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記憶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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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盡頭的亮光像是某種幻覺,隨著我們踉蹌的步伐忽明忽暗。我的手掌烙印疼得像是被烙鐵反複灼燒,手腕上的蛇紋青光卻逐漸減弱,仿佛能量正在耗盡。解雨臣走在最前麵,背影僵硬得像塊石頭,那卷帛書已經被張起靈收走,但他眼中閃爍的不甘卻怎麽也藏不住。
“前麵有出口!”解雨臣突然喊道。
確實,隧道盡頭出現了自然光。我們跌跌撞撞地衝向光源,眨眼間被刺目的陽光籠罩。我抬手遮眼,等視線恢複時,發現自己站在一處懸崖邊緣,下方是——蛇沼!
從這個高度俯瞰,沼澤全景盡收眼底。黑色的水體像一麵破碎的鏡子,反射著支離破碎的天空。石陣所在的位置現在完全被水淹沒,隻露出幾根石柱的頂端。更令人震驚的是,沼澤中央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水流旋轉著被吞入地底。
“排水係統啟動了,”張起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青銅樹正在吸水。”
“吸水?”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那鬼東西是活的?”
張起靈沒有回答。他站在懸崖邊緣,黑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目光鎖定在漩渦中心。陽光照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鍍上一層金邊,卻驅不散那種與生俱來的孤寂感。
解雨臣檢查著gps設備:“我們繞了一圈,現在在沼澤東北方,距離營地至少十公裏。“他看向張起靈,”帛書上提到的控製方法,現在可以說了嗎?”
張起靈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不完整。”他頓了頓,“需要"鑰匙"。”
兩人對視的瞬間,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刀鋒交錯。我太熟悉這種氛圍了——每次三叔和裘德考的人談判時,就是這種一觸即發的緊張感。
“等等。”我打斷他們,“什麽鑰匙?和我的血有關嗎?”
張起靈轉向我,眼神複雜得難以解讀。他剛要開口,沼澤中央突然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是金屬扭曲的刺耳噪音。漩渦加速旋轉,水麵開始劇烈起伏,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蘇醒。
“地宮要塌了!”解雨臣大喊。
確實,漩渦周圍的石柱一根接一根倒下,激起巨大的水花。更可怕的是,我們腳下的懸崖也開始震顫,碎石從邊緣滾落。
“後退!”張起靈一把拽住我的衣領往後拖。
就在我們退到安全距離的瞬間,懸崖邊緣整塊崩塌,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那明顯是人工開鑿的通道,內壁光滑,鑲嵌著青銅燈台。
胖子吹了聲口哨:“這算邀請還是陷阱?”
解雨臣已經打開手電往洞裏照:“明代工藝,應該是汪藏海修的備用通道。”他看向張起靈,“直通青銅樹?”
張起靈微微點頭,眼神卻飄向我:“你留下。”
“什麽?”我幾乎跳起來,“不可能!”
“你的狀態不穩定。”他指了指我手腕上的蛇紋,現在又開始泛出微弱的青光,“靠近青銅樹會加劇共生反應。”
解雨臣出人意料地附和:“他說得對。我和小哥先進去探查,你和胖子在外圍接應。”
我看向胖子,他聳聳肩:“聽上去挺合理——如果你忽略我們都是被那破鈴鐺引到這兒的事實。”
這句話點醒了我。我掏出青銅鈴鐺,它現在滾燙得像塊火炭,表麵的蛇紋瘋狂蠕動,發出幾乎聽不見的高頻震動。
“鈴鐺在響應青銅樹。”我突然明白了,“它確實是"鑰匙"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我直視張起靈的眼睛,“我的血是另一部分,對嗎?”
懸崖再次震動,這次更加劇烈。洞口的碎石不斷剝落,通道隨時可能再次封閉。張起靈的眼神變得決絕,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跟緊我。”他最終說道,然後拽著我衝向通道入口。
通道內部比想象中寬敞,足夠兩人並肩行走。牆壁上的青銅燈台早已熄滅,但解雨臣的強光手電足以照亮前路。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金屬腥味和某種腐朽的甜膩氣息,每吸一口氣都像在吞咽鏽渣。
“這味道......”胖子捂住鼻子,“像是把銅錢泡在糖水裏發酵了一百年。”
張起靈走在最前麵,步伐越來越快,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我注意到他的後頸滲出細密的汗珠,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青色。
通道一路向下,坡度陡峭得需要側身行走。隨著深入,牆壁上開始出現壁畫——與西藏冰川壁畫風格相似,但內容更加詭異:人們跪拜在一棵青銅樹下,樹枝上結的不是果實,而是一個個蜷縮的胎兒;祭司打扮的人用青銅刀剖開孕婦的腹部,將鮮血澆灌在樹根上......
