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話呢。
    杜允娘回來了。
    身後還帶著個手裹成粽子的小丫鬟。
    肩膀一抖一抖的哭泣著。
    杜允娘滿臉沮喪。
    開了這個妝麵鋪，來往的客人少不得要試妝。
    而且也不會隨身帶著梳妝丫頭出來逛街。
    她好不容易從府城把杏兒給弄了過來。
    結果那個遭天殺的丫頭竟把她手給燙傷了。
    看樣子沒個十天半月的是好不了。
    就算好了也不知還會不會像之前那樣靈活。
    正愁著呢。
    就看到江思月來了。
    還帶了個麵容姣好的女子。
    自家那呆板的姑娘正跟人家說話呢。
    睜著兩隻星星眼再滿臉討好的模樣？
    杜允娘還從來沒在自己女兒臉上看到過如此生動的表情！
    “思月，什麽時候來的？
    這位是……”
    她上前問江思月。
    江思月還沒來得及說話。
    蔡書筠已經搶了過去：
    “娘，這位是紅瑤姐姐！
    她可厲害了呢！
    剛才那個呂夫人大鬧脾氣，若不是紅瑤姐姐在這……”
    書筠對紅瑤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
    一會兒的功夫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剛才的事複述了一遍。
    杜允娘卻回味著：
    “你叫紅瑤？”
    聽著怎麽不像正經良家女子的名字。
    “你是哪裏人，以前做什麽的？”
    她謹慎的問。
    紅瑤臉色微白。
    趕緊蹲身福禮：
    “見過杜夫人。”
    江思月趕緊把杜允娘拉到一邊。
    把紅瑤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她身世也是可憐。
    我給她治好病後，先是放到下河村作坊裏做了一段時間。
    青樓女子的那些小毛病都改的差不多了。
    剛好你這兒缺人。
    我看著她挺合適的。
    要不你先留用一段時間看看。
    要是覺得滿意，就繼續留用。
    要是覺得不行，我再另外給安排活計也行。”
    杜允娘這才吐了口氣。
    “你都這麽說了。
    我哪還有拒絕的道理。
    隻是青樓裏待過的女子，到底是不知道秉性如何。
    要是我發現她有任何逾矩行為。
    可不會顧及你的麵子。”
    江思月吸了口氣。
    別看杜允娘平日裏跟她嘻嘻哈哈的沒個正行的樣子。
    要是真認真起來。
    蔡家主母的威壓也是不小的。
    “行！
    你說了算！
    但人家紅瑤身契和戶籍都在自己手裏。
    可是個自由身。
    你別把人家當丫鬟下人對待。”
    杜允娘翻了個白眼：
    “喲！
    我這還沒怎麽樣呢就護上了？
    別忘了誰才是跟你一起合夥做生意的好姐妹啊。”
    江思月後知後覺的發現某人是在吃醋。
    於是攬過了她的胳膊抱在懷裏搖晃著：
    “那自然是我的好姐姐杜允娘。
    我對紅瑤，隻是同情和可憐。
    她從小被父母賣進青樓。
    做了這麽多年妓子也不是她自己的意願。
    如今好不容易脫離苦海。
    又恰好被我碰見了。
    能拉一把是一把吧。
    總不能因為她被迫入了歧途，就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杜允娘歎了口氣。
    “行了！
    跟你開玩笑呢。
    既然你把人托付給我，我也沒有不照應的道理。
    這樣吧。
    你給她開多少工錢，我就給她開多少工錢。
    先在這裏試試。
    我要是不滿意，還是要給你退回去的。”
    江思月心裏腹誹。
    就看剛才的事。
    紅瑤保證能幫她把煥顏齋經營到再上一層樓。
    到時候她就偷著樂吧。
    紅瑤看出杜允娘不太喜歡她。
    還以為留不下了。
    正打算跟江思月說她再回下河村作坊就是。
