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天使療養院的落地鍾指針即將指向1645，11號在狹小的侍應生更衣室裏，對著布滿水漬的鏡子反複調整領結。藏在袖口裏的慢性毒藥小瓶隨著他的動作輕輕碰撞，發出隻有他能聽見的細微聲響。這種由戴安娜從地下黑市幾經輾轉搞來的“心髒驟停劑”，無色無味，能在30分鍾後精準引發心肌梗塞，屍檢時卻隻會被判定為突發性疾病——但前提是，他必須順利完成這場危險的“表演”。
    “羅西提前十五分鍾進雪茄室了。”戴安娜的聲音突然從耳麥傳來，帶著明顯的電流雜音，“他剛用加密手機打完電話，現在正在訓斥保鏢，情緒很暴躁，你馬上行動！記住，他多疑得很，任何一個多餘的眼神都可能暴露。”
    11號深吸一口氣，冰涼的金屬銀盤穩穩端在手中。推開更衣室門的瞬間，消毒水混合著雪茄的醇厚香氣撲麵而來，他努力讓自己的步伐與平時在小島上走路的節奏一致——太急會顯得慌張，太慢又容易引人懷疑。他按照熟記的路線穿過走廊，每經過一個監控攝像頭，阿雅聯絡器就會自動篡改畫麵，把他的身影替換成原本負責服務羅西的侍應生湯姆——那個此刻正被鎖在儲物間、嘴裏塞著抹布的倒黴蛋。
    雪茄室門口，兩名保鏢如鐵塔般攔住去路。左邊的保鏢眼神警惕，手放在槍套上，上下打量著他：“站住！今天換人了？湯姆呢？羅西先生可不喜歡生麵孔。”
    “老湯姆突然胃疼，疼得直不起腰，臉色煞白，話都說不出來了，讓我臨時頂班。”11號擠出職業性微笑，舉起銀盤，“羅西先生最愛的hiba魚雷，我特意從保濕櫃最裏層拿的，濕度和溫度都剛剛好，絕對沒耽誤。”
    “證件。”右邊的保鏢伸手索要員工卡。11號遞上偽造的證件時，感覺心髒都快跳到嗓子眼，指尖甚至微微有些發麻。耳麥裏戴安娜的聲音及時傳來：“放心，證件芯片已經植入了原侍應生的生物信息，他們查不出來。但別盯著保鏢的眼睛看，容易露怯！”
    保鏢用設備掃描證件，11號表麵鎮定，餘光卻瞥見對方喉結滾動——這是緊張的表現。他在心裏默默數著秒數，三秒後，保鏢終於揮手放行。推開雕花木門的刹那，濃鬱的雪茄煙霧裹著檀木香氣撲麵而來，盧西亞諾·羅西正懶洋洋地躺在真皮沙發上，腳邊的紅木桌上放著打開的加密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閃爍著密密麻麻的資金轉賬數據。
    “先生，您的雪茄。”11號躬身將銀盤放在茶幾上，膝蓋微微彎曲以保持身體穩定，餘光瞥見筆記本電腦屏幕上赫然顯示著“基因武器研發第三階段撥款”的字樣，金額高達數千萬歐元，匯款方備注欄寫著一串加密代碼。
    羅西頭也不抬，吐出一口煙圈，語氣充滿不耐煩：“放著吧。告訴廚房，晚餐我要吃鬆露牛排，七分熟，別像上次一樣煎老了。還有，讓門外那兩個蠢貨別像木樁似的杵著，去查查今天的貨運碼頭有沒有異常。最近風聲緊，那些貨物絕不能出岔子，莫雷蒂那邊的實驗可等不了。”
    “好的，先生。我這就去辦。不過廚房新來了個學徒，我得親自去叮囑才行。”11號拿起雪茄剪，看似隨意地修剪雪茄頭，藏在指縫間的滴管卻已經將毒藥注入雪茄尾部。整個動作輕得像給花蕊授粉，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連燃燒時的火星都不會察覺異常。但他能感覺到，後背的襯衫已經被冷汗浸透。
    退出雪茄室時，11號聽見羅西對著電話低聲說：“莫雷蒂那邊進展順利，卡普阿諾也把安保安排得滴水不漏，等這批資金到位……”話沒說完就被他關在了門內。他剛走出去兩步，就聽見羅西又喊：“回來！把威士忌給我滿上！”
    11號強壓下內心的慌亂，轉身回去倒酒。酒瓶與酒杯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注意到羅西的皮鞋尖有一塊新鮮的泥漬——應該是今天去過療養院後山的秘密通道。“您慢用。”他把酒放下，這次真的轉身離開。
    “幹得漂亮！”戴安娜的聲音帶著讚許，“現在立刻去員工休息室待命，等藥效發作。記得，別和任何人說話，找個角落坐下就行。對了，把袖口的汙漬擦幹淨，剛才倒酒時濺到了。”
    11號剛在休息室坐下，假裝翻看一本老舊的時尚雜誌，就聽見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羅西先生！羅西先生！”一名保鏢的驚呼聲傳來。11號透過門縫看見兩名保鏢衝進雪茄室，片刻後，尖叫聲刺破療養院的寧靜：“快叫醫生！先生沒有呼吸了！快聯係私人醫生！快！”
    他聽見有人在走廊裏大喊：“準備直升機！聯係羅馬的專家！”緊接著是慌亂的奔跑聲和對講機的嘈雜聲。11號不慌不忙地起身，混入圍在雪茄室門口的人群。他聽見有人小聲議論：“羅西先生平時身體那麽好，怎麽突然……”“聽說他有心髒病史，可能是舊疾複發……”還有人竊竊私語：“會不會和最近的資金交易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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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安娜的聲音再次響起：“監控錄像已經替換成空白片段，你現在去地下室的備用通道，我在出口處準備了神職人員的服裝。記住，走樓梯，別坐電梯，電梯裏有備用電源，監控可能恢複。還有，經過鍋爐房時，把口袋裏的幹擾器打開，那裏的攝像頭有獨立供電。”
    當11號換上黑色長袍，戴上十字架項鏈走出療養院時，警笛聲已經由遠及近。他混在做禮拜的人群中，望著聖天使療養院方向升起的警燈，想起戴安娜的叮囑：“真正的殺手，不是讓人看見死亡，而是讓人以為死亡從未發生。”
    此刻，戴安娜正在城郊廢棄工廠監控著一切。她盯著電腦屏幕上羅西被抬上救護車的畫麵，對著耳麥輕聲說：“三個目標全部解決，警方已經初步認定是意外死亡。但別放鬆警惕，撤離路線我重新規劃了，三分鍾後在教堂後巷匯合。剛才有個安保主管似乎對羅西的死起了疑心，調取了近三天的訪客記錄，我們得盡快離開。”
    11號摸了摸藏在長袍下的護身符，露娜編織的貝殼在掌心硌出熟悉的形狀。當他轉身走進教堂後巷時，戴安娜駕駛的改裝房車已經停在陰影裏。車門打開的瞬間，冷風卷著雪粒撲麵而來——他們還未來得及慶祝勝利，就必須立刻踏上新的逃亡之路。畢竟，普羅維登斯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眼睛，隨時可能發現這場精心策劃的“意外”背後，藏著怎樣的秘密。而11號心裏清楚，隻要普羅維登斯一天不消失，他和戴安娜就永遠不能真正放鬆。每一次成功，都意味著下一次任務會更加危險，敵人也會更加警惕。但為了小島上的夥伴，為了不再有人因基因武器受苦，這場無聲的戰爭，他必須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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