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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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學子不知從哪裏聽來的消息,知曉了張璁是楚言的老師。
    從早上開課,他們就和楚言針鋒相對,明裏暗裏冷嘲熱諷。
    此時,一身穿錦袍的富家公子罵道:“張璁枉為聖人弟子,竟敢大逆不道修改聖號。”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越發蠻橫:“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一邊搖頭,一邊向下走去,指桑罵槐地說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學生酷似老師,丟了我等文人的風骨!”
    對麵的郭岩將手中雙拳攥緊,似乎下一刻就要衝上前去給他兩巴掌
    楚言神情冷漠,眼神似乎在看傻子一般。
    他不緊不慢地說道:“寫寫文章就叫文人,那喝喝茶喝喝酒就叫茶人酒人麽。”
    郭岩沒忍住,立刻大笑不止。
    “你……”錦衣公子窘迫得不行,隻能尷尬道:“有辱斯文!”
    楚言卻仿佛沒有聽到,自顧自的對著一旁的敦岩笑著。
    “郭岩,你們家的大黃還好,我可有些日子沒見了。”
    郭言眨巴著眼睛,語氣古怪地說道:“我家大黃好得很,這認識的人越多,我就越喜歡它。”
    圍觀的眾人憋紅了臉,郭岩的話就像巴掌無聲地拍在他們的臉上。
    一個讀了三四十年書的中年人,冷哼一聲。
    他是國子監中的教習叫寧中,平日最重規矩,走個路都向古人學習。
    他穿著一身幹淨的灰衫,背著手鵝行鴨步走了過來。
    他的頭微微向上揚起,“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孔聖威名不在,千古文脈何存!”
    “唉,也罷,也罷,我願做那擎起炬火獨行的人。”
    他麵容異常和善,笑道:“楚言,你可願隨我等同行?”
    楚言依舊麵無表情,他轉過身去側向了郭岩的方向。
    寧中見狀臉色一下難看了下去。
    “為什麽人總是這麽自信?”楚言故作感慨。
    “為什麽?”郭岩忍不住湊了過去問道。
    “隻是因為愚蠢!”
    “豎子!”寧中氣昏了頭,一下子口不擇言。
    “豎子罵誰呢?”
    寧中粗聲喝道:“豎子罵你!”
    楚言迅速起身,規規矩矩朝著寧中行了一個拱手禮。
    “沒錯,正是豎子罵我。”
    寧中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一時間手腳抖個不停。
    他眼神一厲,放下狠話。
    “年輕人,不要太意氣用事!”
    郭岩挺起胸膛,梗了他一句,“先生,不意氣用事還是年輕人嗎?”
    寧中更氣了剛想喝罵,就被楚言的一句話,激到差點昏了過去。
    “先生還年輕嗎?不要緊,過兩年就更老了。”
    人群中傳來窸窸窣窣的笑聲,起初還很小,但接下來隨著屋外一聲大笑。
    大家不自覺地,也都放開了聲。
    張璁甩袖大步踏入。
    眾人見狀皆肅然,趕忙長生一揖。
    “先生好!”
    張璁行了一個標準的“新禮”,笑著拱手道:“諸君好!”
    學子們紛紛落座,隻留下寧中還沉浸在思緒中,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愣在原地。
    張璁快步上前攙住他的手,“老先生!”,張璁故意咬重了口音。
    楚言忍不住第一個笑出了聲,據他目測可能自己的老師還比這中年人要大一些。
    張璁卻好像反應遲鈍,過了半響恍然大悟般笑道:“我糊塗了,糊塗了,這人老不老和身體有什麽關係呢?”
    寧中湊出一張笑臉,語氣還有些發虛。
    “張尚書說的是,我身體偶感風寒,如今就先回去了。”
    “好,病了就該吃藥,多吃點。”
    一隻腳剛踏出去的寧中,差點摔了個。
    張璁站在學堂正中環顧周遭,種種目光盡收眼底。
    不安者有之,惶恐者有之,畏懼者有之,好奇者亦有之。
    他將袍衫一展,朗聲道:“今日不上課,我和大家談一談。”
    他從旁邊抽出一把椅子,順勢做了下去。
    “朝廷前幾日舉行的清考,諸君可知否?”
    “知道,知道”有人迫不及待地回答。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官宦子弟,自然清楚讓家裏人苦惱許久的清考。
    看到平日裏威嚴的父親長輩一個個捶胸頓足,為考試而發愁,他們心裏也免不得有了一種異樣的滿足感。
    而對引得如此情景的清考,學生們也就好奇萬分了。
    張璁笑了笑,“具體考試的內容今日暫且不提,但有一道考題卻不得不和大家說一說。”
    他左臂一揮伸出三根手指,笑眯眯地問道:“銅錢三百文,買何物裝滿此房!”
    學堂內先是一片寂靜,繼而聲音大作。
    “濕柴,城東郊外的濕柴,”
    “兩百文,不,可能是三百文,就能買下一間大屋的柴火。”
    “哦”張璁有些好奇,在這滿是富貴之家的學生裏,還有人能關心柴米油鹽?
    “你是?”
    “學校的祖父是王瓊。”小胖墩有些羞澀地笑了笑,他解釋道:“前幾日跟著母親一起去田莊準備柴火,略有所聞。”
    “學生認為,不用三百文,一百文即可!”郭岩大喊道。
    “花一百文錢雇五個工人,郊外漫山遍野的鬆針落葉,搬來裝上一個大屋。”
    “好”張璁笑意盈盈。
    郭二公子見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憨厚地摸了摸兩下頭上的呆毛。
    “還有其他的法子?”
    眾人踴躍發言,張璁不時點頭,卻一直沒有一個能讓他驚為天人的答案。
    這道題是陛下出的,張璁相信自有其深意。
    可滿朝文武考試下來,陛下閱卷之後,未發一言。
    有答題積極的,自然也有一言不發的。
    剛剛高談闊論的富家公子,此刻卻像破殼的小雞,半天探不出個頭。
    三百文錢買東西,離他們的生活太遠了。
    連小菜都要花幾錢銀子的他們,自然不會關心幾文錢能買什麽。
    學堂內聲音漸漸平息。
    楚言卻緩緩站起了身。
    少年聲音清潤,自有一番風度。
    張璁一時有些恍惚,眼前似乎浮現起了那個紮著發髻的小豆芽。
    他再看看這芝蘭玉樹的少年,心中暗自感慨,已經快過去八年了。
    “先生,能否借學生一文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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