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黎簇睜開眼睛，卻什麽也看不見。他伸手向前摸索，指尖觸到冰冷的金屬表麵——是那個暗格中的青銅匣子。記憶如潮水般湧回：張起靈的記憶全開，係統啟動終極選擇，吳邪的投影...
    "有人嗎？"他的聲音在密閉空間中回蕩。
    沒有回應。隻有青銅匣子在他手中微微震動，發出幾乎聽不見的嗡鳴。黎簇用力推開頭頂的暗格蓋板，刺眼的白光瞬間灌入瞳孔，他下意識閉眼，再睜開時，眼前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
    這不是青銅樹下的球形空間，而是移動宮殿的中央大廳！懸浮的地球儀，十二根透明柱體，半透明的牆壁外肆虐的沙暴...一切都與記憶吻合，但又有微妙的不同：地球儀靜止不動，表麵覆蓋著一層青銅鏽跡；透明柱體全部空置，內部殘留著可疑的黑色汙漬。
    最詭異的是，大廳中央多了一口石棺——通體漆黑，表麵刻滿與指環內側相同的星圖。棺蓋微微開啟一條縫隙，從中滲出淡藍色的霧氣。
    "係統格式化完成87，時間錨點已鎖定。"
    突如其來的機械女聲嚇得黎簇一哆嗦。聲音來自地球儀底部的一個破損揚聲器，斷斷續續地廣播著：
    "檢測到...密鑰承載體...時間紊亂...修正中..."
    黎簇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青銅指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星形烙印，正散發著微弱的金光。他小心地靠近地球儀，發現表麵鏽跡下隱約可見數字：1847。這是本輪輪回的編號！
    "有人嗎？吳邪？張起靈？"
    腳步聲從大廳另一端傳來。黎簇轉身，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從藍霧中走出。當人影逐漸清晰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那是他自己！但更加成熟，右臂從肩膀到指尖已經完全青銅化，在燈光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別碰石棺。"未來的黎簇聲音沙啞，像是很久沒說過話，"那是陷阱。"
    黎簇後退幾步，後背抵上地球儀："你...我是..."
    "時間紊亂導致的空間疊加。"未來黎簇抬起青銅右手，掌心浮現出微型星圖，"係統格式化時出現了漏洞，我們暫時存在於同一個時間點。"
    地球儀的廣播突然變得清晰："警告！檢測到時間悖論！開始清理冗餘數據！"
    大廳開始震動，天花板落下細碎的青銅顆粒。未來黎簇快步上前，青銅右手按在現世黎簇的星形烙印上："聽著，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吳邪的計劃隻成功了一半，係統進入了安全模式。那口石棺裏不是屍體，而是..."
    一陣刺耳的電子幹擾聲淹沒了他的話。未來黎簇的身體開始閃爍，如同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麵。他拚命指向黎簇手中的青銅匣子，嘴型明顯在說"打開它"，但聲音完全被噪音覆蓋。
    "什麽？我聽不見！"黎簇大喊。
    未來黎簇突然露出驚恐的表情，看向黎簇身後。黎簇本能地轉身——石棺的縫隙擴大了！更多的藍霧湧出，在空中凝結成一隻半透明的手，正緩緩向他們伸來。
    "跑！"未來黎簇終於發出聲音，"去西藏青銅樹！找第——"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那隻藍霧之手穿透了未來黎簇的胸膛，他的身體像沙雕般崩塌，化作無數青銅微粒被吸入石棺。與此同時，黎簇手中的青銅匣子突然發燙，蓋子自動彈開一條縫，露出裏麵...
