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獅子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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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獅子貓半趴在明皇錦帕上,一雙異瞳分外惹眼。
    黃眼、藍眼,炯炯有神。
    朱厚熜將幾粒甜棗輕輕放在他麵前。
    “喵~”
    獅子貓將頭一抬,白中泛青的毛發便在風中飄擺。
    他蓬鬆的貓頭向前點了兩下,像是在表示感激。
    “喵”
    朱厚熜笑了,“倒是個有禮貌的小家夥。”
    獅子貓伸出前肢將棗子扒到自己的嘴邊,淺淺嚐了一口。
    一舉一動間,貴氣天成。
    朱厚熜仔細打量一番獅子貓。
    這隻貓通體微青,到了眉毛的地方卻瑩然潔白,反而襯托出一雙鴛鴦眼奪人心魄。
    獅子貓來自臨清縣,是山東東昌府的巡撫托天寶司押運庫銀的官員送上來。
    臨清的獅子貓聞名天下,引得無數人追捧。
    朱厚熜又看了幾眼獅子貓,目光落在了蓬鬆的長發上,他順著心意下手輕撫了一番。
    小家夥很機靈,知道眼前這人將是自己的衣食來源,很配合地將身子稍微立起了一些。
    此刻殿外的光不怎麽強,被雕花木窗一挽留,立刻就弱了幾分。
    獅子貓黃眼是綠光,藍眼泛紅光。
    朱厚熜手法很是高明,不一會小家夥就趴了下去,四隻小腳全部被壓在身下,隻看得到一個渾圓一體的白團。
    朱厚熜笑了笑,“你毛色白而青,朕以後就叫你青霜了!”
    小貓叫喚了一聲,算是答應了這個稱呼。
    朱厚熜又陪伴了小貓一會,便開始批閱奏章。
    但當他批到一番奏折時,卻不由發出一聲輕哼,讓一旁的清霜也猛地立起了頭。
    “改良輿蓋製度,是自己的腳不利索了?”
    輿為車,蓋為傘,輿蓋製度是明初就建立起的官民出行規範。
    隻有官員才能騎馬坐車乘轎,一般百姓隻能步行。
    到了現在有所鬆動,百姓外出也可以乘坐馬車或者騎馬。
    但現在他們想改良的卻是輿蓋製度中的乘轎。
    在洪武永樂年間,朝中的文武大臣無一例外都是騎馬的沒有乘橋的人。
    當時的兩京諸司門外,還特意安置了上馬台。
    但宣德年間卻有了乘轎之製,雖然到了成化年間有所改善,但到了弘治正德就一發不可收拾。
    官員們不再喜歡騎馬騎驢,坐轎子成了新的風尚。
    現在官員們想要改良輿蓋製度,讓約定俗成的潛規則,變成朝廷真正的明文規定。
    一個個都想過一把當大老爺的癮。
    朱厚熜下筆的力道重了幾分,他朱批道道:“乘轎乎?騎人也!”
    朱厚熜知道必須要把這股風氣給刹住,不然傳到民間那些舉人、監生、員外外出,豈不是人人都要乘橋張蓋。
    他把這份奏折用來回看了一遍,若有所思地敲擊了兩下桌案。
    朝廷大力推行新禮,明眼人都知道皇帝要大刀闊斧地改革。
    其中就不乏一些投機派,以改革之名行謀私之實!
    而往往正是這樣的人,會導致改革的失敗。
    君不見當年王安石,寧熙變法意氣風發,最終還是被自己人插了一刀抱憾終生。
    獅子貓踩著慵懶的步伐朝朱厚熜走了過來,他幾個攀登就來到了一側的紫檀木案上,屁股順勢坐下一臉好奇看著朱厚熜。
    “青霜,要是官員們都如你一般可愛就好了。”
    獅子貓不解其意,一雙鴛鴦眼睜得老大,“喵”
    朱厚熜笑著搖了搖頭,心中下了一個決定,對於所有的投機者必須以雷霆手段處之。
    天色將黑未黑。
    刑部大牢的木門嘎吱作響,牢裏的人卻無激烈的反應。
    張氏兄弟麵容枯槁躺在茅草床上,他們已經對自己的未來不抱什麽希望。
    往常犯了大錯,隻要賣個乖哭幾聲,姐姐總有辦法能解決。
    可現在…
    他們已經吃了快一個月的饅頭冷水,除了送飯的衙役連一個生人都沒有見過。
    臨近的張子麟反倒是神采奕奕,特地向獄卒要了一盞油燈之昏黃燈火,翻來覆去看著手中的《邸報》。
    張子麟有理由相信,他可能會贏。
    畢竟皇帝到現在都沒有解決他,他眼睛微眯昏黃的眼球中閃過一絲精光。
    亂局將至,他的機會要到了!
    不是他不相信在外麵的“盟友”,隻是將身家性命托付給外人太過可笑。
    他身子坐正,喃喃自語道:“生死操之於人手,非我之道也!”
    “嘿嘿嘿,張尚書別做夢了”一聲古怪的笑聲從旁邊傳來。
    張延齡嘲諷道:“你我都是階下囚,說不好還要在斷頭台上當一回兄弟,怎麽還會有活命的機會?”
