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瑤看了看發脾氣的那人。
    年齡在四十多歲。
    雖然穿的比較華麗，但臉上的皺紋不少。
    看脾氣這般大，大約是當家主母，操心的事比較多。
    “這位夫人。
    我們這位妹妹經驗不足，不太會畫妝容。
    要麽……
    我來給您試試呢？”
    她笑臉迎上去說。
    那婦人翻了個白眼。
    見紅瑤素淨一張臉，沒用半點顏色。
    穿的也是粗布衣裳。
    要不是她麵皮白淨身段苗條，跟種地的泥腿子差不多形象。
    “你會嗎？”
    她不客氣的問。
    紅瑤趕緊從蔡書筠手裏接過沾濕的帕子。
    上手給那位夫人把臉上的水粉擦掉。
    “夫人把心放到肚子裏。
    要是我給您弄的不滿意。
    你就直接去找杜夫人。
    到時候是賠錢還是罰人，全憑您處置！”
    反正她現在也不是鋪子裏的夥計。
    不管是賠錢還是罰人，都找不到她去。
    而且就她這練就了十幾年的手藝。
    還能搞不定這老太婆！
    紅瑤手上麻利，這麽會兒的功夫已經把那人臉上的妝容擦了個幹淨。
    江思月這才看清她的容貌。
    這不是曾在清水巷裏刁難過她的那個呂夫人嗎？
    當時她剛開始擺攤。
    不知道冰價奇高不下。
    在匯寶巷外麵擺攤賣冰鎮涼茶。
    這個呂夫人上趕著給蔡家送禮，卻被拒之門外。
    喝了江思月的涼茶，覺得她好欺負。
    威逼利誘想要製冰方子。
    虧得寶蘭出來幫她解圍。
    可現在這呂夫人好像壓根不記得她了。
    往這邊看了好幾次都沒什麽反應。
    江思月鬆了口氣。
    認不出來也好。
    省的提起當年的事，還得尷尬。
    不過。
    這麽個刁鑽古怪的主，可是不好伺候的。
    要不是她知道這煥顏齋是杜允娘的產業，估計早就鬧開了。
    “夫人看著這般年輕，應該也就三十來歲吧？”
    紅瑤看了看她眼前的一些妝品。
    都是她在作坊裏做過的那幾種。
    水粉，口脂。
    還有最近才出品的紅藍花胭脂。
    另外還有一節炭筆。
    想來是畫眉用的。
    “嗬，你這小嘴倒是甜。
    本夫人今年四十有二了。
    平日裏庶務繁多，這張臉早就飽經風霜。
    你竟能看成三十來歲！
    不知道的說我五十了也有人信吧！”
    江思月在一邊默默不語。
    心想紅瑤果真是有點東西。
    就呂夫人這張老臉，她也真誇的出去！
    “夫人謙虛了。
    您這也得看跟誰比。
    我見過的夫人裏頭。
    您已經算看著年輕的了。
    日常需要處理這麽多事務。
    一大家子的吃喝用度都得您操心。
    丈夫又幫不上什麽忙。
    可不是操心又勞力！”
    這倒是戳中了呂夫人的痛處。
    感同身受的點頭：
    “可不是嗎！
    要說我也是命苦。
    嫁了個夫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人口倒是不少。
    兄弟姊妹一大堆，又是嫡出又是庶出的。
    關係複雜又不和睦。
    整天介不是這事就是那事的。
    煩得我頭疼！
    偏偏相公又是個靠不住的。
    整天在外頭吃喝玩樂見不著個人！”
    紅瑤已經挑了一些水分在手上揉著。
    揉勻了以後輕輕敷在呂夫人麵部。
    順著紋理一點點暈開。
    “夫人您可真厲害。
    這麽多人都指著您，您還管的這麽明白。
    要是換做我啊，那肯定都暈頭轉向了！”
    一邊給她上著妝。
    嘴裏還不忘恭維著。
    呂夫人火氣已經消了大半。
    這會兒滿心都是被誇讚的驕傲：
    “那你可真是說著了。
    不是我吹。
    就呂家這一大攤子爛事，不是我還真沒有人能鎮得住！
    別的不說。
    就說這二房三房那些個不安分的……
    還有庶出的那個誰誰……
    最重要的，不光主子難纏。
    底下的下人也是不讓人省心。
    就說老太太房裏那個誰。