    可不曾想杜允娘隻是叫她改個名字。
    並說在她的鋪子裏隻能管吃不能管住。
    紅瑤很高興。
    於是就征得江思月的同意，給自己改名叫江紅。
    然後興衝衝用自己攢下的銀子租了個小屋子。
    杜允娘看著她興高采烈的樣子。
    有些納悶：
    “這人倒是挺容易滿足哈！”
    江思月道：
    “她都是差點死過一次的人了。
    隻要稍微給一點生機，就會努力生長。”
    這樣生機勃勃的女子。
    她又怎麽能忍住不幫她一把呢？
    ……
    第二天，江思月去清水巷赴宴。
    讓鐵牛幫忙把周宸的玉蟬給搬回去了。
    然後還買了兩頭灘羊。
    不能總吃人家的烤羊肉，卻不回禮吧？
    誰知周宸看了那玉蟬很不高興。
    “江娘子還真是說到做到，說是寄存就真給我送回來了！”
    他抿著嘴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江思月詫異：
    “難道周公子說的寄存還有別的意思？
    你這東西著實是太貴重了。
    上次我們全家被抓去坐牢。
    我還怕家裏被縣令查抄了，給你把這東西擄了去！”
    還好康縣令還沒來得及抄她的家。
    否則這東西能不能保住就是兩說了。
    如今正主好不容易回來。
    她還不趕緊把這燙手的山芋給送走！
    周宸看著那玉蟬默默不語。
    何伯說是他不會送禮。
    想來可能這玩意真的不太合適。
    回頭弄些首飾什麽的，興許她就會收了。
    “江娘子來了！”
    閔嵐英從外頭回來。
    本來想搬來跟宸兒一起住。
    但宸兒說他要用功讀書，住一起實在不太方便。
    於是隻好還是住她以前的住處。
    心想雖然母子兩個已經說開了。
    但到底不是從小看著長起來的。
    隔閡還是有。
    不過閔嵐英也比較樂觀。
    倆人的關係已經破冰了。
    隻要她真心實意的為孩子好。
    宸兒早晚會完全接納她的。
    “閔夫人！”
    江思月施了禮，讓鐵牛把兩頭灘羊遞給她。
    閔嵐英喜出望外。
    “我還愁今天做什麽吃呢！
    有了這兩隻羊。
    咱們一隻涮一隻烤。
    肥的很！”
    說著拍了鐵牛那堅實的肩膀一下：
    “這位兄弟來給我打個下手，我現在就把它們宰了！”
    到底是上過戰場的女英雄。
    殺生不忌。
    倒是鐵牛有點扭捏：
    “我……我從沒殺過羊。”
    閔嵐英已經從廚房拿了屠刀。
    “沒關係，你幫我把著點兒就行，我知道怎麽殺！”
    說著就叫鐵牛用力掰著羊角。
    她一刀一個，幹脆利落的解決掉了兩隻羊。
    然後把它們用麻繩倒吊起來，剝皮開膛！
    何伯和墨玄早就習以為常。
    該練劍練劍，該燒水燒水。
    倒是把江思月和鐵牛驚的夠嗆。
    周宸看他們主仆兩個目瞪口呆的模樣，哂笑道：
    “怎麽樣？
    我這個娘，是不是挺野蠻的！”
    語氣裏沒有責怪，倒透著一股子驕傲。
    江思月趕緊調整了一下表情。
    道：
    “護國郡主巾幗不讓須眉，果然是上過戰場的英豪！”
    說著又看向周宸：
    “聽夫人說，你要參加科舉？
    書讀的怎麽樣？
    可找到合適的書院去上？”
    讀書科舉可是條苦之又苦的路。
    雖說他有個出身顯赫的外家。
    但於科舉一途卻幫不上什麽忙。
    還是要他自己努力的。
    周宸卻無所謂：
    “考不考的上都無所謂，反正我又不是很稀罕那什麽侯爵之位。”
    他就是找借口回榕樹鎮找江思月而已。
    剛好碰上嶽彩蝶聯合周寅作妖。
    他不過順水推舟！
    哪想江思月一愣，隨即道：
    “那怎麽能行？
    不蒸饅頭蒸口氣！
    就算是你不稀罕侯爵之位，也得告訴陷害你的人。
    不是你周宸不行，而是你不稀罕！
    不然還不讓人給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