    “夏蟲不可語冰,你們兩個果然是蠢材!”
    “你”張延齡麵色一僵,但還是將喉頭一句咽了下去。
    他已經和這個老家夥鬥過好幾次,每一次都被對方罵得狗血淋頭。
    張鶴齡捂著消瘦的臉頰,眼神中卻滿是恨意。
    “想我堂堂侯爺,竟然落得如此下場,我恨呐,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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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叫了,兩位可以出去了!”
    “什麽?”
    張氏兄弟聞言瘋也似地朝木門撲去,劇烈地搖晃著大門。
    “我們能出去了,能出去了!”
    “哐”
    獄門被打開,沒有什麽光亮,甚至比開了窗戶的牢房還來得黑暗。
    兩人一時激動就摔倒在地,可他們幹脆改走為爬,仿佛奔向新世界。
    兩兄弟欣喜若狂,顫抖著往外爬去。
    這一夜被困在這方寸之地,腳上帶著沉重的枷鎖,吃不飽睡不好。
    他們似乎已經想到了美酒佳肴,想到了往日頤指氣使。
    “唉,可悲呀!”
    張子麟對此嗤之以鼻,當今皇帝是好相與的人嗎?
    他怎麽可能簡單的放過你們?
    看著如狗一般向前爬去的二人,他的心中沒有羨慕,反而是一股說不出的悲涼。
    他甚至有些感慨,可能此刻死去,也比活著要來得舒坦。
    不知道出於什麽樣的心理, 也可能是一月以來的“同病相憐”。
    史彭澤啞著聲音,好心提醒了一句,“二位謹慎,出去後要先找太後!”
    “哼,不用你說,我們肯定會去找姐姐,到時候還會在他麵前為你美言幾句。”
    張鶴齡朝著史彭澤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滿是不屑。
    “放心,我們會挺說話的。”
    張氏兄弟對看一眼,隨即哈哈大笑。
    史彭澤也隻得惺惺作罷,長歎一口氣便背過身去。
    是夜,沒有想象中的錦衣玉食,也沒有眾人簇擁。
    一輛驢車,兩床稻草,外加一個麵無表情的張氏族人。
    張氏兄弟便開始了去往祖地的路。
    兩人在路上掙紮,便被張岩不由分說甩了兩鞭子。
    他死死地盯在張氏兄弟臉上,眼底湧現出幾分恨意。
    “你是什麽人?要帶我們去哪裏?”
    張鶴齡嘶吼道:“我要見太後,見太後!”
    陰惻惻的笑聲在他耳畔響起,張岩雙眼血紅,“兩位世叔,小侄要帶你們回家,路上就不要說話。”
    “不然我不介意,帶兩個不會說話的人回去。”
    他舉起馬鞭比劃,仿佛在想該從哪個地方抽下去。
    張氏兄弟的聲音一時間弱了下去,一股巨大的悔意在心頭浮現。
    可那又如何?他們手下的亡靈會因此而複蘇嗎?他們造就的殺孽就會被抹除嗎?
    張岩麵無表情地又抽了一下驢,驢子吃痛速度陡然加快,把兩兄弟顛得差點將腹內的酸水給吐出來。
    張岩在心中想到這隻是開始,回到祖地族人們真正的報複才會開始。
    前往京師參加考試的張氏一族, 除了他因為年齡小沒有參加,無一例外都把頭留在了京城。
    他現在還能想起,那一日血液四濺的場景。
    恍惚間,仿佛一滴血落在了他的臉上,而且一點一點冷下去。
    祖地的田都被官府給收了,張氏一族更是二十年不能參加科舉,這巨大的打擊讓他心裏有著一股衝天的恨意。
    他不敢恨京城的大人物們,怕為族人招致無妄之災。
    可對於這場災禍的始作俑者,他卻毫不吝嗇地想要發泄心中的恨意。
    可是張岩怕太後嗎?
    他也怕,可惜太後留下了口諭。
    “活著就好!”
    張氏兄弟離開了大牢,孟龍華卻一臉悲苦。
    自從他被關來這暗無天日的大牢,無一人過問連對他審問的獄卒都沒有!
    他不知道這日子什麽時候到頭,隻能借助每日三次地送飯來記錄時間。
    到了今天,他第一次看到了陽光。
    孟龍華滿臉胡子,下意識地避開了陽光,即使這是他目前最渴望的東西。
    “孟龍華,本寺卿奉陛下之提審,希望你能如實招供。”
    楊一清說著就示意獄卒將筆墨送了過去,孟龍華還坐在桌案前有些愣神。
    但下一刻,他就快速反應了過來,飛也似地將筆搶了過去。
    “我招,我什麽都招,不要再把我關進去!”
    他的字歪歪扭扭,就像吃了毒蘑菇的小人。
    但他寫得很快,生怕下一刻自己沒了價值就會被丟回去。
    楊一清古怪地看了一眼手上的供詞,又朝自己的袖子瞥了一眼。
    我特意準備好的藥,竟然無用武之地!
    下一刻他捋了捋胡須,若有所得點了點頭。
    陛下果真神人!
    而要問朱厚熜為什麽會想到審問的辦法,他能夠回答是忘了孟文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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