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的星空比沙漠更加壓迫。
    黎簇站在越野車旁，仰頭望著那棵傳說中的青銅神樹——它比任何影像資料中都要巨大，樹幹直徑超過二十米，根係如巨龍般盤踞整個山穀。樹冠刺入夜空，每一根枝條末端都綻放著星圖之花，散發出妖異的青銅色光芒。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樹下站著七個人影。他們穿著樣式古老的白色長袍，皮膚呈現出金屬質感，靜靜地仰望著樹冠，仿佛在等待什麽。
    "初代管理員..."王胖子熄掉引擎，聲音發緊，"係統創造者。"
    張起靈沉默地解開背包，取出一個黎簇從未見過的青銅麵具戴在臉上。麵具的紋路與青銅樹如出一轍，戴上瞬間，他的氣息完全變了——更加冰冷，更加非人。
    "你幹什麽？"黎簇下意識後退一步。
    "幹擾係統識別。"張起靈的聲音透過麵具傳出，帶著金屬回聲，"我的侵蝕率已經超過75，再靠近會被直接控製。"
    黎簇看向自己的指環，倒計時顯示183245。距離所謂的"終極選擇"隻剩不到十九個小時。移動宮殿方向的金色光柱依然清晰可見，吳邪的身影懸浮其中，如同一隻被困在琥珀中的昆蟲。
    "計劃是什麽？"他低聲問。
    王胖子從後備箱拖出一個金屬箱："先找到"那個東西"。天真在移動宮殿裏留了線索。"
    箱子裏是一套奇怪的設備——十二個狗銅鈴用紅線相連，中央是一個微型青銅地球儀。王胖子熟練地組裝著，時不時看向青銅樹的方向。
    "那七個...東西，不會發現我們嗎？"
    "暫時不會。"張起靈指向天空，"他們在等七星連珠。"
    黎簇這才注意到夜空中一個異常現象——北鬥七星的第七顆星"搖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亮，而其他六顆星則逐漸向它靠攏。按照這個速度，不到二十小時就會形成真正的"七星連珠"！
    王胖子突然豎起手指："噓！有動靜！"
    青銅樹下，七個初代管理員同時轉身，麵向東方。黎簇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去，心髒幾乎停跳——一個穿著現代服裝的人影正緩步走向青銅樹，手中捧著什麽東西。即使隔著數百米，黎簇也一眼認出了那個背影。
    "吳邪？！不可能，他明明還在——"
    "不是他。"張起靈按住黎簇的肩膀，"是原型體。"
    確實，當那人走到青銅樹下轉身時，黎簇看清了那張與吳邪一模一樣的臉，但眼神空洞得如同機器。七個初代管理員圍住他，其中一人接過他手中的物品——那是一個青銅匣子，與王胖子在古潼京帶給吳邪的一模一樣！
    "第921號原型體..."王胖子呼吸急促，"終於現身了。"
    黎簇一頭霧水："什麽921號？"
    張起靈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沙啞："第921次輪回中，唯一一個拒絕同化的吳邪原型體。他帶著終止程序逃出了係統監控。"
    樹下，921號原型體突然抬頭，直直看向三人藏身的方向！他的嘴唇蠕動，明明沒有發出聲音，黎簇卻清晰地"聽"到一句話：
    「密鑰承載體，時候到了。」
    七個初代管理員同時轉向這邊，金屬麵孔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黎簇的指環突然變得滾燙，內側星圖瘋狂閃爍，投射出一幅三維地圖——青銅樹內部結構圖，標記出一個閃爍的紅點，位於樹幹中心位置。
    "跑！"王胖子一把拉起黎簇，"他們發現我們了！"
    張起靈卻站在原地沒動。他緩緩摘下麵具，露出已經完全變成青銅色的左眼和布滿金色代碼的右臉。
    "來不及了。"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陌生，仿佛有無數個聲音重疊在一起，"記憶...開始回流..."
