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靳已經陰沉著臉走上前。
    看了看滿手是血的李木匠。
    江思月和傑子都以為他是要對李木匠出手。
    兩人不約而同的站在了李木匠身前，把他擋住了。
    結果封靳瞅了他們一眼。
    轉過身去看被打倒在地的封長卿。
    “卿兒！
    你怎麽樣？
    打壞了沒有！”
    語氣裏充滿老父親的關愛。
    封長卿到現在還是懵的。
    剛才被李木匠一頓爆錘，他除了疼以外腦子裏什麽都沒有。
    這會兒看見自家老爹出現在視野裏。
    滿心的委屈突然間爆發出來。
    揪著封靳的衣袖子大哭出來：
    “爹——
    哎喲！”
    結果一咧嘴，不小心扯到了臉上的傷口。
    又疼的趕緊憋了回去。
    江思月看著他那滑稽樣，差一點笑出聲來。
    要不是這會兒被封家的小廝們圍著，狀況實在有點不客觀。
    她都要拍手稱快了。
    眼見著封長卿想哭又不敢哭，想捂又不敢捂，疼的哼哼唧唧的模樣。
    周遭看熱鬧的人也跟著起哄。
    “這小子挨打也不虧。
    誰叫他沒事取笑別人！”
    “就是。
    靠著老爹才過了百工考試，好像還挺能耐似的。
    還大言不慚的說他爹還會給他去府城找關係。
    去京城給他找關係！
    以為大夏的朝廷都是擺設麽！”
    “哎！
    誰叫人家有個這麽牛氣的爹呢。
    沒聽剛才打人的小木匠說，是因為得罪了封家，這才才落榜的。”
    周圍都是封家的家丁。
    人們不敢大聲議論。
    但這聲音也清晰無誤的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
    封靳恨得咬牙切齒。
    指著李木匠三人，發狠的說道：
    “把他們三個打人的都給我抓起來。
    打！
    給我狠狠地打！”
    雖然他知道自己兒子有點不成器。
    但也不能給打成這樣吧！
    尤其還是李木匠動手打的。
    他一個無父無母沒有教養的小雜種。
    給他兒子提鞋都嫌髒！
    竟敢把他兒子打成這樣！
    周圍的家丁們就要上前。
    傑子看他們來真的。
    後悔沒聽姐姐的話早點把他們拉開了。
    但局麵已經如此，也顧不得什麽了。
    挽了挽袖子就要反抗。
    李秀才隻是一時頭腦發熱，可沒想到會連累江家姐弟。
    趕忙伸著手朝封靳招了招：
    “你兒子是我打的。
    一人做事一人當。
    你把他們倆放了！”
    封靳看見自家兒子的慘樣，心疼的無以複加。
    看這幾個始作俑者更加可恨。
    “你現在還有什麽資格跟我講條件？
    他們倆就算沒動手。
    跟你也是一夥兒的。
    來人啊！
    給我打！”
    他對手下的家丁下令。
    家丁們又往前湊了幾步。
    江思月趕緊又擠出來：
    “封裏正且慢！
    就算李大哥失手打了人，也得呈報衙門請縣令大人決斷。
    你在大街上公然報複，屬於濫用私刑。
    是要判罪的！”
    封靳此人看著極為護犢子。
    這會兒跟他扯別的根本沒有用。
    隻能拖延點時間。
    看看縣衙那邊的人能不能聽到趕過來。
    封靳抱著兒子已經紅了眼，哪裏還聽得進他們說的什麽。
    “我讓你們動手，你們都聾了嗎！”
    他沒理會江思月等人。
    家丁們不敢怠慢。
    而且之前跟著主子們，這種事也已經見的多了。
    聞言再不管其他，舉著拳頭慢慢湊上來。
    “姐。
    一會兒我衝過去抱住一個人的腰。
    你瞅準機會趕緊從人縫裏跑！”
    傑子低聲說。
    李木匠心裏一陣懊惱：
    “都是我太衝動了。”
    他這會兒自責的要命。
    但江思月踮著腳尖往遠處看了一下。
    突然心裏一鬆。
    “各位。
    先不要沮喪。
    我們的救星已經來啦！
    說不定還能把李大哥的三等木工給搶回來呢！”
    她說著指了指不遠處向這邊駛來的馬車。
    正是那天高縣令乘著去下河村要模型的那輛。
    而且車夫也是當天跟著去的那位。
    “封靳！
    你公報私仇故意不給李大哥通過百工考試。
    若是被查出來，可是要坐牢的！”
    江思月撥開擋在前麵的傑子。
    對著封靳又大喊了一聲。
    封靳正看著兒子難受的模樣兩眼通紅。
    聞言頭也沒抬！
    “嗬！
    什麽阿貓阿狗也敢在我麵前叫囂！
    在這安陽縣舉辦的木工考試，我想讓誰通過就讓誰通過。
    姓李的。
    你打了我兒子。
    這輩子別想當上三等工匠！”
    封靳正想讓家丁再把他打成個瘸子。
    就聽一道冷厲的聲音傳來：
    “本官倒是不知道。
    小小一個裏正，竟這麽有能耐。
    還掌握著當地工匠的生殺大權？”
    在安陽縣，能自稱本官的沒有幾個。
    封靳立刻嚇了一大跳。
    抬頭去看。
    隻見一人穿青底官服，配銀色腰帶。
    胸前補子上繡的是一種鳥。
    他也分不清到底是幾品的。
    但總歸是比他大就是了。
    “這位大人……
    小人，小人隻不過心口胡說。
    您可千萬別當真啊！”
    心說這是哪來的官。
    怎麽會跑到安陽這小地方來？
    很快便有人出來與他解惑。
    縣令高思遠同樣穿著一身常服，款款走過來。
    “這位是工部督水司主事王大人。
    是這次朝廷派來監督涿州府二等工匠考試的。”
    封靳趕緊跪下磕頭；
    “原來是工部的大人！
    真是失敬失敬！”
    心說不是監管二等工匠考試的嗎？
    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王大人瞥了他一眼，很不屑的甩了甩袖子。
    “你的事待會兒再說。”
    朝廷放開百工考試。
    就是怕管理匠籍的人獨斷專權。
    沒想到地方上還是有這種貪官汙吏。
    掌著點權利就作威作福。
    今日既然被他碰上了。
    少不得要好好查問查問的。
    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還有別的要緊事要做。
    “你們誰是木匠李青山？”
    他轉過臉對著人群問。
    江思月一聽他是工部的，而且還是管水利的。
    就知道是高思遠給介紹來的。
    趕緊把李木匠往前推了推：
    “李大哥快去！”
    李木匠也從剛才的慌張自責中回過神來。
    趕緊上前一步，彎腰施禮：
    “啟稟大人，草民便是李青山！”
    封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心說難道是王大人知道是李青山打了他兒，要問罪嗎？
    就見王大人換上一副溫和的笑臉，上前握住了李青山的手。
    完全顧不得他手上還沾著血漬髒汙。
    “可算是見著你了。
    快跟我說說，那個水車你到底是怎麽想出來的，實在是太精妙了！”
    李青山：……
    封靳：……！
    高縣令在一邊嗬嗬笑。
    “王大人先別忙請教，還是快把恩賞跟李木匠說一下吧。”
    王大人於是收斂了表情。
    “經本官與知府鄧大人商議。
    破例提拔木匠李青山為二等工匠！
    明年三月可直接去京城參加工部的一等工匠考試。”
    原本跪在地上的封靳驚訝的深吸了口氣。
    直接坐地上了！