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瑤寨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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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白山腳下的分別比想象中平靜。張起靈帶著黑眼鏡提供的裝備獨自前往西藏,而我和胖子則繞道廣西,一是為了安置阿吉,二是想從巴乃瑤寨獲取更多關於青銅樹的線索。
    吉普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了三天,胖子的情況越來越糟。青銅毒素已經蔓延到他的右臂,皮膚呈現出不健康的青灰色,偶爾會不受控製地抽搐。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在特定光線下會泛出金屬光澤,就像黑眼鏡那樣。
    “再堅持一下。”我看著導航,“快到瑤寨了。”
    胖子虛弱地點頭,額頭抵在車窗上。自從張起靈離開後,他的話少了很多,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但每次醒來,眼神都比之前更加清明,仿佛毒素在某種程度上增強了他的感知能力。
    “1995年......”他突然開口,聲音飄忽得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青銅門開了三秒......錯誤的鑰匙......它溜進來了......”
    我心頭一震:“胖子,你說什麽?”
    他眨眨眼,似乎剛回過神來:“啊?我說啥了?”
    “1995年,青銅門。”
    胖子皺眉:“操,又來了。這幾天老做同一個夢,看見青銅門開了條縫,有東西鑽進來......”他搓了搓臉,“可能是毒素影響,產生幻覺了。”
    我想追問,但瑤寨的輪廓已經出現在視野中。與記憶中的寧靜村落不同,現在的瑤寨外圍拉起了警戒線,幾個穿防護服的人在巡邏。遠處山上的蛇沼方向籠罩著不祥的青黑色霧氣,像是隨時會蔓延過來。
    “看來政府介入了。“我降低車速,”得想個辦法混進去。”
    阿吉突然從後座探身:“我知道秘密小路。”
    他指引我們繞到寨子後方的山林,沿著一條幾乎被植被掩蓋的小徑前行。這條路陡峭難行,但確實避開了所有檢查點。一小時後,我們氣喘籲籲地站在阿吉曾經居住的竹屋前。
    竹屋比上次來時更加破敗,但基本結構完好。阿吉熟練地從門框縫隙摸出鑰匙,推開門時揚起一片灰塵。屋內陳設簡單得近乎簡陋:一張大竹床,幾個手工製作的木玩具,牆角堆著曬幹的草藥。
    “阿爹......張叔叔的房間。”阿吉輕聲說,指向裏屋。
    我推開門,一股淡淡的草藥香撲麵而來。張起靈在這裏生活過的痕跡清晰可見:床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牆上掛著的簡易日曆在某個日期上畫了圈),桌上攤開的筆記本——
    筆記本!我快步上前,發現上麵記錄著瑤寨的日常:孩子們的成長、草藥的采集時間、山猴襲擊的記錄......翻到最後幾頁,內容突然變了:
    “青銅樹開始活躍,頻率與西藏同步......”
    “阿吉的血能安撫青銅,但他自己不知道......”
    “如果回不來,送他去昆明青雲巷27號......”
    最後一頁是一幅精細的地圖,標注了從瑤寨到西藏冰川的路線,以及幾個標著“鈴陣”的紅點。張起靈早就預料到這一切!
    “天真!”胖子在門外喊,“有人來了!”
    我迅速撕下最後幾頁塞進口袋,衝出屋子。院子裏站著幾個瑤族老人,為首的正是村長。他們看到阿吉,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但轉向我們時又變得警惕。
    “外人不該來。”村長用生硬的漢語說,“沼澤鬧鬼,政府封了寨子。”
    我正想解釋,阿吉已經跑過去,用瑤語快速說著什麽。老人們的表情逐漸緩和,最後歎了口氣,示意我們進屋談。
    竹屋內,村長講述了我們離開後的變故:山猴群變得更加狂暴,襲擊了好幾個村民;沼澤水變成了青黑色,有魚喝了就發瘋;最可怕的是夜晚的"鬼鈴"聲——沒人搖動,但青銅鈴鐺會自行響起,聲音所到之處,動物甚至人會變得像傀儡一樣行動。
    “張先生說過這天會來。”村長憂心忡忡,“他說如果孩子們開始夢遊,就送他們去後山的石洞,那裏有他布置的防護。”
    我拿出張起靈的筆記:“這個石洞在哪?”
    村長指向後山某個位置:“但隻能保護孩子,大人沒用。”
    當天傍晚,我們幫著將寨子裏十幾個孩子轉移到後山的石洞。那裏確實有張起靈的手筆——洞口排列著七塊特殊的石頭,形成某種屏障;洞內牆壁上刻滿了與青銅紋路相反的圖案,像是專門用來抵消共鳴的。
    阿吉主動要求留下來照顧弟弟妹妹。臨別前,他將一個小布包塞給我:“張叔叔留給你的。他說如果你回來,就給你。”
    布包裏是一枚青銅指環,與張起靈之前給我的那枚幾乎一模一樣,隻是內圈刻的字不同:“記憶”。
    “什麽意思?”我翻看指環,“為什麽給我兩個?”
    胖子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黑血噴在地上。村民們驚恐後退,隻有村長鎮定地取來某種草藥敷在胖子傷口上。
    “青銅毒。”老人搖頭,“普通藥沒用,但能緩解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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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我們在阿吉的竹屋過夜。胖子因高燒而神誌不清,時而大喊大叫,時而喃喃自語。我強迫他吃了村長給的藥,但效果有限。
    “三棵樹......三個門......”胖子在睡夢中嘟囔,“1995年......門開了三秒......它模仿人類......”