    七個初代管理員以非人的速度逼近，但張起靈做了一個讓所有人意外的動作——他主動走向他們，同時撕開上衣，露出胸口——那裏有一個與克隆體相反的烙印：不是青銅樹，而是一扇開啟的門！
    初代管理員們突然停步，金屬麵孔上首次出現類似困惑的表情。為首的初代管理員伸出手，指尖觸碰張起靈的烙印。刹那間，一道金光從接觸點爆發，照亮了整個山穀！
    黎簇被迫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前的景象讓他永生難忘——
    張起靈懸浮在半空中，全身籠罩在金色光暈裏。青銅樹下浮現出無數半透明畫像，正是"它"組織基地裏見過的曆代張起靈肖像！但這些畫像現在活了過來，一個接一個地融入張起靈的身體。每融入一個，他的皮膚上就多出一道金色紋路。
    "記憶全開..."王胖子喃喃道，"他在接收所有輪回的記憶..."
    七個初代管理員跪倒在地，金屬身軀顫抖著，仿佛在經曆某種係統衝突。921號原型體趁機衝向黎簇，將一個冰冷的物體塞進他手裏——是那個青銅匣子！
    "終極選擇是謊言。"原型體的聲音與吳邪一模一樣，但帶著機械質感，"係統不會給人類選擇。這個能終止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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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簇剛想追問，原型體突然僵直，胸口被一根青銅枝條刺穿——是初代管理員之一發動了攻擊！銀色液體從傷口湧出，原型體在消散前最後看了黎簇一眼："找到...觀測室..."
    張起靈的記憶吸收仍在繼續。隨著越來越多的畫像融入，他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皮膚下的金色代碼形成複雜的網絡。當最後一幅畫像——那個輪廓酷似吳邪的空白畫像融入時，整個青銅樹突然劇烈震動，所有星圖之花同時綻放出刺眼強光！
    「記憶同步完成。」一個冰冷的機械女聲從樹冠傳來，「管理員kx0001號，歡迎回歸。」
    張起靈緩緩落地，雙眼已經完全變成金色。他看向黎簇，眼神陌生得可怕："密鑰承載體，交出終止程序。"
    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黎簇抱緊青銅匣後退一步："張起靈？你還認得我嗎？"
    "所有輪回的記憶都已恢複。"張起靈的聲音不再有任何人味，"包括1846次親手清除觀測者的經曆。吳邪是西王母設計的"文明觀測者"，每輪輪回保留記憶，確保實驗連續性。"
    王胖子突然擋在黎簇前麵："小哥！醒醒！那是係統在說話！"
    張起靈——或者說占據張起靈身體的係統意識——抬起手，王胖子立刻被無形力量扼住喉嚨提至半空！
    "王胖子複製體，編號9527，出廠設定為"觀測者輔助單元"。"張起靈冰冷地陳述，"你私自攜帶終止程序的行為已違反協議。"
    黎簇這才注意到王胖子的脖頸處浮現出青銅紋路——他真的是複製體！但為什麽...
    瀕死的王胖子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錯啦...我是...故意被...抓住的..."
    他猛地撕開上衣，胸口鑲嵌著一個微型狗銅鈴裝置！裝置爆發出刺眼金光，張起靈痛苦地捂住眼睛，控製力量瞬間中斷。王胖子摔在地上，咳著血大喊："黎簇！開匣子！"
    黎簇手忙腳亂地打開青銅匣——裏麵是一枚青銅鑰匙，形狀與指環內側的星圖完美契合！
    七個初代管理員已經恢複行動，正以包圍之勢逼近。張起靈(係統)也在快速適應幹擾，金色眼眸重新鎖定黎簇。千鈞一發之際，黎簇做了一件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
    他將青銅鑰匙按進了自己的胸口！
    鑰匙接觸皮膚的瞬間，指環自動脫落，與鑰匙融為一體。難以形容的劇痛席卷全身，黎簇感到某種古老機製在體內啟動。他的視野突然分裂成無數畫麵，同時看到1846個輪回中的關鍵時刻：
    第1輪：西王母跪拜在從天而降的青銅柱前...
    第372輪：張起靈將黑金古刀刺入完全青銅化的吳邪心髒...
    第921輪：吳邪原型體偷走終止程序，在青銅樹下被銷毀...
    第1846輪：張起靈抱著垂死的吳邪，淚水滴在對方逐漸結晶化的臉上...