    還有老爺身邊的那個誰……“
    紅瑤一邊給上著妝。
    還聽了呂家一大堆八卦！
    蔡書筠看的目瞪口呆。
    她還不知道做生意還可以這麽做的。
    但凡她剛才多跟這呂夫人聊會兒天。
    哄高興了她也不至於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江姨。
    這個姐姐你是從哪裏找來的？
    也太會了吧！”
    先不說妝上的怎麽樣。
    就說這哄人的技術，就是她望塵莫及的。
    江思月有點驕傲：
    “我從作坊裏選中的。
    怎麽樣？
    能不能在煥顏齋幹了？”
    蔡書筠連忙點頭：
    “那可太能了！
    我娘早前把家裏上妝的丫頭給弄來了。
    可那丫頭嘴太笨，跟客人說話說不利索。
    又想著找個會說話的。
    但不懂妝容的也說不到正點上。
    還總給上妝丫頭拆台！
    這個姐姐可是太適合賣東西了。”
    她兩眼羨慕的看著紅瑤。
    江思月笑道：
    “你娘呢？
    怎麽就留你在這兒啊？”
    跟蔡書筠一起的倒是還有個丫頭。
    但看著老實巴交的。
    還不如蔡書筠活絡！
    說起這個，蔡書筠就垂了眼。
    “嗨，別提了。
    我剛不是說請了倆丫頭來嗎！
    那個會說琦兒的看不慣上妝的杏兒。
    覺得她什麽也不說就跟她平起平坐。
    因為是蔡家出來的，還格外受我娘器重些。
    於是就起了歪心思。
    拿開水把杏兒的手燙傷了！”
    江思月有點無語。
    這還真是人心不古。
    蔡書筠接著說：
    “我娘把那個會說的琦兒辭退了。
    她娘不服，又帶著人來鬧。
    好不容易才把人給打發走了。
    這會兒帶著杏兒去就近的醫堂處理傷口了。”
    江思月的點了點頭。
    看起來開鋪子也怕遇人不淑。
    她算是很幸運了。
    從開始做生意起就沒遇到過這種奇葩的店員。
    兩人說話的空檔，紅瑤已經成功將呂夫人的妝容上好。
    可呂夫人還意猶未盡。
    口若懸河說的滔滔不絕。
    紅瑤隻得把銅鏡拿給了她。
    “夫人，看看吧。
    這個妝您覺得怎麽樣？”
    呂夫人上一秒還在吐槽丈夫不頂用。
    待看清鏡子裏的自己。
    差點驚叫出來：
    “愛瑪！
    這是我？”
    紅瑤笑的春光燦爛。
    “那你看看。
    不是夫人又是誰？”
    其實也沒用什麽特殊的技巧。
    就是水粉用的又多又勻，蓋住了她臉上的斑點和細紋。
    又用胭脂和口脂恰到好處的增強了氣色。
    然後用炭筆勾勒出合適的眉型。
    再稍微抹下碳粉來修飾一下臉型，使之顯得小巧一些。
    但對於呂夫人來說。
    已經算是改頭換麵一樣了。
    “哎呦呦，你個小丫頭不但嘴甜。
    這手也是太巧了！
    來來來，剛才你都用的什麽？
    怎麽用的。
    都給我說說。
    回頭我叫我們家丫頭也這麽給我上妝。”
    紅瑤帶著點小得意。
    “這下說夫人三十來歲沒人能反駁了吧？
    就算是說您二十，也有人信的！”
    那倒是也沒有這麽誇張。
    但耐不住呂夫人高興啊！
    她笑的露出了滿口的牙。
    樂嗬嗬的買走了水粉胭脂和口脂各兩盒。
    還因為紅瑤提了一嘴她頭發有點毛躁。
    於是又買了好幾瓶潤發的洗頭水並新上市的桂花頭油若幹！
    蔡書筠給結了銀子送走了客人。
    對紅瑤萬分崇拜。
    “姐姐，你這也太厲害了！
    你怎麽知道她家裏事多丈夫又不管的？”
    紅瑤笑的謙虛。
    “這夫人教訓人總是用高高在上的語氣。
    一看就是個在家管事的。
    再加上她脾氣火爆不好相與，明顯是心氣不順。
    那肯定是丈夫不體貼，甚至是甩手不管。”
    蔡書筠佩服的豎起了大拇指。
    “姐姐可真是厲害。
    你以後可得教教我怎麽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