“人祭。”解雨臣輕聲道,“西王母國的遺風。”
我胃裏一陣翻騰。這些壁畫太過寫實,每一處細節都栩栩如生,仿佛創作者親眼目睹過這些場景。更可怕的是,那些孕婦的臉——雖然風格化處理過,但眉宇間依稀能看出張家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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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突然停下腳步。前方通道分岔,一條繼續向下,另一條則水平延伸向右側。他站在岔路口,身體微微顫抖,像是正在經曆某種內部鬥爭。
“小哥?”我輕輕碰了碰他的肩膀。
他猛地轉身,雙眼在黑暗中竟然泛著淡淡的青光!我嚇得後退一步,差點撞上胖子。
“你們聽到了嗎?”張起靈的聲音變得異常嘶啞,“鈴聲......”
我確實聽到了——微弱的鈴聲從向下那條通道傳來,節奏與青銅鈴鐺的震動完全同步。但更讓我毛骨悚然的是張起靈的狀態,他的瞳孔擴張到極限,幾乎吞噬了整個虹膜,麵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著。
“小哥,你不對勁。”我試探性地說,“我們先休息一下?”
他像是沒聽見,轉身就朝下坡通道走去,速度快得驚人。我們不得不小跑跟上。通道越來越窄,最後隻能匍匐前進。我的手掌烙印疼得像是被千萬根針同時紮刺,但更糟的是手腕上的蛇紋——它現在發出刺目的青光,將整個通道映照得如同鬼域。
爬出狹窄段後,空間豁然開朗。我們來到一個圓形石室,直徑約二十米,中央矗立著一根粗大的青銅柱——正是我們在水下看到的那根!隻不過現在水位已經下降,露出柱體更多的部分。柱麵布滿細小的孔洞,不時有黑色液體滲出,順著紋路流入地麵的凹槽,形成複雜的圖案。
“這是......“胖子目瞪口呆,“整棵青銅樹的樹幹?”
解雨臣快速檢查著石室:“祭祀核心。看那些凹槽,血液和青銅液混合後流向......”他順著凹槽走向石室邊緣,突然倒吸一口冷氣,“天啊。”
我們跟過去,隻見石室牆壁上鑲嵌著數十個小型青銅鈴鐺,排列成精確的幾何圖形。每個鈴鐺下方都連接著一根青銅管,不斷有黑色液體滴入鈴鐺內部。最詭異的是,這些鈴鐺正在自行震動,發出雜亂無章的聲響。
張起靈的狀態更糟了。他站在青銅柱前,雙手按在柱麵上,整個人像是被釘在那裏。我走近時,聽到他正在用某種古老的語言喃喃自語,語速快得驚人。
“小哥?”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手臂。
他猛地轉頭,那雙發光的眼睛死死盯著我,眼神裏沒有一絲熟悉的溫度。下一秒,我胸口一陣劇痛——他一手掐住我的喉嚨,將我狠狠按在青銅柱上!
“張起靈!”胖子怒吼著衝過來,卻被張起靈一腳踹飛,重重撞在牆上。
解雨臣拔出蝴蝶刀,但沒等他出手,張起靈已經鬆開我,轉身攻向他。兩人在狹窄的石室裏交手,金屬碰撞聲與鈴聲混在一起,形成詭異的交響。我癱在地上咳嗽,看到張起靈的動作比平時更加狠辣,每一招都直取要害,解雨臣很快落入下風。
“他中邪了!”胖子爬起來扶我,“那破柱子控製了悶油瓶!”
確實,青銅柱現在發出刺目的青光,表麵的孔洞不斷開合,像是某種生物在呼吸。牆壁上的鈴鐺陣列震動得更加劇烈,發出的聲波幾乎具象化,在空氣中形成可見的波紋。
我掙紮著站起來,喉嚨火辣辣地疼。解雨臣已經被張起靈打倒在地,黑金古刀架在他脖子上。千鈞一發之際,我掏出青銅鈴鐺,用盡全力砸向最近的鈴鐺陣列!
