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比想象中輕得多。輕輕一推，門軸就發出沉悶的吱呀聲，緩緩向內開啟。一股帶著黴味和金屬腥氣的冷風撲麵而來，我打了個寒戰，手腕上的蛇紋青光驟然增強，照亮了前方幾米的範圍。
    “有人嗎？”我的聲音在空曠的黑暗中迅速被吞噬，連回聲都沒有。
    門後是一條向下延伸的甬道，牆壁上覆蓋著某種發光的苔蘚，投下幽幽綠光。我握緊青銅碎片——這是我唯一的武器和線索——小心翼翼地邁入門內。
    剛走兩步，身後的青銅門突然自動關閉！我衝回去推拉，門紋絲不動，仿佛與牆壁融為一體。現在隻能前進了。
    甬道不斷向下盤旋，坡度越來越陡。空氣中那股金屬腥味越發濃重，混合著若有若無的腐臭，讓我不得不捂住口鼻。牆壁上的苔蘚逐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嵌入牆麵的青銅燈台，造型是盤繞的蛇形，但全都鏽蝕嚴重，看不出是否還能點亮。
    走了約莫二十分鍾，甬道終於平緩下來，盡頭是一扇半開的石門。門縫中滲出淡淡的青色霧氣，接觸到皮膚有種刺痛感。我深吸一口氣，側身擠過門縫——
    眼前的景象讓我瞬間僵在原地。
    這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墓室，直徑至少有五十米。地麵呈漏鬥狀向下凹陷，形成階梯式的同心圓平台，每一層都密密麻麻堆滿了屍體！更詭異的是，這些屍體全都穿著現代服裝：牛仔褲、t恤、甚至有人穿著印有卡通圖案的睡衣。
    我顫抖著走下第一層平台，強忍惡心檢查最近的屍體。那是個年輕男性，穿著90年代流行的格子襯衫，胸口別著"93年科考隊"的徽章。他的皮膚呈現出不自然的青灰色，但沒有腐爛，像是被某種物質完美防腐。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表情——安詳得近乎幸福，嘴角甚至帶著微笑。
    “老天......”我喃喃自語，這分明是之前在水下祭祀坑看到的那些被青銅枝椏纏繞的屍體，隻是這裏的保存狀態更好。
    繼續向下探索，每一層平台的屍體年代似乎都在變化。第二層是七八十年代的裝束，第三層出現了民國時期的服裝，第四層則是明顯的清代服飾......仿佛時間在隨著深度倒流。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手腕上的蛇紋青光變得不穩定，時強時弱，像是受到了某種幹擾。青銅碎片也開始發燙，邊緣處浮現出之前沒注意到的細小文字：“輪回非虛，往生非實”。
    走到第七層時，我突然停住腳步——斜前方的屍體穿著和我一模一樣的深藍色連帽衫！連身材和發型都......我強忍恐懼湊近查看，當看清那張臉時，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那確實是我的臉。
    屍體“吳邪”的左手腕上，赫然有著和我一模一樣的蛇紋淤青，隻是顏色更深，幾乎發黑。他的右手緊握成拳，指縫中露出一點金屬光澤。我掰開僵硬的手指，裏麵是一塊青銅碎片，上麵刻著“第三次輪回失敗”幾個小字。
    “這不可能......”我踉蹌後退，差點從平台上滾下去。
    就在這時，整個墓室突然震動起來！頂部的碎石簌簌落下，青色霧氣從下層平台滾滾上升。我本能地趴下躲避，卻看到一件更恐怖的事——所有屍體的眼睛同時睜開了！
    沒有瞳孔，隻有泛著青光的眼白。
    我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滯了。那些屍體緩緩坐起，動作協調得令人毛骨悚然，就像被同一個意識操控著。他們轉向我所在的位置，盡管沒有瞳孔，但我能感覺到“視線”落在身上。
    “你好，吳邪。”數百個聲音同時響起，音調完全一致，“你來得比預計晚。”
    我轉身就跑，手腳並用地爬上平台。身後傳來屍體們整齊的爬行聲，像一群機械蜘蛛。第一波已經抓住我的腳踝，冰冷的手指如鐵鉗般收緊。我拚命踢踹，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但對方毫無反應。
    掙脫後我繼續向上狂奔，但屍體們的速度更快。他們不是笨拙的僵屍，而是像訓練有素的士兵一樣配合，有的甚至從側麵牆壁包抄過來。轉眼間，我就被十幾具屍體圍在第三層平台上。
    “加入我們。”他們齊聲說，“完成輪回。”
    最近的一具屍體——一個穿紅裙的小女孩——突然撲上來！我側身閃避，她撞在牆上，頭部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轉180度，繼續向我爬來。更多的屍體從四麵八方逼近，我背靠牆壁，絕望地揮舞青銅碎片。
    突然，我注意到牆壁上有一塊顏色略深的區域，形狀像一麵橢圓形的鏡子。走投無路之下，我衝向那個位置，用青銅碎片狠狠砸向牆麵！
