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波爾蘭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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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八,晴。
“波爾蘭先生,今天我帶你到外城逛逛,你對三片水泊還有印象嗎?”身材微胖的張曙光,彬彬有禮地問道。
波爾蘭戴上儒冠,遮蓋住一頭金黃色的長發,留出高挺的鼻梁和刀削的臉龐,他回答道:“那是一個美妙的地方!”
他溫和地笑了笑,眼睛不自覺地彎了起來,“那是比威尼斯港還要繁華的地方,我實在太期待再次到訪了。”
“請”張曙光點點頭,領著波爾蘭離開了會同館。
原本石德寶想邀請波爾蘭到家中居住,誰料波爾蘭竟然帶著英國國王的國書,。
亨利八世委任他出使大明
出於私交石德寶可以邀朋友到家居住,但國與國之間的交往不是兒戲。
石德寶之前雖有猜測,並提前命錦衣衛稟告朱厚熜,波爾蘭告知他之後心中的一塊石頭才落了地。
波爾蘭被安排到了會同館居住。
亨利八世是都鐸王朝第二位英格蘭國王和首位愛爾蘭國王。
他是英王亨利七世與伊麗莎白王後的次子。
這位傑出的國王雄心壯誌,早就想脫離羅馬教廷的指手畫腳,並開始積極地進行宗教改革。
波爾蘭被委任為特使是偶然,但出使大明卻是必然。
波爾蘭自己也很清楚,當今世界風雲變幻,不管是世俗還是宗教,是人間還是超凡,改變一切的機會就在未來幾十年的光景中。
所以,他來了。
他來看看這個數千年位於世界中軸的國家。
“波爾蘭先生,你好。”會同館的學士禮貌地打著招呼——他們雖然不會英語,但也熟悉西方國家彼此之間打招呼的語言。
會同館起初是作為郵傳的機構,隸屬於兵部管轄,後來充當了外國使節交流活動的中心,並且負責朝貢使者入侵之後的一切衣食住行等活動。
在朱厚熜登基之前,會同館的權力隨著大明朝貢版圖的擴大而不斷延伸,但它的實際管理仍然被限製,禮部無暇過問會同館的一切事務。
天衍二年初,朱厚熜親自下旨改建會同館,並將其交由禮部和兵部共同管轄,其職能也被擴大為朝貢之外的外交來訪。
而大明之所以由兵部管轄外交的會同館,是由於太祖開國之時對待外國使臣懷柔遠人,對於朝貢國來說,到大明朝貢百利而無一害。
越來越多的國家來朝見明朝的帝王,其中就摻雜著一些心懷叵測之輩,並由此引發了一係列的外交乃至戰爭事件。
波爾蘭提前做好了功課,對入鄉隨俗的道理深以為然。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是友好外交的使者,不是戰爭販子!
會同館不遠處就有兩處天寶司,這裏離繁華的西上街不遠。
遠遠地,波爾蘭就看到金光閃閃的士兵將一箱箱天寶從馬車上搬運下來——裝送天寶的箱子很有辨識度,大朱紅色的長方盒,齊齊整整點綴著圓柱鐵盤。
天寶司的門口,百姓自覺地排成隊列,其中有綾羅綢緞,也有粗布麻衣。
有人想要插隊,被門口的衛士一槍攔了回去,差點在台階上摔了個踉蹌。
波爾蘭見狀不由笑了起來,雖然他知道眼前的秩序是在強權之下形成而並非由於人的自覺,但這已經難能可貴了!
英格蘭的紳士,可不會規矩地排在平民身後!
越了解大明的偉大,他就對朱厚熜這位少年天子越好奇,15歲不到的國王,統治著數10個英格蘭一樣大的國家。
了不起,著實了不起!
靠近馬車,布爾蘭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有點像他在廣州聞到過的蘭花,更靠近車門還能看到一小樹掛著的艾草。
中草藥獨特的氣息,讓他一下子精神起來,水土不服而大灌中藥的經曆也立刻從腦海中浮現。
“上帝呀,大明的一切都是那麽美好,為什麽還有這詭異的藥湯!”