“住手!”解雨臣大喊,但為時已晚。
鈴鐺碎裂的瞬間,整個石室劇烈震動!青銅柱發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頂部的石塊開始崩塌。一道裂縫從天花板延伸至地麵,露出後麵隱藏的空間——那是一個半球形的穹頂,內壁鑲嵌著無數發光的寶石,排列成精確的星圖。
“星空圖......”解雨臣喃喃道,“和西藏壁畫一模一樣。”
張起靈突然鬆開他,抱頭跪地,發出痛苦的嘶吼。他的聲音裏混雜著多種語調,仿佛有不同年齡的“他”同時在說話:
“不能打開門——”
“輪回是騙局——”
“吳邪快跑——”
我衝過去抱住他,不顧他激烈的掙紮。就在我觸碰到他的瞬間,手腕上的蛇紋突然延伸出無數光絲,將我們兩人包裹在一個青色的光繭中。外界的聲音瞬間遠去,隻剩下張起靈急促的呼吸聲。
光繭內壁上浮現出無數記憶碎片——不同時代的張起靈或者說,長相相同的人)站在同一個青銅柱前:穿明朝服飾的他被鐵鏈鎖住;民國時期的他渾身是血地戰鬥;現代的他麵無表情地觀察......
最震撼的是最近的一段記憶:穿著現代服裝的張起靈站在這裏,身邊是年輕時的三叔和陳文錦!他們正在爭論什麽,三叔激動地指著青銅柱,而張起靈......我的血液凝固了——記憶中的張起靈正在用黑金古刀割開自己的手掌,將血滴入青銅柱的凹槽!
光繭突然破裂,現實如潮水般湧回。石室已經半塌,解雨臣和胖子正在拚命清理出口的落石。張起靈倒在我懷裏,雙眼緊閉,但呼吸平穩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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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快來幫忙!”胖子大喊,“這鬼地方要塌了!”
我拖著張起靈向出口移動。經過碎裂的鈴鐺陣列時,我注意到地麵散落著幾塊青銅碎片,上麵刻著與帛書相同的文字。我順手撿起一塊塞進口袋。
我們剛爬出通道,身後就傳來一聲巨響——整個石室徹底坍塌,連帶著上方的沼澤水體轟然陷落,形成一個巨大的漏鬥形窪地。黑色的泥漿噴湧而出,其中混雜著無數青銅碎片和......白骨。
“跑!”解雨臣拽起張起靈的另一隻胳膊,我們三人拖著他向高處逃去。
泥漿像活物般追著我們,所到之處草木盡枯。直到爬上一處小山丘,我們才敢停下來喘息。回頭望去,蛇沼已經麵目全非,中央出現了一個直徑近百米的深坑,邊緣還在不斷塌陷。
張起靈突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看到了什麽?”他的聲音恢複了正常,但眼神異常銳利。
“記、記憶碎片。”我結結巴巴地說,“不同時代的你......還有我三叔和陳文錦。”
他鬆開手,眼神變得複雜:“多少是真的,多少是青銅樹製造的幻覺,永遠分不清。”他看向正在塌陷的沼澤,“這就是"記憶迷宮"的可怕之處。”
解雨臣走過來,手裏拿著那卷帛書——不知什麽時候他又從張起靈那裏拿回來了。“無論看到了什麽,現在我們有更緊迫的問題。"他展開帛書,指向一段文字,"青銅樹失控後,會釋放"青銅瘴",方圓百裏生靈塗炭。”
胖子吐了口帶泥的唾沫:“所以咱們剛才是阻止了一場生化危機?”
“不完全是。“解雨臣搖頭,”鈴鐺陣列隻是抑製裝置,真正的青銅樹還在下麵。我們隻是......驚醒了它。”
張起靈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除了略顯疲憊,完全看不出剛才的瘋狂狀態。“三天。“他突然說,”最多三天,青銅樹會完全蘇醒。”
“然後呢?”我問。
他看向我,眼神中有種我讀不懂的情緒:“然後,它會尋找"鑰匙",完成"青銅輪回"。”
夕陽西下,沼澤上方的天空呈現出不自然的青銅色。我們沉默地站在山丘上,渾身泥濘,精疲力盡,但都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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