    最後的畫麵定格在本輪輪回——移動宮殿裏，吳邪站在地球儀前，右手完全透明化，皮膚下的金色代碼組成一行文字：
    「觀測者最終指令：保護載體意識，不惜一切代價。」
    所有畫麵突然收縮，凝聚成一個金色光點，在黎簇意識深處炸開！他感到自己正在無限擴張，同時又無限縮小，最終穩定在一個奇妙的平衡點。睜開眼睛時，他看到的世界完全不同了——
    青銅樹不再是實體，而是一個由無數數據流組成的龐大網絡節點。七個初代管理員是七個銀色光團，核心處跳動著青銅色火焰。而張起靈...他的身體裏有兩股力量在激烈對抗：銀色係統流和金色人形光影。
    "原來如此..."黎簇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金屬回聲，"我就是第七密鑰。"
    青銅樹下的大地突然裂開，露出一個向下的螺旋階梯——與移動宮殿裏的一模一樣！黎簇毫不猶豫地衝過去，身後傳來係統控製下張起靈的攻擊，但能量彈在接觸他身體前就被無形力場偏轉。
    階梯盡頭是一個球形空間，中央懸浮著微型青銅地球儀。但比移動宮殿那個更加精密，表麵實時顯示著全球青銅網絡的狀態。最引人注目的是七個閃爍的紅點——西藏、長白山、塔木陀、巴乃、古潼京、四姑娘山和青海，正好對應北鬥七星的位置。
    牆壁上浮現出西王母的全息影像，但這次她沒有說話，隻是悲傷地看著黎簇。
    黎簇將手放在地球儀上，立刻接收到海量信息：
    「文明培養皿係統
    當前輪回次數：1847
    主要觀測者：吳邪(x型)
    載體管理員：張起靈(kx0001)
    異常變量檢測：情感聯結
    終極選擇倒計時：032741」
    倒計時比指環顯示的快了近十五個小時！係統在加速進程！
    地球儀突然投射出一段隱藏影像：年輕的西王母(人類形態)跪在青銅樹前祈禱，樹上結出的不是星圖之花，而是一個個嬰兒形狀的果實。其中一個果實特別醒目——裏麵的嬰兒胸口有青銅樹與門交織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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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黎簇突然明白了一切，"我是係統製造的備用觀測者，但西王母偷偷給了我終止權限..."
    影像切換成吳邪在金色光柱中的實時畫麵。他的身體已經半透明化，但嘴角帶著決絕的微笑。當鏡頭拉近時，黎簇看清他右手皮膚下的金色代碼正在重組——不再是青銅樹形狀，而是狗銅鈴圖案！
    "吳邪早就知道..."黎簇喃喃自語，"他一直在準備這個..."
    球形空間突然劇烈震動！係統控製的張起靈突破防禦衝了進來，身後跟著七個初代管理員。他的黑金古刀已經變成純粹的能量武器，刀鋒所指之處，連空間都出現細微裂痕。
    "終止程序必須銷毀。"多重合成的機械音從張起靈口中發出，"文明實驗將繼續進行。"
    黎簇看向地球儀，倒計時隻剩025959。他深吸一口氣，將手伸向自己胸口——鑰匙與指環融合的位置現在是一個發光的星形印記。
    "對不起，張起靈。"他輕聲說，"這是吳邪的計劃。"
    手指刺入星形印記的瞬間，整個青銅樹劇烈震動！黎簇的身體開始發光，無數金色代碼從他體內湧出，在空中組成一個巨大的狗銅鈴圖案。圖案中央緩緩浮現一行古老的文字：
    「情感變量確認
    最終指令執行：解放所有被囚禁意識」
    係統控製的張起靈發出不似人類的咆哮，黑金古刀劈向黎簇。但在刀刃接觸前的瞬間，一個透明身影突然擋在中間——是吳邪的投影！他的右手完全透明化，穩穩抓住了能量刀刃。
    "好久不見，小哥。"投影吳邪微笑著說，"這次換我來救你。"
    金色代碼如洪水般湧入張起靈的身體，與銀色係統流激烈對抗。七個初代管理員突然集體跪地，金屬皮膚上出現裂痕，銀色液體噴湧而出。
    地球儀的倒計時瘋狂加速，最終停在000001，然後整個係統界麵變成血紅色：
    「警告！終極協議覆寫中...
    情感變量突破閾值...
    開始全麵格式化...」
    黎簇最後看到的景象，是張起靈眼中的金色逐漸驅散銀色，恢複一絲人性的光芒。而吳邪的投影對他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指向地球儀下方——那裏打開了一個暗格，裏麵靜靜地躺著...
    另一個青銅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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