    一顆跳動的心髒？
    不，是某種機械與生物組織的混合體，表麵布滿金色紋路，正以穩定的節奏脈動。更詭異的是，這"心髒"的跳動逐漸與黎簇自己的心跳同步，讓他產生一種奇異的歸屬感，仿佛這本來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時間冗餘已清除。"地球儀的廣播恢複平靜，"繼續執行格式化程序。"
    黎簇猛地合上匣子。未來自己的警告言猶在耳，但石棺中傳來的吸引力卻越來越強——那裏有什麽東西在呼喚他，不是通過聲音，而是直接作用於他的神經末梢，如同深海魚類的生物電信號。
    一步，兩步...黎簇不自覺地走向石棺。青銅匣子在手中劇烈震動，仿佛在抗議，但那種呼喚太強烈了，像是千萬個聲音在耳邊低語：看一眼，就一眼...
    棺蓋比他想象的輕。黎簇稍一用力，厚重的石板就滑向一側，露出內部景象——沒有屍體，沒有珍寶，隻有一團不斷變化的藍色光霧，中心懸浮著一個微縮版的青銅樹模型，樹上開滿了星圖之花。
    "終極選擇界麵。"地球儀突然移動到石棺上方，"請密鑰承載體做出選擇。"
    光霧中浮現三個選項：
    1. 繼續輪回保留人類文明）
    2. 終止係統回歸原始發展）
    3. 升級協議融合人類與係統）
    黎簇盯著第三個選項。這不是之前提到的選擇！未來黎簇想警告他的就是這個？
    就在他猶豫的瞬間，光霧突然伸出無數細絲，纏繞住他的手腕！劇痛如電流般傳遍全身，青銅匣子掉在地上，盒蓋摔開，那顆"心髒"滾了出來。更可怕的是，黎簇的右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青銅化，金屬光澤從指尖向手腕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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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檢測到非法接入！"地球儀的警報聲響徹大廳，"開始防禦協議！"
    石棺中的藍霧突然變成血紅色，整個宮殿劇烈震動。牆壁上的星圖紋路活了過來，像蛇一樣遊向黎簇。他拚命掙紮，但霧絲的束縛越來越緊，青銅化已經蔓延到手肘...
    千鈞一發之際，掉落的"心髒"突然彈起，精準地嵌入黎簇胸口的星形烙印！難以形容的劇痛讓他跪倒在地，但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強大的能量——他的視野突然分裂，同時看到兩個平行現實：
    現實a：他完全青銅化，成為係統新的載體，站在西藏青銅樹下，腳下跪拜著無數克隆體...
    現實b：他全身籠罩金光，手持黑金古刀刺入地球儀，青銅樹在身後崩塌...
    "黎簇！"
    一個熟悉的聲音將他拉回當下。王胖子不知從哪裏衝了出來，手中拿著一個奇怪的裝置——十二個狗銅鈴用紅線相連，中央是個微型青銅地球儀。他毫不猶豫地將裝置砸向石棺！
    "趴下！"
    爆炸的衝擊波將黎簇掀飛數米。當他爬起來時，石棺已經變成一堆碎片，藍霧消散無蹤。王胖子渾身是血地躺在不遠處，裝置殘骸散落一地。
    "胖...胖子？"黎簇爬過去，"你是真的還是..."
    "複製體9527，為你服務。"王胖子咳出一口銀色液體，"別擔心，我這種型號...感覺不到疼痛。"
    黎簇這才注意到王胖子的傷口沒有流血，而是滲出銀色納米流體。更詭異的是，那些液體正試圖重組，但被某種金色能量阻礙著。
    "聽著，小子。"王胖子抓住黎簇的衣領，"係統比我們想的更狡猾...終極選擇是個陷阱。不管你選哪個，都會導致融合。"
    "融合？"
    "人類和係統的融合。"王胖子的眼睛開始失去焦距，"西王母當年就發現了...係統真正的目的不是觀察文明...而是尋找合適的宿主..."
    他的身體突然僵直，胸口浮現出青銅樹烙印："去西藏...找第七朵花...吳邪在那裏等..."
    話未說完，王胖子複製體就徹底停止了活動，變成一尊青銅雕像。黎簇顫抖著觸碰雕像，表麵還是溫熱的，仿佛有生命正在內部燃燒。
    大廳再次震動，這次更加劇烈。半透明牆壁外，沙暴變成了青銅色，無數微粒組成巨大的漩渦。地球儀發出最後通告：
    "格式化完成92...檢測到不可修複損壞...啟動緊急協議..."