    碎片接觸牆麵的瞬間，整塊區域亮起刺目的青光。牆麵如水波般蕩漾，我的手臂直接穿了過去！來不及多想，我整個人衝向光幕——
    身體像是穿過了一層冰涼的果凍，然後重重摔在堅硬的地麵上。回頭看去，那麵“鏡子”正在迅速凝固，幾具屍體的手臂卡在正在閉合的界麵處，隨即被整齊切斷，落在地上化作青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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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癱坐在地，大口喘氣。這裏似乎是另一個較小的石室，呈完美的球形，中央懸浮著一件令我血液凝固的東西——
    青銅門的微縮模型。
    不，不隻是模型。這是一個精確到可怕的複製品，約兩米高，每處紋路、每個凹槽都與張起靈記憶中那扇青銅門一模一樣。更驚人的是，它並非靜止，而是在緩慢地“呼吸”——門扇微微開合，表麵紋路如血管般脈動，散發出柔和的青光。
    我顫抖著爬起來，繞著這個奇跡行走觀察。門框上刻滿了細密的銘文，大部分已經模糊不清，但有一段特別清晰：
    “三樹歸一，輪回始動；血脈為引，天門洞開。”
    我的手掌烙印突然劇痛起來，低頭看去，那個青銅樹圖案正在流血。血珠滴落在地麵上，竟然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牽引，飛向青銅門模型，被其吸收。門扇的脈動隨之加快，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力。
    “這到底是什麽......”我喃喃自語。
    手腕上的蛇紋青光與門的脈動逐漸同步，形成一種詭異的和諧。就在這時，我注意到模型基座上有個凹槽，形狀和大小剛好能容納我手中的青銅碎片。
    理智告訴我不該這麽做，但某種無法抗拒的衝動驅使著我。我緩緩將碎片放入凹槽——
    模型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金屬轟鳴！門扇完全打開，露出裏麵旋轉的青色漩渦。一股強大的吸力將我拽向門內，我拚命抓住基座邊緣，但力量懸殊太大。
    就在即將被吸入的瞬間，漩渦中突然閃過一連串畫麵：
    張起靈被鐵鏈鎖在石台上，無數青銅絲紮入他的血管......
    三叔和陳文錦站在青銅樹前激烈爭論......
    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往試管中滴入我的血液......
    西藏冰川中的巨大青銅樹正在融化冰層......
    這些畫麵以驚人的速度閃過，最後定格在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十個穿著現代服裝的人圍站在一扇巨大的青銅門前，門縫中伸出無數青銅絲，正緩緩刺入他們的後頸。其中一個人的側臉——是解雨臣。
    吸力突然消失，我重重摔回地麵。模型的門扇迅速閉合，青銅碎片"啪"地彈出，落在我腳邊。我驚魂未定地撿起它，發現表麵新增了一行小字：
    “第四次輪回即將完成。”
    球形石室突然開始旋轉，牆壁上的石塊如拚圖般移動重組。我緊握青銅碎片，眼睜睜看著入口處的"鏡子"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巨大的星圖壁畫——與地宮頂部坍塌時看到的一模一樣。
    更糟的是，牆壁其他部分也開始滲出那種黑色液體，很快就形成小股"溪流"向我腳下匯聚。我無處可逃，隻能眼睜睜看著死亡逼近......
    突然，星圖壁畫的一部分亮起來，形成一個發光的門形輪廓。我毫不猶豫地衝過去，在黑色液體即將觸及鞋尖的瞬間，穿過光門——
    刺眼的陽光讓我瞬間失明。我跌倒在草地上，身下是柔軟的青草和泥土，遠處傳來熟悉的鳥叫聲。當視力恢複時，我發現自己躺在沼澤邊緣的一處高地上，不遠處就是之前與黑眼鏡交戰的裂縫。
    但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天空呈現出不自然的青銅色，沼澤水體全部變成了詭異的青黑。更可怕的是，遠處的巴乃瑤寨上空盤旋著濃密的青色霧氣，偶爾閃過電光般的青芒。
    我掏出青銅碎片，上麵的文字又變了：“輪回已啟動，剩餘時間715959”，後麵是一個不斷減少的數字——倒計時。
    三天。距離青銅樹完全蘇醒，還有整整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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