    我湊近想聽清,他卻突然睜大眼睛,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吳邪!別相信任何人的血!連你自己的都別信!”
    說完這句,他又陷入昏睡。我坐在床邊,心亂如麻。1995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胖子會反複提到這個時間點?我隱約感覺這與我三叔的失蹤有關,但線索太少,拚不出完整圖畫。
    清晨,胖子的燒退了,但右手的青銅化更加明顯,兩根手指已經完全變成了金屬質地。他苦笑著活動手指,發出細微的"哢哢"聲。
    “再這樣下去,老子真要變終結者了。”
    我檢查了阿吉給的指環,發現它與之前的不同——當戴在手上時,會引發短暫的記憶閃回,但不是我自己的記憶,而是張起靈的!
    閃回中,我看到張起靈站在青銅門前,手中拿著一個奇怪的裝置;看到他與年輕時的三叔和陳文錦爭論什麽;還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從青銅門縫中溜出來,混入人群中......
    這些記憶碎片太過零散,無法形成連貫信息。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張起靈早就知道青銅係統會蘇醒,而且為此做了準備。
    村長帶著幾個村民來送行,還帶來一堆補給品:幹糧、草藥、自釀的米酒。最特別的禮物是一個小巧的銅鼓,據說是寨子的傳家寶。
    “帶著它。”村長將銅鼓鄭重交給我,“鼓聲能驅散邪祟。”
    我道謝接過,手指觸碰到鼓麵的瞬間,手腕上的蛇紋突然刺痛!鼓裏有東西......我假裝不經意地檢查,發現鼓身底部有個幾乎不可見的接縫——這是個容器!
    告別時,阿吉紅著眼睛抱住我:“找到張叔叔後,你們一定要回來。”
    “一定。”我揉揉他的頭發,突然想起什麽,“阿吉,你知道青雲巷27號嗎?”
    他茫然搖頭。看來張起靈留下的這個地址隻有我知道了。
    離開瑤寨後,我們開了半天車,確認安全後才停在路邊檢查銅鼓。胖子用匕首小心撬開底部的機關,裏麵的東西讓我們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一截拇指大小的青銅樹枝!與蛇沼青銅樹的材質完全相同,但更加純淨,表麵流轉著奇異的光澤。
    “這玩意......”胖子不敢直接觸碰,“是活的?”
    我戴上手套拿起樹枝,立刻感到一陣微弱的脈動,像是握著某種生物的心髒。更神奇的是,它與我手腕上的蛇紋產生了共鳴,青光有節奏地明暗變化。
    “物質化產物。”我突然明白了,“張起靈用能力創造了這個,留給瑤寨作為保護。”
    胖子若有所思:“就像老癢那小子當年做的......”
    我們同時沉默。老癢的物質化能力曾經給我們帶來太多麻煩,但現在看來,張起靈似乎掌握了更高級的控製方法。
    將青銅樹枝重新藏好,我們繼續向西藏進發。路上,胖子突然說:“天真,如果到了西藏我完全青銅化了......”
    “不會的。“我打斷他,”張起靈的血能抑製毒素,我們——”
    “聽我說完。”胖子罕見地嚴肅。“我真變成那鬼樣子,別猶豫,直接了結我。我可不想變成黑瞎子那樣的怪物。”
    我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沒有回答。窗外的景色從鬱鬱蔥蔥的森林逐漸變成荒涼的高原,海拔不斷升高,溫度驟降。
    當晚,我們在一個廢棄的道班過夜。胖子的情況再次惡化,整條右臂已經失去知覺,皮膚完全變成了青灰色。他發著高燒,不停地說胡話,大部分內容支離破碎,但有幾個詞反複出現:
    “三選一”、“錯誤的鑰匙”、“1995年的背叛”......
    我一邊照顧他,一邊研究張起靈留下的兩枚指環和銅鼓中的青銅樹枝。當三樣物品靠近時,會產生奇特的共振,在空中投射出模糊的全息圖像——三棵青銅樹的虛影,排列成完美三角形,中心位置浮現出一個奇怪的符號:三條蛇纏繞著一扇微型的青銅門。
    “終極......”我想起張起靈的話,“西王母的實驗成果。”
    半夜,胖子的囈語突然變得清晰:“三叔知道......他一直知道......1995年門開了,它模仿了人類......現在它就在我們中間......”
    我猛地坐直:“胖子,什麽模仿人類?誰在我們中間?”
    但他又陷入昏睡,再也問不出什麽。我走到外麵,高原的星空無比清晰,銀河像一條發光的河流橫貫天際。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青銅指環,思緒飄向西藏——張起靈現在到哪了?他找到阻止孵化的方法了嗎?解雨臣真的背叛了我們嗎?
    太多疑問,太少答案。但有一點我很確定:無論前方有什麽在等待,我們都已經沒有退路。
    回到屋內,我攤開地圖,規劃最後的路線。距離西藏冰川還有兩天車程,如果一切順利,我們將在張起靈預計的時間內抵達。銅鼓靜靜躺在背包裏,偶爾發出微弱的“叮”聲,像是某種遙遠的呼應。
    睡夢中,我夢見三棵青銅樹同時發光,樹幹上睜開無數眼睛,齊聲低語:“鑰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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