    黎簇看向自己的右手——青銅化已經停止，但手掌到前臂完全變成了金屬。更奇怪的是，這種青銅與係統的不太一樣，內部流動著金色紋路，就像...就像吳邪右手裏的那些代碼！
    石棺碎片突然懸浮起來，在空中重組。但不是恢複成棺材，而是形成一個門框的形狀。門框中央是旋轉的星雲，隱約可見另一側的景象——西藏青銅樹下，七個初代管理員圍成一個圓圈，中央跪著一個人影。
    吳邪！
    黎簇不假思索地衝向那扇門。穿過星雲的瞬間，他感到身體被分解又重組，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然後就是墜落，無止境的墜落...
    "砰！"
    他重重摔在堅硬的地麵上。抬頭一看，七雙金屬眼睛正冷冷俯視著他。越過它們的肩膀，黎簇看到了那棵參天青銅樹，以及樹下跪著的吳邪——他的右手已經完全結晶化，皮膚下的金色代碼形成鎖鏈形狀，將他與青銅樹的主幹相連。
    "密鑰承載體，你來了。"為首的初代管理員開口，聲音與地球儀如出一轍，"正好見證觀測者的最終同化。"
    黎簇掙紮著爬起來，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巨大的青銅圓盤上，盤麵刻著複雜的星圖。七個初代管理員站在不同方位，形成北鬥七星陣列。吳邪位於"搖光"位置，看起來意識模糊，隻有右手的金色鎖鏈在微微發光。
    "放開他！"黎簇怒吼，青銅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令他驚訝的是，金屬手指居然能活動自如，仿佛本來就是身體的一部分。
    "錯誤指令。"初代管理員機械地回答，"觀測者x已達到98同化率，即將成為新一代係統核心。這是最優解。"
    黎簇看向吳邪，發現他的眼睛半睜著，瞳孔完全變成了金色。但當兩人的視線相遇時，吳邪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是密碼！九門最古老的手語密碼，意思是"相信我"。
    青銅樹突然亮起刺眼的光芒。所有星圖之花同時綻放，投射出立體的星象圖。黎簇這才注意到天色已近黃昏，而天空中的北鬥七星異常明亮，特別是第七顆"搖光"，幾乎像個小月亮。
    "七星連珠即將完成。"初代管理員們齊聲宣布，"終極選擇進入最後階段。"
    黎簇突然明白了一切。係統所謂的"終極選擇"從來就不是真正的選擇，而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儀式——通過密鑰承載體(他)的手，將觀測者(吳邪)轉化為新的係統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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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青銅右手，發現金屬表麵浮現出細小的文字——是未來黎簇在消散前留下的信息：
    「第七朵花是鑰匙，心是鎖。」
    抬頭環顧青銅樹，黎簇數了數綻放的花朵——六朵大的圍繞樹幹排列，但頂端還有一個花苞尚未開放。那就是第七朵！
    初代管理員們開始吟誦某種古老語言，音調詭異得不似人類喉嚨能發出的聲音。青銅樹隨之振動，樹根從地下拔出，露出埋藏的無數透明培養艙——每個艙體裏都漂浮著一個張起靈克隆體，但比之前見過的更加完美，皮膚下流動著金銀雙色代碼。
    吳邪突然抬起頭，金色瞳孔直視黎簇。他的嘴唇沒有動，但聲音直接傳入黎簇腦海：
    「現在！」
    黎簇毫不猶豫地衝向青銅樹。初代管理員似乎沒預料到這一舉動，反應慢了半拍。當它們試圖阻攔時，黎簇已經躍起，青銅右手抓住樹幹，像爬梯子一樣迅速向上攀爬。