“轉過兩個巷子就是通傳司,這是通政使司下麵新開的部門,專門用來傳遞信件和遞送物品,波爾蘭先生若是有興趣,可以寄些小禮物給廣州的友人。”張曙光眨眨眼。
“ok,有機會我一定去,廣州的朋友很熱情,我早就想給他們送些禮物,你的建議很好,感謝你,張。”
馬車行駛在寬闊的街道上,經過改裝的輪子和車軸,讓它在石子道上也毫不顛簸。
沒有濃重的酒臭味,更沒有嘔吐的酸臭味,一切都是這麽美好,布爾蘭開心地想著。
馬車路過一個街角,張曙光順手將門簾拉開。
“波爾蘭先生,那條巷子就是大明的中樞,內閣的諸位大臣,六部的尚書,都住在那裏。”他伸出手指指向遠處紅黃色的建築。
“那裏是紫禁城,陛下居住的地方!”
波爾蘭探出頭來,看著幽靜漂亮的街巷,一塵不染的石板路,他再次發出由衷讚歎,“張,我回國一定要向國王陛下建議,禁止隨地大小便。”
“噠噠噠。”一輛馬車從他們麵前駛過,馬車內一個俊俏的少年倚著窗好像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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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兩側門簾是掛著的,波爾蘭自然地看到了半眯著的少年。
“上帝啊!這是人間的天使嗎?”他無比激動地說道。
張曙光趕忙拉住他的手,“波爾蘭先生,這是當今內閣次輔張璁的兒子,連中兩元的張楚言!”
“您可不能犯了糊塗,不然連我老師都救不了您!”
“我知道,隻是讚美美好的事物是人的天性!”波爾蘭笑了笑,轉而問道。
“這就是那個改進輪胎發明打字機的天才!”張曙光點點頭,榮辱共焉地說道:“十三四歲尚未及冠就能連中兩元,我老師說今年的殿試他極可能中狀元,那可就是古今罕見的三元及第了!”
他滿滿地羨慕,語氣中對張楚言推崇無比。
波爾蘭的關注點卻在他口中的科舉上,他若有所思地說道:“靠考試來選拔國家的公務員,這是一項偉大的成就!”
忽然張曙光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睛看了看前方趕馬的車夫,壓低著聲音對著波爾蘭說道。
“張神童原本應該姓楚,他是張大人的養子,張大人的政敵為了阻攔張神童參加科考,以他籍貫不明為由讓他回老家查明戶籍。”
“當張大人撿到張神童的時候,小孩才兩三歲又怎麽知道自己老家的地址?”
波爾蘭點點頭,“這不就是在為難人嗎!這樣的人該下地獄。”
張曙光聳聳肩,嘴角撇起笑。
“小張大人是何等天才,又怎麽會被他們拿捏?”
“他怎麽做?”波爾蘭急切地問道,天才被打壓,逆風翻盤的戲碼,每個人都想聽。
“嘿嘿,小張大人掏出一封信,信上就寫了一句寄語。”
“好風憑借力,送汝上青雲。”他大有說書先生的派頭,“這幾個字不要緊,加上背後的署名,把為難他的官員嚇得夠嗆,趕緊簽字蓋章毫不拖泥帶水。”
“寫的誰的名字?”
張曙光向北拱手,“當今聖上!”
“哦,這真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波爾蘭哈哈大笑。
兩人說笑著,馬車便一路來到了什刹海。
什刹海,北海,中海被稱為三海大河,早在遼代時,這裏就是一片廣袤的湖泊。
湖泊位於古高梁河下遊,是永定河改造遺留的故道。
早在金代的時候,為了解決城市漕運的問題,便圍繞著三海大河之中的白蓮潭構建了一個係統的漕運水利工程。
蒙古政權入主中原之後,又開始對這片水泊大規模地開發,忽必烈聽從劉秉忠的建議,建都燕京便將白蓮潭列為建都的核心之一。
大都建立之後,這片水域上承西山水係下接金南諸流。
重要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它不凡的命運,很快由一片小水港發展成繁華的港口。
若是按照原本的軌跡,這片河道應該被逐漸廢棄,甚至因為水流流經皇陵而被認定為它損害皇陵風水要徹底填埋。
自此,內城便無船隻進入。
可洪武年間的一場大變,令朱元璋破天荒下詔全國疏通水係,並且對三河水泊尤為關注。
朱棣遷都之後,子承父業按照朱元璋的旨意而行,這片港口變得更加繁盛。
又經過曆代帝王的經營,儼然已經成了京城第一港。
波爾蘭剛下馬車,身體便下意識的朝一旁閃去,雙手更是不由自主地護在了腰間。
披頭散發的老乞丐搖了搖頭,轉身就要閃入人群中。
張曙光眼疾手快,提著領子就把老乞丐拎了起來,單手掄拳,一個巴掌就把人拍暈了過去。
“波爾蘭先生,不用同情這老家夥,他是拍花子!還順帶偷人錢財,你看他腰間的紙包。”張曙光小心翼翼地將紙包露出一條縫,“三個壯漢都能被迷暈的蒙汗藥,小孩子小姑娘又怎麽受得了?”
