫賣之聲不斷,市井繁華人間煙火莫過於此。
    張璁聽著卻忍不住笑了,一兩銀子天寶,這是剛出現的新詞。
    京城全麵推行天寶,但考慮到民間流通和百姓需要,仍然允許銅錢使用。
    同時留出了一段緩衝時間用於過渡天寶和之前的銅幣過渡。
    百姓不明白發行天寶的深刻意義,但他們知道能用的就是錢。
    能一直用,用得方便,就是好錢!
    此刻通貨膨脹還不怎麽劇烈,物價保持一個相對平穩的狀態,甚至由於天寶的發行兌換,還隱約刺激了京城的經濟。
    蓮肉用抬盒盛賣,每斤四五文銅錢。
    魚、蝦每斤四五文。
    即使是數口之家,每日大魚大肉,所費的銀子也不過二三錢,換成天寶輕飄飄地握在手裏,更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即使是小戶人家,肩挑步擔之流,每日賺上二三十文錢,也可過得一段時日。
    手上有了餘錢,還能吃些酒,醉醺醺地聽聽笑話。
    托田通政使推廣農書的福,京城憑空多出了許多新穎的戲曲。
    張璁穿梭在熱鬧喧囂的人群中,混雜的聲音不絕於耳,可他卻感到格外地安心。
    他想到了自己當年來京城赴考,也是一般的繁華,也是一樣的喧鬧。
    那時他就曾暗下決心,要讓自己的家鄉,要讓這個天下,都能有這樣的熱鬧。
    他匆匆幾筆記下了一些見聞,還有百姓的一些嘮叨,家常,就順著人流朝國子監的方向而去。
    人群中誰也想不到,大明的尚書,主宰許多人命運的二品大員,就曾經和他們擦肩而過。
    張璁被王陽明邀請,來國子監講學。
    不同於以往走個流程,他儼然將這項工作當成了一項使命。
    而剛走到學堂門口,他卻眼睛微眯立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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