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宴無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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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掌櫃聽說了消息,立馬來找江思月商量:
“江娘子。
我做酒樓這麽多年,還從來沒聽說過縣令召見商賈。
他弄這一出,到底是什麽意思?”
江思月也沒打算瞞他。
把從衙役那兒套來的話都說了。
“桑掌櫃,說起來。
這次興許是我連累了你。
他本是想從我這裏摳走一些錢財。
可是為了不顯得突兀,所以才又找了個墊背的。
而且那韭黃蒜黃,也是我做主供應給你的。”
桑掌櫃憂心忡忡。
但也知道不能怨人家江娘子。
“福禍相依,誰都沒料到還會出這等事。
那韭黃蒜黃雖說是你賣給我的,但也是我自己願意買。”
他歎了口氣:
“興許桑某命裏就沒有這筆錢財,還是本本分分賺個小錢來的踏實。”
本來在這榕樹鎮。
他的留客居一直被醉仙樓壓一頭。
可今年年後,偏偏醉仙樓毫無征兆的倒了。
他還為自己能成為酒樓第一沾沾自喜。
沒想到卻被貪財縣令給盯上了。
江思月也不情願出這筆錢。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一個毫無權勢的小老百姓,還有一大家子需要養活。
深知胳膊擰不過大腿去。
她也曾想利用與提轄夫人的關係,看看能不能躲過這次禍事。
但說起來她們不過泛泛之交。
那範提轄雖在州府任職。
但官階還抵不上七品縣令。
若真出手相幫,怕是也力不從心。
而且人家一個管治安和違禁品的。
又怎麽能越權管商賈之事?
想來想去。
這顆苦果,怎麽也要吞下了。
“桑掌櫃也不必覺得太憋屈。
你也說了,福禍相依。
舍了這筆錢財,興許還能躲過別的禍事。
起碼能得縣令青睞,參加他的會商宴,也是個不錯的宣傳噱頭。
就當是破財消災吧。”
桑掌櫃覺得她說的有理。
“江娘子說的是。”
說著就回去準備了。
江思月也籌備了兩千兩銀子,都換成銀票。
收在荷包裏,以備不時之需。
也不知道康縣令多大的胃口。
她準備的銀票都是二百兩一張的。
到時候見機行事。
看縣城那些商賈們願意出多少錢喂飽這隻貪財貔貅。
她也跟著出多少錢。
第二天。
江思月帶著鐵牛和大梁,一起去縣衙赴宴。
桑掌櫃也坐了馬車,與她同行。
到了地方。
有衙役來把馬車牽走了。
還規定隻有縣令邀請之人才能進入。
江思月於是讓大梁和鐵牛找個地方先休息,等她出來再找他們。
桑掌櫃也是叫自家馬夫去旁邊的茶樓裏等。
衙役領著江思月和桑掌櫃往縣衙後院走。
路兩旁隔不遠就有站崗的挎刀衙役。
桑掌櫃看的一陣陣膽寒。
“江娘子。
我怎麽覺得……
康縣令這宴無好宴?
這麽多侍衛——
不會是鴻門宴吧?”
江思月也覺得這氣氛有點過於嚴肅。
但鴻門宴卻不至於吧?
“桑掌櫃放寬心。
他雖是縣令,但還有大夏律法管著呢。
就算是想要錢,也不敢鬧出人命來。”
桑掌櫃內心惴惴。
心說官大一級壓死人。
就算隻是個縣令,要弄死他們這樣的小小商賈。
也隻是動動手指頭的事兒。
但事已至此。
他也不好再提醒江思月,怕她過於恐慌。
於是隻勸說道:
“不管待會兒他有什麽過分要求,江娘子隻管說沒有準備。
要回去周轉一下。
可千萬莫與縣令大人爭執!”
在大夏。
違逆上官可是能直接判刑的。
而江娘子這樣瘦弱的小身板,幾板子下去就會一命嗚呼。
倒不是覺得康縣令真跟江思月有什麽深仇大恨。
隻是這些上位者視百姓如草芥。
萬一覺得誰對他不敬。
就會大打出手甚至草菅人命!
江娘子自行商以來順風順水,還沒被這些當官的給刁難過。
不知道其中的厲害。
他卻是知道的。
江思月見他說的認真,也沒有再掉以輕心。
點了點頭道:
“知道了。
多謝桑掌櫃提醒。”
進了設宴的院子。
康縣令還沒來。
裏頭已經坐了十來個客商。
倒沒有像江思月和桑掌櫃這樣憂心忡忡的。
他們臉上雖也帶著不太情願的表情,但神態都還算放鬆。
此刻正三五成群圍在一起。
竊竊私語正討論著什麽。
“二位看起來都有些麵生,可是頭一次被縣太爺請來做客?”
桑掌櫃趕緊抱拳:
“不瞞這位兄台,正是如此。”
說著就好奇的問那人:
“聽兄台的語氣,你是早來參加過這種場合。
可知縣太爺把我們叫來要做什麽?”
那人嗨了一聲:
“還能做什麽,伸手要錢唄!
在當官的人眼裏,我們這些行商的就是一頭頭待宰的肥羊。
閑著沒事就可以戳兩刀!”
江思月納悶:
“可是官府規定的商稅不早在年前就已經交過了嗎?
他這次要錢又是個什麽名頭?”
對方見說話的是個女的。
於是好奇:
“這位是?”
桑掌櫃趕緊介紹:
“這位是榕樹鎮江娘子,手下經營著思月茶飲鋪和一個貨棧。”
那人眼睛亮了起來:
“哦,你就是江娘子啊!
盛某早有耳聞。
你那個茶飲店可真是花樣百出,盛名在外!
我家女眷都很喜歡,時常約著一起去縣城的分店品嚐呢。”
江思月謙虛的客套了幾句。
“說起來。
人家是官老爺。
想要錢還不是簡單。
隨便就可以找個由頭。
今天要修路啦,明天要蓋房了。
咱們作為安陽縣的富商,當為鄉鄰建設出一份力嘛!
哈哈!”
盛掌櫃說著無奈苦笑。
而事實正跟他說的一樣。
沒一會兒。
康縣令身穿官服,手扶著肚子,施施然走了出來。
“眾位都是咱們安陽縣有名的富商。
如今天氣幹旱,春耕困難。
農戶們苦不堪言。
作為一方父母官,本官打算籌錢興修水利,特向各位征錢……”
底下坐著的各位商賈已經在小聲抱怨:
“去年也是說的要修水利,可是收了錢卻遲遲沒見動靜。
就在外圍的村子裏挖了幾條溝,還沒水!”
“就是。
要不是壓水機傳出來,去年春稻就要減產了,秋稻更是連種都種不上!”
“今年較去年情況更加嚴重,許多地方的深井都要幹了。
他要是收了錢真辦事也行,就怕他都揣進了自己腰包!”
“這是肯定的。
那麽大個縣,要保證今年春種,去年秋就該動工了。
這會兒才要錢,就算即刻開工也來不及!
還不是為了中飽私囊!”
“也不知這次能要多少。
去年一個人要一千兩銀子,已經是獅子大開口。
如今不會變本加厲吧?”
眾人敢怒不敢言,隻用康縣令聽不見的聲音小聲私語。
就聽康縣令在台階上大聲宣布:
“今年形勢嚴峻,所需銀錢甚多。
本官初步估量了一下,在座的諸位,每人湊八千兩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