許是張曙光的力氣太輕,也有可能是老乞丐抗揍,他很快就醒了過來。
不過他神情中多出了幾許慌亂,他舉起手擋在臉前,大聲地討饒:“兩位大人,俺錯了,俺隻是想借點錢養家糊口,這上有老下有小…………”
張曙光又拍了他一巴掌,“說的什麽渾話,老實交代你的同夥!”
他理了理袖子,又掄起拳頭作勢要砸過去。
一個響亮的巴掌!
“沒有,我怎麽會有同夥!”
又是一巴掌。
“不,他們在三裏巷!”老乞丐捂著臉叫嚷,“打人了,打人了,書生打人了。”
張曙光一臉不屑,把他提著交給了一旁的馬夫。
“把這老家夥押到衙門,就說是我老師讓送過去的,讓他們好好審審。”
波爾蘭一臉好奇地打量著,眼前衣衫襤褸的乞丐就是大明的人口販子嗎,和英國抽著長條煙穿著夾克的大商人差距太大了。
“波爾先生你也看到了,外城還是有些混亂,特別是港口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錦衣衛不想管,都城衙門的人管不了,真希望老師昨日說的警察司能夠盡快建立,好好管一管這些混蛋!”張曙光小聲地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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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光就有暗,光明照耀的地方就會有陰影的存在,張,我們不能阻止陰影的產生,但我們能減少他占據的地方,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是一個很棒的少年!”波爾蘭毫不吝嗇讚美。
張曙光臉一熱,前麵的話他聽得迷迷糊糊,後麵的誇獎他聽得真真切切。
“謝……謝謝,波爾蘭先生。”
“哢——”一艘大船到站,纖夫們拉著繩索把大船固定在規定的泊位上。
巨大的船隻,它的頭和波爾蘭家鄉的三角蘋果派很像,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木船,結構還如此輕巧。
他估計這艘船能裝100個人,比他到大明乘坐的那艘帆船要大多了。
一聲吆喝,船客們有序地下船。
大船的岸板上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正拉著一個妙齡女子說笑。
“嚴公子,到京城了,你我就是分開吧。”
“水姑娘,你一個人在京城舉目無親,聽我爹說京城最近有些不安定,你還是到我家小住吧。”嚴世蕃笑盈盈地說道。
“這……”少女含羞欲拒還迎。
“去我家鄰近的院子住也行,那裏有衛士巡邏,安全有保障,我還能時時照看你。”
“嚴公子,你真是一個好人。”女子趴在他懷裏,眼中卻閃過一絲狡黠。
嚴世蕃手中折扇輕搖,擁美在懷好不愜意。
隻是他嘴角若有若無掛著一絲冷笑。
波爾蘭有些驚訝,大明已經開放到這種程度了嗎?
如果他沒有感覺錯,嬌羞的少女分明有一個男子的骨架!
這是修行騎士呼吸法為他帶來的特有直覺。
一男一“女”很快便走進船艙,波爾蘭想了想便沒有繼續深思,隻當北京是帝都總比廣州這樣的地方來得開放。
來到港口,他才有了熟悉的感覺。
一樣的黴味,酒味甚至是汗臭味。
紙糊的白燈籠固定在船隻上在白日顯得詭異,但到了夜間這卻是救命的光。
最上層的乘客很快地就從船上走了下來,但船隻下層和更多押送貨物的人卻依舊擠擠挨挨地站在大船裏。
張曙光興趣盎然為波爾蘭講解,“三帆木船運的是杭州曬的鹽,每艘大船能裝幾百石,旁邊的一艘兩帆船裝的是甘陝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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