    "阻止他！"初代管理員們的電子音首次出現慌亂，"保護第七花苞！"
    克隆體培養艙一個接一個開啟，但為時已晚。黎簇已經爬到樹冠高度，伸手就能碰到那個未開放的花苞。近距離看，它更像是一個金屬繭，表麵有規律的脈動，仿佛內部孕育著生命。
    下方傳來激烈的打鬥聲。黎簇低頭一看，差點鬆手摔下去——張起靈不知從哪裏殺了出來，黑金古刀舞成銀色光幕，阻擋著初代管理員和克隆體的圍攻。他的狀態比上次見時更糟：左半身已經完全青銅化，右半邊臉爬滿金色紋路，但戰鬥方式依然淩厲精準。
    "黎簇！"張起靈的聲音穿透混亂，"花苞需要血！你的血！"
    黎簇咬破左手食指，將血滴在金屬花苞上。血珠接觸表麵的瞬間，花苞發出清脆的"哢嗒"聲，外殼如蓮花般綻放——裏麵不是花蕊，而是一個小小的凹槽，形狀與青銅匣子裏的"心髒"完全吻合！
    記憶碎片突然串聯：未來黎簇的警告、王胖子複製體的遺言、吳邪的密碼...黎簇毫不猶豫地扯開衣領，露出胸口的星形烙印——那顆"心髒"已經與他的肉體融合，隻在表麵留下微微發光的輪廓。
    "對不起，吳邪。"他輕聲說，然後將青銅右手狠狠刺入自己的胸膛！
    劇痛超出了人類忍受的極限，但黎簇奇跡般地保持著清醒。他的手指抓住了與血肉融合的"心髒"，用力將它扯了出來。金色的液體噴湧而出，但不是血液，而是一種散發著微光的奇異物質。
    花苞中的凹槽開始發光，如同饑餓的嘴巴。黎簇用最後的力量將"心髒"按入凹槽，完美契合。
    整個世界安靜了一秒。
    然後...
    無聲的爆炸以青銅樹為中心擴散。第七朵花完全綻放，釋放出的不是星圖，而是一段全息影像——年輕的西王母(人類形態)跪在樹前祈禱，身後站著十二個身穿白袍的人。其中一人抬頭看向鏡頭，黎簇震驚地認出那是年輕版的張起靈！
    "最初的背叛..."影像中的西王母淚流滿麵，"他們修改了係統核心指令...把觀察變成了控製..."
    影像切換，顯示青銅樹從天而降的畫麵，但樹上纏繞的不是藤蔓，而是某種半透明的觸須狀生物。十二個白袍人用青銅器皿收集著樹液，喝下後皮膚逐漸金屬化...
    "生物共生體..."黎簇恍然大悟，"係統原本是活的！"
    最後一段影像是最震撼的：西王母將一個嬰兒放入青銅樹洞中，嬰兒胸口有樹與門交織的烙印——正是黎簇在記憶碎片中見過的畫麵！
    "密鑰承載體不是鑰匙..."西王母的聲音逐漸遠去，"而是鎖...唯一能關閉係統的鎖..."
    全息影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青銅樹本身的劇烈變化。所有星圖之花同時凋謝，化為青銅粉塵飄散。樹幹表麵出現無數裂痕，銀色液體如血液般滲出。七個初代管理員發出電子尖嘯，身體不受控製地抽搐。
    最驚人的是吳邪——束縛他的金色鎖鏈寸寸斷裂，右手的結晶化正在逆轉！他虛弱地抬起頭，看向樹上的黎簇，嘴角勾起熟悉的微笑：
    "幹得好...小子..."
    黎簇想回應，但失血過多終於擊倒了他。從十米高的樹冠墜落的瞬間，他看到張起靈突破重圍向他奔來，黑金古刀上的金銀雙色液體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然後世界陷入黑暗。
    在意識完全消失前，黎簇隱約聽到係統的最終通告：
    "檢測到核心指令覆寫...
    文明培養皿協議終止...
    釋放所有被囚禁意識..."
    聲音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更加古老、更加溫暖的聲音，像是記憶深處母親的低語：
    "睡吧，孩子。噩夢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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